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夜幕降临,繁星垂落在枝桠上,形同结了满树的灵果。
此刻,陌白才从燥热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那缸蒸干的水他又让陌旋打满了回来。
一番折腾后,两人都对这所谓“大荒的精华”有些畏惧。那玩意儿太邪乎,还能点燃欲火,世上就没几个人能够抵挡住的,哪怕王者来了也不行。
“累了一天,洗洗睡吧。”陌旋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有些幽怨的看着陌白。
“……”陌白被盯地有些发毛,赶紧扯着被褥躺下,身体侧过去一边,鼾声如雷。
“你!”陌旋哪里会想到大哥这么不要脸,眨眼功夫就扯鼻鼾,要装也装得像一点嘛。
“给我!”
“不给!”
“给我!”
“不给!”
四下已经夜深人静,族人都在睡梦里安生,偏偏陌白这座茅草屋却闹出动静。
“陌白,陌旋你们咋了?”一位中年妇女住得比较靠近这边,现在被他们吵醒了。
“婶婶,没事。你快回去睡吧。”屋内的两人心虚,也不再吵闹了,对着草屋外喊道。
“那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也给我起来收拾族地。”
“好嘞。”
中年妇女听到应答声后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睡了睡了。”两人安分下来,闭着眼,打算进入梦乡。
满天星斗列转,苍穹如画,一抹清辉从域外洒落,更添了几分清幽,还有一丝莫可名状的味道。
远处是风景,绵延数十里的莽荒山脉,如截断天地的道痕,将陌族大地永远隔在这另一岸,彼岸是遥不可及,是梦幻,是奢望。
“吼!”
一声怒啸从莽荒山脉中传来,有无尽的怒气在喷发,比之大荒还要可怕,隔着老远就能感到恐怖杀机。
“发生了什么?”
陌族上下都被那股躁动惊醒。
“这是?”
他们醒后的第一眼就看到莽荒山脉被一片乌云盖顶,即便是在夜晚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云层太厚了,有种恐怖压抑感袭上众人心头,不知是乌云里的异变又或是山脉中的异变。
亦或是二者都有!
陌白两兄弟也从睡梦中醒来,对这变故不知所措,有种阴霾笼罩心头。
陌白闻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他神情凝重,赶紧让陌旋去找阵灵和残灵。
“不用找了,我们在这。”两灵从禁地里出来,身为灵体直接凌渡虚空,让人好不羡慕。
“先祖和阵灵来了,大家不要惊慌。”陌白开口,先安抚众人道。
两人的身份早已对族人开诚布公,令他们激动落泪,对于已经千疮百孔的陌族来说,这是最好的消息了。
两灵看着风乱中的莽荒山脉,那有大恐怖在酝酿。阵灵皱着眉头,他感受到一股苍然气息,貌似遇上大麻烦了。
“怎么说?”阵灵这话是对残灵问道。
“战。”残灵很随意地开口道。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阵灵苦笑着道,他已经感受到那股躁乱的源头。
残灵没理他了,任他独自惆怅。
“是什么?”陌白则一脸困惑,虽然他也猜到有什么惊变要发生,但却不知具体。
“等会你就知道了。”
陌白深以为然,能够让阵灵都如此庄重对待的,可见那风乱源头的可怕。
“来了!”
比黑夜还要黑的云朵中传来雷霆炸响声,裂纹遍布云海间,刺目的电弧激荡,在天宇擦出炫光,一瞬间将整座莽荒山脉照得透亮。
在那风暴的尽头,一抹火光涌现,由一个点放大成一个面,最后直接是灼烧虚空,随着长风舞动,旋转不休。
风乱中卷出的火星直接变作了风火轮,风与火交融形成灼热的气浪,一波一波袭来,天地升温。
大地也在颤动,隔着十数里地就传来轰鸣声,一股狂暴之力渗进地表,沿途破开也不知多少里深。
漆黑的夜下,林地里的叶子哗哗地往下落,风又吹拂过来,卷起它们漫天飞舞,又被空气中的火星给引燃了,如萤虫在天地间嗡鸣盘旋。
众人看着这惊天变故尽都胆颤心惊,这是要灭世了吗?
天地异象不断朝陌族残地卷来,越是接近众人越感到心揪。
“嗷呜。”
古地中冲出一只白虎,它通体雪白,毛色比之圣山上的万年冰雪还要纯净,四肢高高地撑在地上,将它托举得比山岳更庞大。
在它头上正中处还有金色的花纹编织成的王案,比之血色蛮虎也不知尊崇了多少倍,一个天一个地。
而它硕大的头颅并不丑陋,有点天然呆的模样,澄澈的眸子雪亮亮,一点也不瘆人,如果再小一点就更可爱了。
看着这只虎,众人还未回过神,又听见两声嘹亮的禽鸣响彻云霄,突破音障。
“嘎嘎。”
一只神火飞禽冲出风乱中,翅膀很硬实,扑打出虚火,看似很神异的模样。其实它跟野鸭长得差不多,脖子还很长,足够做成一盘菜了。
它这一开口令无数人流下口水,但他们转又念想到这是祸乱之源,目标很明确,就是陌族残地。
陌白不动声色地抹了把口水,这番动作让阵灵感到无言,跟他站一块都觉得丢人。
可他偏头去看陌旋,结果发现这小家伙也是如此,晶莹的水滴挂在嘴边,迎着清辉变得透亮。
他一脸错愕,那只野鸭有这么吸引人吗?
