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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少女的幻想

杨凡没有被吓死,他简直连一点吃惊的样子都没有,还是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就像是张木头做的椅子。

他的确是张椅子,因为还有个人坐在他身上。

一个很好看的人。

一个女人。

□□□

张好儿也没有被吓一跳。

她笑得还是很甜,样子还是很斯文,别的女人就算坐在客厅里的椅子上,样子也不会有她这么斯文。

她非但坐在杨凡身上,还勾住了杨凡的脖子。

唯一被吓了一跳,就是田思思自己。

她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那表情就好像刚吞下一整个鸡蛋。

张好儿春水般的眼波在她身上一溜,嫣笑道:‘你们认得的?’

杨凡笑了笑,点了点头。

张好儿道:‘她是谁呀?’

杨凡道:‘来,我替你们介绍介绍,这位是张姑娘,这位是我刚订了亲,还没有娶过门的老婆。

他将一个坐在他腿上的妓女介绍给他未来的妻子,居然还是大马金刀,四平八稳的坐着,完全没有一点惭愧抱歉的样子,也完全没有一点要将张好儿推开的意思。

田思思若真有嫁给他的打算,不被他活活气死才怪,——就算没有嫁给他的打算,也几

乎被他气得半死。

这大头鬼实在太不给她面子了。

更气人的是,张好儿居然也连一点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她只是朝田思思眨了眨眼,道:‘你真是未来的杨夫人?’

最气人的是,田思思想不承认都不行,气得连话都说不出。

不说话就是默认。

张好儿笑了,哈哈的笑着道:‘我本来还以为是女采花盗哩,三更半夜的闯进来,想不

到原来真是未来的杨夫人,失礼失礼,请坐请坐。’她拍了拍杨凡的腿,又笑道:‘要不要

我把这位子让给你?’

田思思忽然一点也不觉得这人有趣了,只恨不得给她几个大耳刮子。

但看到杨凡的那种得意的样子,她忽又发觉自己绝不能生气。

‘我越生气,他们越得意。’

田大小姐毕竟是聪明人,一想到这里,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笑容虽不太自然,但总算是笑容。

张好儿的眼波好像又变成了糖水似的刷子,在她身上刷来刷去。

田思思索性作得更大方些,居然真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微笑着道:‘你们用不着管

我,也用不着拘束,我反正坐坐就要走的。’

张好儿笑道:‘你真大方,天下的女人若都像你这么大方,男人一定会变得长命些。’

她居然得寸进尺,又勾住了杨凡的脖子,媚笑道:‘你将来能娶到这么样一位贤慧的夫人,

可真是运气。’

田思思也学着她的样子,歪着头媚笑,道:‘其实,你也用不着太夸奖我,我若真有嫁

给他的意思,现在早已把你的头发都扯光了。’

张好儿眨眨眼,道:‘你不打算嫁给他?’

田思思笑道:‘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他。’她忽又叹了口气,喃喃

道:‘我只奇怪一件事,怎么会有女人看上这么样一个猪八戒的。’

她好像在自言自语,声音说得很小,却又刚好能让别人听得见。

张好儿笑道:‘这就叫,卜葡青菜,各有所爱。’她也叹了口气,喃喃道:‘有些小丫

头连男人都没有见过几个,根本还分不出那个人好,那个人坏,就想批评男人了,这才是怪

事。’

她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却也刚好说得能让别人听见。

田思思眨眨眼,笑道:‘你见过很多男人么?’

张好儿道:‘也不算太多,但千儿八百个总是有的。’

田思思故意作出很吃惊的样子,道:‘那可真不少,看起来已经够资格称得上是男人的

专家了。’她嫣然笑着道:‘据我所知,天下只有做一种事的女人,才能见到这么多男人,

却不知张姑娘是干那一行的呢?’

这句话说出,她自己也很得意。

‘这下子看你怎么回答我,看你还能不能神气得起来?’

无论如何,张好儿干的这一行,总不是什么光荣的职业。

张好儿却还是笑得很甜,媚笑道:‘说来也见笑得很,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慈善家。’

慈善家这名词在当时还不普遍,不像现在很多人都自称慈善家。

田思思怔了怔,道:‘慈善家是干什么的?’

张好儿道:‘慈善家也有很多种,我是专门救济男人的那种。’

田思思又笑了,道:‘那倒很有意思,却不知你救济男人些什么呢?’

