唐宝琳看见水莲的时候,有些意外,不明白水莲来找她做什么。
因为水莲气质清冷,不乐意求人。
虽然她在王后身边当差,但也并不是能说上话的人。
“宝琳妹妹,听说你攀上高枝了,几时提携提携我们啊?”水莲笑咪咪地说。
唐宝琳一挑眉,黑葡萄般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我还不是同你一样服侍人?所不同的是,我服侍的是王后娘娘,而你服侍是贺兰容华。”
她想想不服气,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说:“都是一起从宋国出来的,人家成了主子,我们却是奴婢!”
水莲伸手揽住唐宝琳的肩,略带不满地说:“口口声声喊我姐姐,有事情的时候,瞒得我比谁都紧些!”
唐宝琳以为水莲还在记恨她自顾自离了冷宫的事,所以嘟了嘟嘴说:“水莲姐姐,我出冷宫那会子,自身还难保呢,也是不得己嘛!”
水莲摇头:“别和我打马虎眼儿,我说的可不是出冷宫那会子,我说的是现在。”
“现在?”唐宝琳有些做贼心虚,但脸上却扮出茫然神色:“现在怎么了?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水莲冷笑道:“攀上高枝果然和从前不一样了,根本没拿我当自己人嘛!”
唐宝琳还要嘴硬:“水莲姐姐在说什么呢?我一句也听不懂。”
水莲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唐宝琳跟前晃了晃:“听不懂是吗?那我问你,你身上的香气,竟然和王上身上的香气一模一样,这怎么解释?”
唐宝琳吃了一惊问:“你怎么知道的?”
水莲直接了当地回答:“嫣之同我说的。”
“这么说来,她早就知道了?知道了也好,王上要宠幸我,我哪里敢推托不肯?再说了,王上也并不是她一个人的王上,她能辖制着不让王上亲近别的女人不成?”
唐宝琳头一昂,黑葡萄般的眼睛里满是倔强和不屑。
“但是,王上为什么要瞒着嫣之,不肯承认他宠幸了别的女子呢?还是,王上只想让你没名没份地这样混着?”水莲故意戳唐宝琳的心窝子。
“也许王上觉得时机未到呢?”唐宝琳不甘示弱地反问道。
“别忘了,你主子可是方王后,她容得下你?”水莲又抛出一句。
唐宝琳微微一笑:“容不下也要容,毕竟王上才是一国之君。”
她不肯告诉水莲,她正是因为方王后的安排,才有机会接近卫天佑。
因为她觉得这样说出来很丢人:王上竟然不是因为迷恋她,才临幸她的!
而是因为王后趁着王上醉了,拿她来顶缸,目的就是借腹生子!
水莲压低了声音说:“宝琳,我觉得你很危险。方王后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倒是听说过,曾经有怀孕的嫔妃,被王后私下里灌了坠胎药,后来连性命都没有保住。”
唐宝琳变了脸色:“水莲姐姐,你何苦拿这样的话来吓我呢?你是因为我得了王上的临幸,而你没有,所以妒忌对不对?所以你一定要让我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水莲无言以对地瞪着她,半晌才说:“你居然会这样想?难道我不是为了你好吗?”
“为了我好?你还是多为为你自己吧!如果你有办法能够得到王上的临幸,我一定会为你祝福的,而不是故意跑去吓你!”唐宝琳理直气壮地说。
水莲点点头:“既然你这样想,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希望你遇到困难的时候,还会想起我和嫣之,我们仍然会帮助你的!”
“嫣之?她帮我?”唐宝琳呵呵了两声:“她病得七歪八倒的,说是连王上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她能帮我什么?”
水莲板着脸,严肃地说:“你忘了我们离开宋国的时候,慕容公子怎么交待的吗?你忘了我们来卫国的使命了吗?”
唐宝琳强辩道:“我没有忘!我也记得慕容公子的交待。正因为我记得,所以我才要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卫灵王。所以我希望你和贺兰嫣之不要阻挠我。”
“我们没想过要阻挠你,相反,我们怕你遇到来自王后的打击……”
水莲的话还没说完,唐宝琳已经打断她说:“我自己的事情,就让我自己搞定好了。你们能不阻挠我,我已经谢天谢地,哪里还敢奢望太多呢?”
她顿了一顿,眼神炯炯地看着水莲说:“对不住,我必须去服侍王后了。”
不等水莲开口,唐宝琳已经提着裙裾匆匆而去。
水莲此次前来,只从唐宝琳嘴里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唐宝琳真的和卫灵王有了肌肤之亲!
