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又清冷的光辉,将这深宫禁院中的繁华与寂寥衬得更是明显。这誉王安凌风和乐安公主大婚在即,他国使臣和各方诸侯八方来贺。近日宫廷内更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慕容绯儿应酬的更是烦不胜烦。此时慵懒的侧卧于玲珑阁中的软榻上,眉头微蹙着眼眸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任由身旁的莫言姑姑打理着身后如墨般的青丝。
“公主,何事如此烦忧?”莫言姑姑心疼的看着绯儿,明明这一路上一点点看到公主打起精神,怎么围猎归来反倒不若之前初入萧国时的神色。
慕容绯儿不知神游何方,过了好一会才说“姑姑,人死之后真的有灵吗?生前挂念的诸事,死后也会放不下吗?三哥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今日看到燕楚萧三国朝臣为和亲欢聚一堂,推杯换盏。可会心寒?看到连我和景七都不能为他手刃耶律雄,可会怨我?”莫言姑姑默默叹息一声,将绯儿的青丝用一段墨锦束于身后。缓缓说到“公主,三殿下是为了保卫燕国百姓才战死沙场。今日公主嫁入萧国,也是为燕国休养生息争取了时间。是大义!三殿下一直疼惜公主,若在天有灵也会保佑公主诸事顺遂的。”
“姑姑,还好有你在我身边……”能让我心彷徨时有所依靠,能让我被仇恨左右时还能记得家国大义。绯儿起身随意的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披上一袭恍若月光的白纱沾衣走出了玲珑阁。“莫言姑姑我一个人随意走走,您也早些休息吧。”
安凌风这边宴会刚刚结束,沿着御道往未央宫走去却不想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了御花园莲池旁,在这边能远远的望见玲珑阁。他驻足片刻隐约听见一阵歌声传来,曲调悠长哀伤不似这宫中乐曲,声音空灵让闻者也如感同身受。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未休兵……”誉王安凌风寻着歌声走近,心中隐约知道了是谁。可是却遍寻无果,声音也消失不见。他正想飞身到高处方便找寻,抬头却看到莲亭的屋脊上有一处人影,斜坐在上面半靠着屋脊好似随时要乘风而去,安凌风一跃而起,稳稳的站在慕容绯儿身侧。绯儿回过头看到的便是安凌风那双幽深黑沉的眼眸里沾染着一份令人不敢直视的疼惜与宠溺,那些东西转瞬即逝又仿佛只是慕容绯儿的错觉。
“安凌风”
安凌风有很多话想对眼前这个小公主说,可现在却什么也不想讲。只想就这么静静的陪陪她,他知道她在忧伤,也能听的出来她歌声里的悲凉。他甚至能读懂她对仇恨的克制。可是不只她一人要背负这些,连堂堂誉王也不能为所欲为,所谓家国天下越是位高权重越是不能行差踏错,他们言谈间决定的是一方百姓福祉,他们握手言和成就保全的是百万将士的身家性命。
“嗯,我在。”
“安凌风,看到你突然想起初心谷里好喝的武陵春。有朝一日倘若我不记得自己的初心,你记得再寻一坛送与我喝。”
“嗯,我会的”安凌风将绯儿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放在耳后。“抱紧我带你去最高处看看这京都的风景”话语未落,他竟抱起绯儿在宫廷楼阁间几个起落飞到了占星台的最上方。绯儿站在高高的占星台上,抬头望见的是漫天银河,俯首看见的是万家灯火,身后能感受的是半拥着自己的安凌风。“慕容绯儿,我们脚下的便是萧国国土。我们的世界不只目光所及,更是心中所想。手中执剑必然守护心中所想。即便他日马革裹尸也必无悔!”绯儿回身第一次主动抱住安凌风,明明一直很坚强的自己却靠着他的肩膀忍不住的哭泣,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假装坚强的时候,看见了亲人……
安凌风紧紧的抱着绯儿,任由她在怀里释放自己的悲伤…
“绯儿,你怎么总是这样笨啊,以后你遇到任何事情只需站在我的身后,只要你唤我,我便会一直在,知道吗~”他在心里微微叹息,慕容绯儿我要怎么对你才是最好。
绯儿渐渐止住哭泣,带着浓浓的鼻音“安凌风~”
“嗯,我在”
“安凌风”
“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