张好儿道:‘若不是我们,有很多男人这一辈子都休想碰到真正的女人,所以我就尽量

安慰他们,尽量让他们开心。’她媚笑着道:‘你知道,一个男人若没有真正的女人安慰,

是很可怜的,真正的女人偏偏又没有几个。’

这人倒是真懂得往自己脸上贴金。

田思思眼珠子一转,笑道:‘若不是你,只怕有很多男人的钱也没地方花出去。’

张好儿道:‘是呀,我可不喜欢男人变成守财奴,所以尽量让他们学得慷慨些。’她看

看田思思,又笑道:‘你喜欢男人都是守财奴吗?’

两人说话都带着刺,好像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对方活活刺死。

但两人脸上却还是笑瞇瞇的。

杨凡看看张好儿,又看看田思思,脸上带着满意的表情,好像觉得欣赏极了。

‘这猪八戒就好像刚吃了人参果的样子。’

田思思真想不出什么话来气气他。

张好儿忽又叹了口气,喃喃道:‘时候不早了,是该回去睡觉的时候了。’

她嘴里虽这么说,自己却一点也没有回去睡觉的意思。

田思思当然明白她是想要谁回去睡觉。

‘你要我走,我偏偏不走,看你们能把我怎样?’

其实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走,她自己也未必知道。

她心里虽然有点酸溜溜的,但你就算杀了她,她也不会承认。

张好儿说了一句话,得不到反应,只好再说第二句。

她故意看看窗子,道:‘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概不早了吧。’

田思思眨眨眼,道:‘张姑娘要回去了吗?’

张好儿笑道:‘反正也没什么事,多聊聊也没关系,你呢?’

田思思嫣然道:‘我也没事,也不急。’

两个人好像都打定了主意:‘你不走,我也不走。’

但话说到这里,好像已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只有干耗着。

杨凡忽然轻轻推开张好儿,笑道:‘你们在这里聊聊,我出去逛逛,两个女人中有个大

男人,反而变得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他居然真的站起来,施施然走出去。

‘你们不走,我走。’

对付女人,的确再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想不到这猪八戒还是个大滑头。’

田思思恨得牙痒痒的,想走,又不好意思现在就跟着走。

不走,又实在跟张好儿没话说。

天气好像更闷了,闷得令人连气都透不过来。

张好儿忽然道:‘田姑娘这次出来,打算到些什么地方去呀?’

田思思道:‘江南。’

张好儿道:‘江南可实在是个好地方,却不知田姑娘是想去随便逛逛呢?还是找人。’

田思思道:‘去找人。’

现在杨凡已走了,她已没有心情摆出笑脸来应付张好儿。

张好儿却还是在笑,嫣然道:‘江南我也有很多熟人,差不多有点名气的人,我都认得

。’

这句话倒真打动田思思了。

田思思道:‘你真的认得很多人?你认不认得秦歌?’

张好儿笑道:‘出来走走的人,不认得秦歌的只怕很少。’

田思思眼睛立刻亮了,道:‘听说他这人也是整天到处乱跑的,很不容易找得到。’

张好儿道:‘你到江南去,就是为了找他?’

田思思道:‘嗯。’

张好儿笑道:‘那么你幸亏遇到了我,否则就要白跑一趟了。’

田思思道:‘为什么?’

张好儿道:‘他不在江南,已经到了中原。’

田思思道:‘你……你知道他在哪里?’

张好儿点点头,道:‘我前天还见过他。’

看她说得轻描淡写的样子,好像常常跟秦歌见面似的。

田思思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咬着嘴唇,道:‘他就在附近?’

张好儿道:‘不远。’

田思思沉吟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嗫嚅着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里?’

张好儿道:‘不能。’

田思思怔住了,怔了半晌,站起来就往外走。

张好儿忽又笑了笑,悠然道:‘但我却可以带你去找他。’

田思思立刻停下脚,开心得几乎要叫了起来,道:‘真的?你不骗我?’

张好儿笑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田思思忽然又觉得她是个好人了。

田大小姐心里想到什么,要她不说出来实在很困难,她转身走到张好儿面前,拉起张好

儿的手,嫣然道:‘你真是个好人。’

张好儿笑道:‘我也一直觉得你顺眼得很。’

田思思道:‘你……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找他?’