至于其他,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方王后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或者知道了会采取什么行动,水莲一无所知。
回到摘月堂,水莲告诉贺兰嫣之:“你猜的果然没有错。但唐宝琳的嘴很紧,除了这一点,她什么也不肯说。”
贺兰嫣之了然于胸地答道:“不但不肯说,指不定还觉得我们要害她吧?”
“正是这样。”
贺兰嫣之垂下长长的眼睫毛,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说:“既然从她这儿得不到什么线索,我不妨从王上那儿入手,打探一回。”
水莲自然没有异议。
卫天佑来探望贺兰嫣之的时候,她正在弹奏古筝。
纤长的手指灵活地在琴弦上游走,宛如泉水叮咚,流水潺潺般的天籁之音倾泻而出,让卫天佑想起大珠小珠落玉盘这七个字。
一曲终了,卫天佑一边鼓掌一边说:“绵绵悱恻,清灵悦耳,弹得真好!”
贺兰嫣之巧笑嫣然:“不晓得王上可曾听过某位佳人的笛音?如果您听了,是否也曾这样赞叹过?”
她在把话题往唐宝琳身上带。
如果唐宝琳要引起卫天佑的注意,用她拿手的笛子吹奏,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卫天佑有些惊讶,侧着头凝神思索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前几天我确实听过人吹奏笛子,可谓如泣如诉,悠悠扬扬,确实是好听。”
“那位佳人如何?”贺兰嫣之微笑着问。
“想必是佳人吧?老实说,孤王没看清。因为我当时酒喝多了,头发晕来眼发花。”卫天佑实话实说。
“王上,是在什么地方?”
“王后的长乐宫。”
“后来呢?”
“后来,孤王就被扶去歇息了。”
“再没见着那位佳人?”
“没有。”
卫天佑忽然觉出了不对:“哎呀,嫣之,你不会怀疑孤王同她有什么首尾吧?那可是绝对没有的!”
贺兰嫣之拿食指点了一下他的鼻尖:“还要骗我到几时?”
“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忘了,我在王后寝室里歇息呢!她怎么容得我同别的女人勾搭?”
卫天佑连忙分辨。
“可是,我还记得那天王上身上沾染着一种我从未闻过的香气。”
“那又如何?我也告诉过你,也许是王后换了一种香露。”
“不,我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闻见了这种香气,而正是这个女人,擅长吹笛。”
“嫣之,你想说我同这个女人有染对不对?”
他甩了甩头:“怎么可能呢?我那一夜同王后在一起,她……”
虽然喝醉了,卫天佑却没有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
他恍惚还记得,那一夜的王后相当主动和迎合,而那种紧致和羞涩,让他的欲念燃得更猛烈,最后也比以往更酣畅淋漓。
难道,这个与他欢好的人不是王后,而是别人?
这个别人便是那个吹笛者?
王后这样做,所为何来?
她一向是个妒妇,他看别的女人一眼,她还酸上几天呢!居然会亲自安排女人,趁他酒醉时爬上他的床?
卫天佑很是想不通。
贺兰嫣之察颜观色,便猜到了:“王上可是想明白了?”
卫天佑摇头:“没有。越想越不明白。”
“哦?王上何不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析分析呢?”贺兰嫣之柔声细语。
她说着话,还轻轻靠在卫天佑身上,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胸膛。
卫天佑就把自己心中的疑问告诉了一遍。
贺兰嫣之秋水盈盈的眼睛闭了一闭,睁开时,更显澄澈:“很明显,这吹笛者,是王后娘娘亲自安排的,也是王后娘娘将她送到您床上去的!”
“我也猜到了。只是我弄不懂,王后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贺兰嫣之用开玩笑的口吻回答。
“总觉得王后没有安着好心。”卫天佑说。
电光火石间,贺兰嫣之突然想了起来,前不久,她用艾灸术,使得王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以此作为王后对她下毒的回报!
而王后最想的是什么呢?当然是一个儿子,属于她的儿子。
她是不能生,但她可以让别的宫人生,然后据为己有。
贺兰嫣之肯定地说:“我知道了。王后想要别人替她生个孩子。”
“是这样吗?”卫天佑虽然这样问,但他心里也知道,这是大有可能的。
“这王后,还真把孤王当成了配种啊!”卫天佑虽然心有不满,但那一夜的美妙体验,还是让他生气不起来。
贺兰嫣之一直不肯让他占有,王后呢,其实卫天佑并没有多大兴趣,旁的嫔妃,他也厌倦了,现在,无意中他居然有了一场艳遇,似乎也不算什么坏事。
卫天佑这么一想,嘴角隐隐有笑意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