“轰隆隆!”
雷霆扫过虚空,那密集的电弧都快化为液体了,这不是天罚,只是一只黑鸦浑身的翎羽在发光,一根一根凸起绽放神力。
黑鸦飞得很高,所过之处简直是大毁灭,雷霆万钧,虚空都在颤鸣。它就这样向着残破之地飞来,身后是乌云压顶,像要将雷劫引渡到这方。
“糟糕,它们是冲着我们来的。”众人呼吸都急促起来了,若不是有两灵压阵,他们估计得马上跑路。
陌白也清楚意识到危机,他从三兽身上感受到一股磅礴气势,跟三年前他在小狗崽和吞天古兽上感受到如出一辙。
那是虚空境的实力。
陌白则看向了两灵,只能希冀他们了。
阵灵亦不像表面那样平静,他凝重地说道:“我的实力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靠法阵加持,而现在只有禁地里的苍茫古阵满足我的要求。所以……”
阵灵说到这顿了顿,偏头看向了残灵,继续道:“这次只有依靠你才能解决这三只扁毛畜生。”
众人听闻后,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残灵,既然阵灵都这么说了,那现在也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残灵睁开眼,在众人的瞩目下平静地走了出来,本是虚幻的身影陡然间凝实不少。
“我灵神残缺,肉身亦无,不能出手。”残灵淡然的说道,可是众人却无法淡定,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之前是你说的战。”阵灵忍不住数落他。
“战,当然要战,不过不是我。”残灵继续说道,目光如炬却是看向了陌白。
“先祖,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吧?”陌白用手指了指自己,讪讪的笑道。
别说陌白不自信,其他人也觉得这是天方夜谭,莽荒境对战虚空境,注定是十死无生。
“就是你!”残灵指明要陌白出手,不留回旋的余地。
“我快醉了。大哥,你可不能去呀。”陌旋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越听越迷糊,这是让他哥去送死吧。
“喂喂喂,过分了啊。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让他就这般就义了,绝对亏的。”阵灵也阻拦道。
而远方的那三只虚空境荒兽风驰电掣、雷龙破风一样地冲撞来,局面显得岌岌可危。
这其中让人无语的是那只白虎分明可以凌渡虚空,结果它偏要在大地上搞出花样,高调都一塌糊涂。
此时陌白唯有挺身而出,秉承陌萧峰的意志,用生命去守护陌族。
最终,他缓缓地吐了口气,正色地道出了一句颇为壮烈的话,一股悲壮气息弥漫。
“我留下断后,大家先走。”
“不!要走一起走。”
“说什么呢,孩子。我们这群老不死的才该留下。”
“大哥。”
……
“不,你说错了,是我与你一同战斗。”残灵终于又憋出了一句稍长一点的话,他那张古井无波的俊脸也抖了抖,可不能让族群的骚乱继续下去了。
“我将力量给你,让你虚空一战。”残灵边结印边说道,周身缭绕神圣气息,一缕本源圣气从他体内流入陌白身上,让他爆发出极致力量。
伴随这缕圣气入体,雄厚的莽荒之力直接将陌白的力法境界提升至虚空境小成期,跨度了两个大境界,也唯有圣者手段才能做到。
阵灵在一旁夸赞不已,这便是圣者的不凡之处,能用自己的圣气造就一名强者出来。
“战!”
陌白燃起滔天战意,他能感受到体内浩瀚的莽荒之力,这种力量都够他在一方古地横着走了。
“听闻边陲小城的城主就拥有虚空境的实力,不知我比起他们又如何。”陌白心中想到,而此时他拥有不弱于他们的战力。
“白虎、雷鸦和火鸭,管你们两是什么鸭,你们要残害我的族亲,我可不答应!”陌白迎击,他要将那三只荒兽拦在天边,不能在祖地大战,否则什么都不会存在。
陌白腾空而起,施展大手段打出太阴之力将身前的虚空凝滞,开辟出一个隔离带。
他不想让接下来的攻击落入这一岸,直接隔断空间,做完这一切他才一步驾临到三兽身边。
白虎、雷鸦和火鸭见到他这般作为,则露出人性化的眼神,它们三个睥睨一切,完全不把陌白放在眼里。
大荒的灵智就不弱了,更不用说虚空境的荒兽,绝对不能小瞧。
“你们来我族地一战,光棍一条,我却还要分神保护族人。”陌白对着三兽说道,他知道这不是对牛弹琴。
“无妨,这有我。”阵灵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让他不必理会战斗是否会对古地和族人有所影响。
陌白听闻后嘴角微掀,爽朗的笑声在天地间流转。
“如此,那我便可以放开手脚好好陪你们玩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