张好儿道:‘随时都可以,只怕……有人不肯让你去。’

田思思道:‘谁不肯让我去?’

张好儿指了指门外,悄悄道:‘猪八戒。’

田思思也笑了,又噘起嘴,道:‘他凭什么不肯让我去,他根本没资格管我的事。’

张好儿道:‘你真的不怕?’

田思思冷笑道:‘怕什么,谁怕那大头鬼?’

张好儿道:‘你现在若敢去,我现在就带你去,明天你也许就能见到秦歌了。’

田思思大喜道:‘那么我们现在就走,谁不敢走谁是小狗。’

张好儿眨眨眼,笑道:‘那么我们现在就从窗子里溜走,让那大头鬼回来时找不到我们

干著急,你说好不好?’

田思思笑道:‘好极了。’

能让杨凡生气着急的事,她都觉得好极了。

□□□

于是田大小姐又开始了她新的历程。

□□□

路上不但比屋里凉快,也比院子里凉得多。

风从街头吹过来,吹到街尾。

田思思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觉得脚心冰冷,才发觉自己还是赤着脚。

那猪八戒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她的脚。

田思思暗中咬了咬牙,道:‘我……我回去一趟好不好?’

张好儿道:‘还回去干什么?’她笑了笑,又道:‘你用不着担心他真的会着急,跟着

我的那些人都知道我会去哪里,明天也一定会告诉他的。’

田思思噘起嘴,冷笑道:‘他急死我也不管,我只不过是想回去穿鞋子。’

张好儿道:‘我那里有鞋子,各式各样的鞋子都有。’

田思思道:‘可是……我难道就这样走去么?’

张好儿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再晚些都还能雇得到车。’

田思思叹了口气,道:‘你真能干,好像什么事都知道。’

张好儿也叹了口气,道:‘田姑娘,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一个女人在外面混,若不想法

子照顾自己,是会被男人欺负的。’

田思思恨恨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张好儿笑道:‘好的实在不多。’

田思思忽又问道:‘但你怎么知道我姓田的?难道是那大头鬼告诉你的?’

张好儿道:‘嗯。’

田思思道:‘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张好儿笑笑道:‘男人跟你说的话,你最好还是不听。’

田思思道:‘我听听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无论说什么,我都当他放屁。’

张好儿沉吟着,道:‘其实他没说你什么,只不过说你小姐脾气太大了些,若不好好管

教你,以后更不得了。’

田思思叫了起来,道:‘见他的大头鬼,他管教我?他管什么?’

张好儿道:‘他还说你迟早总会嫁给他的,所以他才不能不管教你。’

田思思恨恨道:‘你别听他放屁,你想想,我会不会嫁给那种人吗?’

张好儿道:‘当然不会,他哪点能配得上你?’

田思思瞟了她一眼,忽又笑道:‘但你却好像对他不错。’

张好儿笑了笑,道:‘我对很多男人都不错。’

田思思道:‘但对他好像有点特别,是不是?’

张好儿道:‘那只因我跟他已经是老朋友了。’

田思思道:‘你已认得他很久。’

张好儿道:‘嗯。’

过了半晌,她又笑了笑,道:‘你千万不要以为他是个老实人,他看来虽老实,其实花

样比谁都多,他说的话简直连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田思思淡淡道:‘我早就说过,他无论说什么,我都当他放屁。’

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好像有点不舒服,她自己骂他是一回事,别人骂他又是另外一回

事了。

‘无论如何,这大头鬼总算帮过我忙的。’

田大小姐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她已下了决心,以后只要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的报答

他一次。

她心里好像已出现了一幅图画:

那猪八戒正被人打得满地乱爬,田大小姐忽然骑着匹白马出现了,手里挥着鞭子,将

那些妖魔鬼怪全都用鞭子抽走。

下面的一幅图画就是:

猪八戒跪在田大小姐的白马前,求田大小姐嫁给他,田大小姐只冷笑了一声,反手抽了

他一鞭子,打马而去,有个脖子系着红丝巾的英俊少年,正痴痴的在满天夕阳下等着她。

想到这里,田大小姐脸上不禁露出了可爱的微笑。

‘也许我不该抽得太重,只轻轻在他那大头上敲一下,也就是了。’

这时街上真的响起了马蹄声。

张好儿笑道:‘看来我们的运气真不错,用不着去找马,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

□□□

有些人运气好像天生很好。

来的这辆马车不但是空的,而且是辆很漂亮,很舒服的新车子。

赶车的也是个很和气的年轻人,而且头上还系着条红丝巾。

鲜红的红丝巾在晚风中飞扬。

田思思已看得有些痴了。

□□□

看到这飞扬的红丝巾,就彷佛已看到了秦歌。

赶车的却已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搭讪着笑道:‘姑娘还不上车?’

