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放假三天,凌飞没有回家。他对秋月说约了朋友爬山。
秋月买了一盒精美的月饼,中秋节当天独自回家过节。
“月饼包装再好看,还是那个味儿,以后别花冤枉钱!”赵红玉埋怨秋月花钱大手大脚。
凌孝坤接茬说:“买这么贵的东西回来过节,还不如直接给我拿点过节的钱实在。你看人家凌锐这次回来,给老大两口子一人发了一千,阔气!”
自打去城里打工,秋月每个月雷打不动给凌孝坤两口子拿两千,结果还没有凌锐几个月来头一次孝敬他父母两千讨巧。所以功夫还是得做在门面上,这一点老实的秋月还没有开窍。
“凌锐一个月上万,孝敬老大两口子一两千算什么?以后我们小飞毕业工作了,比他还孝顺。”赵红玉是一个普通的狭隘的村妇,舍不舍得给钱是她衡量孝不孝顺的第一标准。
既然提到了儿子,凌孝坤不免要问:“这混小子怎么过节也不回来?”
“他说跟同学约了去爬山。”秋月告诉他。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赵红玉追问一句。
“这个,我没问,他也没说。”被赵红玉这么一提醒,秋月心里也开始琢磨,凌飞究竟是去爬山游玩了还是去谈情说爱了?她心里乱糟糟的。
“大学了嘛,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得有分寸,如果是花老子的钱养个女朋友,老子说什么也不答应。”
“你怎么跟古萍一个德行?”赵红玉撇嘴说,“一口一个钱,你掉进钱眼儿里去啦?”
“管你怎么说,反正我变牛做马供混小子读书还行,如果同时还要供他女朋友,那是做梦!”凌孝坤立场很坚定,总之要钱等于要命。
“去,去,去!随便说说,又不是一定就有女朋友,沉下一张臭脸做什么?”
凌飞狠狠打了个喷嚏,心想:卧槽,谁在骂我?
其实,他仍然留在城里,根本没有跟朋友去爬山。他计划用三天假期去做一件近乎疯狂又非做不可的事——解密齐梦雪。
原本指望成为大学同学以后,齐梦雪会对他另眼相待,但是半个月以后,他发现自己只是一厢情愿,齐梦雪对他依然冷若冰霜,彼此至今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一直很想知道谜一样的齐梦雪私底下究竟是个怎样的女生。以前这样的念想是妄想,但是现在不同了,拥有精灵给予的灵通,他完全可以走进齐梦雪的私生活。
他已经做好全盘计划,但是不能跟任何人分享,唯有实践以前跟精灵米朵交流一番。米朵对他的计划送了两个字的评价:疯狂!凌飞那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疯狂一回。米朵只好另送他三个字:祝好运!
中秋节当天上午,凌飞从学校出发,周转三路公交车,经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齐梦雪家所在的小区。这是半年前田胖子给他提供的地址,这次终于派上了用场。面前是一个老旧的普通多层小区。小区没有专业、规范的物业管理。门口有一个连制服都没有穿的老头,正在打瞌睡。凌飞这样的陌生人大摇大摆走进小区,老头毫无觉察。难怪田胖子要感叹齐梦雪“不是什么狗屁豪门千金”,住在这里比住在乡下还寒酸。
齐梦雪家住顶楼。凌飞一口气爬上去,已经气喘吁吁。他四下张望,环境很安全,是使用精灵变幻的好时机。
这时候,手机形态的米朵从他裤兜里探出头来,最后一次提醒:“变小之后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你做好困难重重的心理准备了吗?”
“嘿嘿,不是还有你吗,不会见死不救的哦?”
“卑鄙!”
凌飞观察了一下门口的缝隙,然后使用精灵幻术“72变小”,把自己变得跟一只大蚂蚁似的,正式开始三天的疯狂冒险。
“哇喔!”变成小不点儿的凌飞不由得叫了一声。
变小之后,他看到的世界成了另一番新奇模样。地面上一枚瓜子壳就像一只独木舟。他翻进去,在里面蹦蹦跳跳。过了一小会儿,他意识到应该做正事了,从瓜子壳里爬出来,朝着门缝走去。
凌飞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往屋里转。这种穿门而入的感觉好奇妙好过瘾,他忍不住来来回回钻进钻出好几次。
凌飞抬头望望齐梦雪的家——好大,就像宫殿一样。客厅里,茶几跟前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数着花生米喝着小酒。不出意外,他就是齐梦雪的父亲;再不出意外,他这人混得不怎么样。厨房里一个大婶在做午饭,那容貌和身段要说不是齐梦雪的母亲也没人相信。齐梦雪不在视野里,她一定是在自己的卧室。这是两居室的房子,两间卧室都掩着门,凌飞暂时没法判断哪一间是齐梦雪的房间,只有耐性等待。
凌飞用了几分钟时间去到客厅,躲到电视墙对面的沙发底下,既方便看超大屏电影,还不用担心被巨人踩扁。
凌飞枕着双手翘着二郎腿躺在地板上看电视,因为完全不是自己喜欢的节目类型,看了一阵便昏昏欲睡。
“喝喝喝,看什么时候喝死你!”
凌飞被齐梦雪母亲的嚷嚷声惊吓,睡意顿时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当然巴不得我早点死。”齐梦雪的父亲冷笑说,“我就不死,活着恶心你们娘儿俩!”
“梦雪,出来吃饭!”母亲冲屋里喊。
齐梦雪没有出来,只是在屋里答应一声:“等你们吵够了我再出来,省得心烦。”
这是三年多时间里,凌飞头一次听到齐梦雪说话带着感情色彩,内心窃喜。
“爱吃不吃!”齐梦雪的母亲把饭菜撂在茶几上,发泄似的扯掉身上的围裙,换上门口一双平底鞋,摔门而去。
母亲离开以后,齐梦雪才从房间走出来。她提着一张矮凳,在父亲对面坐下。她两腿微微分开,坐姿不像在班上那样做作。她闷闷的吃饭,父亲闷闷的喝酒,两人谁也不理谁,一顿饭下来竟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