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孝乾估摸儿子凌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老婆干脆别等了，先回家做饭。
“要回去你回去！”吴琼花才不愿意离开，今天要是见不到儿子的车，保准她一宿睡不着觉。
余大海把凌孝乾拉到一边，悄悄的说：“我说孝乾，你也别叫你爱人回家做饭了，今晚上我家，好酒好菜管够。”
“这怎么好意思呢！”凌孝乾受宠若惊。
“有什么不好意思，村支书也得交朋友，也得和群众打成一片嘛。如果你请我喝酒吃肉，我真不敢，那是组织纪律；反过来，我请你喝酒吃肉，你必须赏脸，要不然就是瞧不上我余大海。”
听余大海这么一说，凌孝乾一束心花在寒冬腊月间绽放。他找不到理由拒绝余大海的盛情，点头答应。
余大海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领着凌孝乾两口子去家里等着，省得在村口喝冷风。三个小辈儿被留在村口接应凌锐。寒风渐渐有了威力，看热闹的人等不到好戏，没了原先的兴致，三三两两散去。
“大伯真是奸诈！”凌晓跺着脚，搓着手，抱怨起来。
凌飞不客气的说：“还不是你跟大伯说，凌锐在开车最好不要打电话。”
“那留你一个人带个信不行么？”
“那凭什么不是留你在这里呢？”
“天黑了，我一个女的留在这里不安全。”
“假小子一个，你不吭声谁知道你是女的？”
“你……”凌晓气得鼻孔冒烟，“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挨这么紧什么意思？”
秋月赶紧挪开，解释说：“刚刚有人摸我，所以才拿小飞挡着隔开那些讨厌鬼！”
“哪个流氓手贱？”凌飞一听嫂子被非礼，压制不了火气，“你刚刚怎么也不吭声？还有那董二狗，为什么三番五次欺负你？知道你胆小怕惹事呗！”
“好好的提什么董二狗！”秋月不理凌飞。
两束刺眼的灯光扫过，三个快冻僵硬的年轻人等来了希望的曙光。凌锐在他们跟前停下车，摁了两下喇叭。他放下车窗玻璃，抚了抚眼镜，特神气。
“我爸我妈呢？”凌锐冲窗外大声问，也没有特意盯着谁，仿佛谁都会回应他。
“他们去了余大海家，让你把车停他家里。”凌飞等了半天，就为了说这一句话。说完以后，他赶紧围着新车转了一圈。
外面实在太冷，等不及凌锐发话，三个人已经很自觉主动的钻进车里。凌飞坐副驾，两个女的坐后排。
“刚提回来没几天的新车，小心不要弄脏座垫。”
“你又不懂，不要乱碰我的中控台。”
凌锐的提醒和抱怨在秋月听来就是刺耳的杂音。她情愿下车走，也不想自己和凌飞被嫌弃，仿佛低人一等。可是大条的凌飞居然屁事没有，对车上的一切充满好奇心。秋月真不忍心看，把头扭向窗外，尽管什么也看不见。
开车就是快，一会儿工夫就到了余大海家门口。余大海家独门独院，两扇红漆铁门特别宽阔。余小言出来开门。余大海亲自指挥凌锐停车入库，来来去去好几盘子都没有停好。凌孝乾两口子在一旁乐呵呵的看儿子和余书记的表演。
终于把车停到了位，下车的时候凌锐有些尴尬，自我解嘲似的笑笑。
余大海拍拍凌飞的肩膀，笑着说：“车不错，技术还得再练练！”
凌锐打开后备箱，准备取年货。
“你把买给二爸和三爸家的东西取出来给凌飞和凌晓。我们家的年货先给余书记来一份，剩下的吃过饭再提。”
余大海摆手说：“别别，吃个家常饭，就不讲究了！”
凌孝乾深知礼多人不怪的道理，坚持要送。余大海推诿不过，让余小言接下凌锐手中的礼物。
“拿了东西扭头就走，也不知道喊人，一点不懂礼！”
余小言朝余大海做个鬼脸。
“让你们见笑了，丫头被我惯坏了！”
“小言还小，讲礼都是大人的事。”凌孝乾打个圆场。
“嘿，不小了！”女儿被说小，余大海反应有点大，“我们小言过了年就满十七，虚岁十八，比凌锐小不了几岁。”
从余家湾回凌家院子，距离比从村委会到凌家院子近很多，以正常的频率走，顶多二十分钟就能到家。余书记留下大伯一家吃饭，并没有要留其他人的意思。秋月和凌晓知情识趣，拿了各家过节礼物就准备回家。凌飞还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在村口的时候因为没灯光看不清车的外观，这阵围着凌锐的新车详详细细的看。
凌晓挖苦他说：“看得再清楚也不是你的车，有本事自己也弄一辆来开！”
秋月看他那没志气的样子就很生气，喊他一声：“走啦！”
“你们先走，我在余书记家里蹭顿饭。”
余大海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应付。多个人不过多双筷子，但是多这么一个人，有些话就不方便说。
“对不起，我们家里没有预备你的饭！”余小言才不想跟凌飞同桌吃饭。她这么一闹，倒是替父亲解了围。
“别那么小气嘛，你们家大业大，多我一个吃不穷。”凌飞又走到余书记跟前，“余书记，我爸一年到头也没少为村委会流汗出力，今天正好撞上了，招待他儿子吃一顿不算事儿吧？”
“额，这个……”余大海脑筋不够用了。
秋月受不了凌飞没脸没皮的样儿，不由分说，拽着他就往门外走。
在余书记家吃饱喝足，凌孝乾一家人拧着大包小包回家摸黑回家。凌孝乾喝得有点高，一路上唱着革命歌曲。
吴琼花嫌弃的说：“二两猫尿下肚，姓啥都不知道！”
凌孝乾说起酒话：“你们搞明白余书记为什么那么殷勤没有？”
“哎呦，德性！”吴琼花很轻蔑。
“他想我们锐儿做他女婿。”凌孝乾很得意很自信的说，“吃饭的时候，他几次提起女儿读书不行，打算尽早帮她挑个好对象，还说我们古桥村凌锐最有出息——那个暗示足够明显了。”
“爸，我先跟你说清楚，我没打算跟一个乡下妹扯上关系，你别背着我乱来。”
“什么乡下妹？嫌弃啊，高攀不上你啊？”凌孝乾有点不高兴，“我和你妈都是乡下土包子，还不是供你念了大学，还掏老本给你买了车！”
“爸，你真是喝多了……说好了不提你出钱给我买车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