田思思的脸红了红,忍不住道:‘看你也系着条红丝巾,是不是也很佩服秦歌?’

赶车的笑道:‘当然佩服,江湖中的人谁不佩服秦大侠。’

田思思道:‘你见过他?’

赶车的叹了口气,道:‘像我们这种低三下四的人,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田思思道:‘你很想见他。’

赶车的道:‘只要能见到秦大侠一面,要我三天不吃饭都愿意。’

田思思笑了,听到别人赞美秦歌,简直比听别人赞美她自己还高兴。她抿嘴一笑,道:

‘我明天就要和他见面了,他是我的……我的好朋友。’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在说谎,因为在她心目中,秦歌非但已是她的好朋友,而且简直已经

是她的情人,是她未来的丈夫。

赶车的目中立刻充满了羡慕之意,叹息着道:‘姑娘可真是好福气……’

田思思的身子轻飘飘的,就像是已要飞了起来。

她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好福气,选来选去,总算没有选错。

秦歌真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

车马停下。

车马停下时,东方已现出曙色。

田思思正在做梦,一个又温馨,又甜蜜的梦,梦中当然不能缺少秦歌。

她实在不愿从梦中醒来,但张好儿却在摇着她的肩。

田思思揉揉眼睛,从车窗里望出去。

一道朱红色的大门在曙色中发着光,两个巨大的石狮子蹲踞在门前。

田思思眨了眨眼,道:‘到了吗?这是什么地方?’

张好儿道:‘这就是寒舍。’

田思思笑了。‘寒舍’这种名词从张好儿这种人嘴里说出来,她觉得很滑稽,很有趣。

也许现在无论什么事她都会觉得很有趣。

张好儿道:‘你笑什么?’

田思思笑道:‘我在笑你太客气,假如这种地方也算是“寒舍”,要什么样的屋子才不

是寒舍呢?’

张好儿也笑了,笑得很开心,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家,总是件很开心的事。

田思思却已有点脸红,她忽然发觉自己已学会了虚伪客气。

□□□

其实无论什么人看到这地方都会忍不住赞美几句的。

朱门上的铜环亮如黄金,高墙内有宽阔的庭院,雕花的廓柱,窗子上糊着空白的粉纹纸

,却被覆院的浓荫映成淡淡的碧绿色。院子里花香浮动,鸟语啾啾,当前正有双燕子在衔泥

做窝。

田思思道:‘这屋子是你自己的?’

张好儿道:‘嗯。’

田思思道:‘是你自己买下来的?’

张好儿道:‘前两年刚买的,以前的主人是位孝廉,听说很有学问,却是个书呆子,所

以我房子的价钱买得很便宜。’

田思思叹了口气,又笑道:‘看来做“慈善家”这一行真不错,至少总比读书中举好得

多。’

张好儿的脸好像有点发红,扭过头去轻轻干咳。

田思思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讪讪的笑着,道:‘秦歌今天会到这里来?’

张好儿道:‘我先带你到后面去歇着,他就算不来,我也能把他找来。’

后园比前院更美,小楼上红栏绿瓦,从外面看过去宛如图画,从里面看出来也是幅图画

田思思叹了口气,道:‘这地方好美。’

张好儿道:‘天气太热的时候,我总懒得出去,就在这里歇着。’

田思思道:‘你倒真会享福。’

其实她住的地方也不比这里差,却偏偏有福不会享,偏要到外面受罪。

张好儿笑道:‘你若喜欢这地方,我就让给你,你以后跟秦歌成亲的时候就可以将这里

当洞房。’

田思思眼圈好像突然发红,忍不住拉起她的手,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张好儿柔声道:‘我早就说过,一看你就觉得顺眼,这就叫缘份。’她拍了拍田思思的

手,又笑道:‘现在你应该先好好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秦歌来的时候,我自然会叫醒你,

你可得打扮得漂亮些呀。’

田思思不自主的低下头,看看自己又脏又破的衣服,看看那双赤脚,忍不住轻轻叹了口

气。

张好儿笑道:‘你的身材跟我差不多,我这就去找几件漂亮的衣服,叫小兰送过来。’

田思思道:‘小兰?’

张好儿道:‘小兰是我新买的丫头,倒是聪明饯俐,你若喜欢,我也可以送给你。’

田思思看着她,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激,无论哪一行的都有好人,她总算遇着了一个真

正的好人。

□□□

墙上挂着幅图画。

白云缥缈间,露出一角朱门,彷佛是仙家楼阁。

山下流水低回,绿草如茵,一双少年男女互相依偎着,坐在流水畔,绿草上,彷佛已忘

却今夕何夕?今世何世?

画上题着一行诗:‘只羡鸳鸯不羡仙。’

好美的图画,好美的意境。

‘假如将来有一天,我跟秦歌也能像这样子,我也绝不会想做神仙。’

田思思正痴痴的看着,痴痴的想着,外面忽然有人在轻轻敲门,门是虚掩着的。

田思思道:‘是小兰吗?……进来。’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俏丫头,捧着一大迭鲜艳的衣服走了进来,低着头道:‘小兰听姑娘

的吩咐。’

她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不生气时嘴也好像是噘着的。

田思思几乎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田心!这俏丫头赫然竟是田心。

田思思冲过去抱住她,将她捧着的一迭衣服都撞翻在地上。‘死丫头,死小鬼,你怎么

也跑到这里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这丫头瞪大了眼睛,好像显得很吃惊,吃吃道:‘我已来了两年。’

田思思笑骂道:‘小鬼,还想骗我?难道以为我已认不出你了么?’

这丫头眨眨眼道:‘姑娘以前见过我?’

田思思道:‘你难道没见过我?’

这丫头道:‘没有。’

田思思怔了怔,道:‘你已不认得我?’

这丫头道:‘不认得。’

田思思也开始有点吃惊,揉揉眼睛,道:‘你……你难道不是田心?’

这丫头道:‘我叫小兰,大小的小,兰花的兰。’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并不像说谎,也不像是开玩笑。

田思思道:‘你……你莫非被鬼迷住了?’

小兰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个神经病似的,再也不想跟她说话了,垂着头道:‘姑娘若是

没什么别的吩咐,我这就下去替姑娘准备水洗澡。’

她不等话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下去。

田思思怔住了。

‘她难道真的不是田心?’

‘若不是田心,又怎会长得跟田心一模一样,甚至连那小噘嘴,都活脱脱是一个模子里

刻出来的。’

‘天下真有长得这么像的人?’

田思思不信,却又不能不信。

两个很健壮的老妈子,抬着个很好看的澡盆走进来。

盆里的水清澈而芬芳,而且还是热的。

小兰手里捧着盒荳蔻澡豆,还有条雪白的丝巾,跟在后面,道:‘要不要我侍候姑娘洗

澡?’

田思思瞪着她,摇摇头,忽又大声道:‘你真的不是田心?’

小兰吓了一跳,用力摇摇头,就好像见了鬼似的,又溜了。

田思思叹了口气,苦笑着喃喃道:‘我才是真的见了鬼了……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

她心里虽然充满了怀疑,看那盆热水的诱惑却更大。

任何一个三天没洗澡的女人,还能抗拒这种诱惑?

‘无论怎么样,先洗个澡再说吧。’

田思思叹了口气,慢慢的解开了衣钮。

对面有个很大的圆铜镜,映出了她苗条动人的身材。

她的身材也许没有张好儿那么丰满成熟,但她的皮肤却更光滑,肌肉却更坚实,而且带

着种处女独有的温柔弹性。

她的腿笔直,足踝纤巧,线条优美。

她的身子还没有被男人拥抱过。

她在等,等一个值得她爱的男人,无论要等多久她都愿意等。

秦歌也许就是这男人。

她脸上泛起一阵红晖,好像已变得比盆里的水还热些。

贴身的衣服已被汗湿透,她柔美的曲线已完全在镜中现出。

她慢慢的解开衣襟,整个人忽然僵住!

□□□

屋里有张床,大而舒服。

床上高悬着锦帐。

锦帐上挂着粉红色的流苏。

田思思忽然从镜子里看到,锦帐上有两个小洞。

小洞里还发着光,眼睛里的光。

有个人正躲在帐子后面偷看着她。

田思思又惊又怒,气得全身都麻木了。

她用力咬着嘴唇,拚命压制着自己,慢慢的解开第一粒衣钮,又慢慢的开始解第二粒…

突然间,她转身窜过去,用力将帐子一拉。

帐子被拉倒,赫然有个人躲在帐后。

一个动也不动的人。

偷看大姑娘洗澡的人,若是突然被人发现,总难免要大吃一惊。

但这人非但动也不动,脸上也完全没有丝毫吃惊。

这难道不是人,只不过是个用石头雕成的人像?

□□□

田思思知道他是个人。

非但知道他是人,而且还认得他。

‘葛先生!’

那恶鬼般的葛先生,阴魂不散,居然又在这里出现了?

田思思吓得连嗓子都已发哑,连叫都叫不出来,连动都不能动。

葛先生也没有动。

他非但脚没有动,手没有动,连眼珠子都没有动。

一双恶鬼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田思思,眼睛里也全无表情。

但没有表情比任何表情都可怕。

田思思好容易才能抬起脚,转身就往外跑。

跑到门口,葛先生还是没有动。

他为什么不追?

难道他已知道田思思跑不了?

田思思躲到门后,悄悄的往里面看了看,忽然发现葛先生一双死灰色的眼睛,还是直勾

勾的瞪在她原来站着的地方。

‘这人莫非突然中了邪?’

田思思虽然不敢相信她有这么好的运气,心里虽然还是怕。

但这恶魔若是中了邪,岂非正是她报复的机会。

这诱惑更大,更不可抗拒。

田思思咬着嘴唇,一步一步,慢慢的往里走。

葛先生还是不动,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瞪着原来的地方。

田思思慢慢的弯下腰,从澡盆上的小凳子上拿起那盒澡豆。

盒子很硬,好像是银子做的。

无论谁头上被这么硬的盒子敲一下,都难免会疼得跳起来。

田思思用尽全身力气,将盒子摔了出去。

‘咚’的,盒子打在葛先生头上。

葛先生还是没有动,连眼珠子都没有动,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他的头却已被打破了。

一个人的头被打破,若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么他就算不是死人,也差不多了。

田思思索性将那小凳子也摔了过去。

这次葛先生被打得更惨,头上的小洞已变成大洞,血已往外流。

但他还是动也不动。

田思思松了口气,突然窜过去,‘吧’的,给了他个大耳光。

他还是不动。

田思思笑了,狠狠的笑道:‘姓葛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田大小姐不是个很凶狠的人,心既不黑,手也不辣。

但她对这葛先生却实在恨极了,从心里一直恨到骨头里。

她一把揪住葛先生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反手又是一耳光,‘劈劈啪啪’

,先来了十七八个大耳光,气还是没有出。

洗澡水还是热的,热得在冒气。

一个人的头若被按在这么热的洗澡水里,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田思思就将葛先生的头按了进去。

水里并没有冒泡。

难道他已连气都没有了,已是个死人。

田思思手已有点发软,将他的头提起来。

他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瞪着,还是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田思思有点慌了,大笑道:‘喂,你听得见我说话么?……你死了没有?’

突听一人格格笑道:‘他没有死,却已听不见你说话了。’

□□□

笑声如银铃。

其实很少有人能真的笑得这么好听,大多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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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烊梦如初,愿你也能如初。一个初心,一位那个满脸青涩的女孩,愿他仍在原地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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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小流浪街头,以乞讨为生。那天,她遇见了他:“哇,哥哥,你真好看,呜,我好饿,哥哥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小小少年一巴掌拍掉她脏兮兮的手,看着她衣衫褴褛的样子,心中生出一丝不忍,有心将她带回去。他身后的保镖立刻明白了,将她带走。他们却不知道,将这个小乞丐带回去,将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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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李岩,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神奇宝贝迷,在电脑上,我会看着神奇宝贝,可是这贼老天,打了一道雷,我没了,咋办,急在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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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我竟然被蛋糕模型给咂穿越了还是一个学习魔法的云起大陆这具身体还是万年难遇的废材……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我要玩遍云起大陆吃遍云起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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