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燕见许仙默然无语,不由神色黯淡,嘴唇张了又合,合拢又张,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出口道;‘临近别离,相公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许仙见这赵飞燕对他颇为用情的模样,也心生不忍,沉吟稍许,从背后书篓里取出五十两纹银,然后解下赵飞燕的包裹,放在里面,系好系带,然后交给她,言道;‘小生身无长物,唯有五十两纹银略表心意,若是小姐有情,就等我三载,三载后,无论小生功名是否成就,也给小姐一个说法!’
赵飞燕见许仙将书篓中的银子给了她大半,不由着急道;‘你把银子给了我,那你去书院学习的发费怎么办呢?’
许仙闻言微笑道;‘没事的,田七那里还有一些银两,足够我们学习发费用了!’他见田七想说些什么,不由淡淡道;‘田七,咱们临走时你忘了你爷爷和宗夫子怎么说的了吗?一切都听我的!再说,咱们两个男子汉,还能比她们两个弱女子更需要银两吗?’
赵合德听许仙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言笑道;‘听你说了这么多话,就这一句还像男人些!’说着,她就接过了姐姐手中的包裹,保证道;‘你就好好去上学吧,三年后,我保证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姐姐!’
田七闻言犹豫道;‘许大哥和姑娘都这么说,我还能说些什么,走吧!我们送你们去你表姑家,然后我们也该上路了!’
赵合德闻言没好气道;‘怎么,还怕我们拿了银子跑路啊?真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真这样你们能有什么出息,这些银子我们不要了,还你好了!’说着,她就把手里的包裹扔给了许仙身旁的田七怀中。
五十两银子不轻,当即把田七砸的一个趔趄,险些倒地,不由叫屈道;‘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是怕你们两个弱女子拿了这么一大包银子上街不安全,所以才想和许大哥送你们一程的,没曾想你既然这么想,我真是看错了你!’说着说着,立即眼泪都流出来了!
赵合德听田七如此解释,哪还不知道是自己错怪了他,不过一个大男人也这么哭哭抹抹的,也叫她看不惯,不由没好气的道;‘行了行了,是我错怪你了好吧!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又算是怎么回事!’
田七父母早亡,一直又爷爷照看长大,爷爷视他如命,哪里肯给他半分委屈,偏偏就赵合德如此冤枉他,一腔眼泪想止也止不住的落下来。赵飞燕见妹妹已经是千年不遇的道歉了,也不再奢求她上前好言安慰,于是只能自己上前安慰了,好一阵劝说才让田七解气,只看得一边的许仙好笑不已。
赵合德见了没好气道;‘好你个没良心的人,还不是你那些臭钱惹出来的事,还在这儿笑,笑你个大头鬼!’一旁刚止住泪水的田七见此也道;‘好你个许仙,兄弟为了你的事,受尽了委屈,你不帮忙还好,竟然还取笑我,真是无良!’
许仙正想开口,就见对他动情的赵飞燕也嗔怒的看了他一眼,娇声道;‘你这个做大哥的,还让我这个小女子代劳,羞也不羞!’
许仙见这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不厚道,连忙神色一正,装正经去了!
田七见码头周围的人都向他们张望过来,指指点点的,也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淌眼抹泪的不像话,忙催促着赵家姐妹去寻亲,也好摆脱这份尴尬。
汴京城内,第一甜水巷,许仙他们一路打听,才摸索到赵飞燕她们表姑家的住所。土墙灰瓦,门户虚掩,眼见找到了亲戚,赵合德松了口气,便上前推门问人,不成想院中窜上来一条土狗,对着她的小腿就是‘啊呜’一口,许仙见了,忙上去驱赶走了土狗,赵飞燕见妹妹负伤,也连忙上前查看。许仙蹲下身撩上赵合德的衣裤口,见她光洁白皙的小腿上赫然是两个犬牙血印,不由皱眉道;‘已经出血了,一会儿要找个医生看看才行!’他可是知道,这狗伤可大可小,要是一不小心来个‘破伤风’那可真是要命了。
赵合德被许仙捉住小腿,又见他一脸关切,莫名的心中一喜,然后轻笑道;‘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哪有这么娇贵,不用管它,过几天也就该好了!’话虽这么说,她去瞄上了在一旁任对他们犬吠的土狗,心中计划着该如何炮制这条咬伤她的土狗。
房屋里的人听到庭院中的狗叫和人声,急忙跑出来一个一袭红衣,形容妙丽的十五六岁姑娘,姑娘驱走一旁乱吠的黄狗,看着许仙手中赵合德小腿上那被家狗咬伤的犬牙血印,不由连忙言道;‘小姑娘,快,快进来,我给你们包扎伤口!’
赵合德轻描淡写的拂开了许仙撩起她裤口的手臂,淡淡道;‘这不着急,请问这户人家姓樊吗?’
红衣姑娘看着赵飞燕和许仙这一行四人,不由迟疑道;‘对啊,你们是?’
一旁搀住妹妹的赵飞燕闻言应道;‘我们是从钱塘来的,赶了两个月路,是来汴京投亲来的!’
红衣女子看了看赵飞燕姐妹,又看了看许仙和田七两人,尤其是许仙俊俏的面容,不由让她多望了两眼,言笑道;‘那,你们是我们什么亲戚呢?’
赵合德看着这红衣女子狐疑的神色,不答反问道;‘这里有姓黄的女主人吗?她是我们的表姑?’
红衣女子闻言惊喜道;‘啊,是嘛!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娘说起过啊,快,快请进来吧!’说着,她就忙引着他们想厅堂里走去。
赵合德见许仙还想跟他们进去,又想着刚才他和这红衣女子眉来眼去的情景,没好气道;‘许相公,田少爷,我们这已经到了亲戚家,你们还跟着,难不成想做一个上门女婿不成!’
红衣姑娘听到赵合德的话,俏脸微红,看了许仙一眼,复又看了这个妹妹一眼,羞怒道;‘妹妹说的哪里话,我与这两位公子素不相识,妹妹何苦取笑我呢!’
许仙见赵飞燕面有薄怒的看着他,苦笑一声,没想到这两姐妹还都是吃飞醋的性子,他刚才不过是看到这红衣姑娘的窈窕身材,妙丽面容,多看了两眼,现在赵合德就如此挤兑他,不由识趣言道;‘既然两位姑娘已经送到,那我们也该告辞了!一别经年,两位还要好生保重才是!’说着,他就躬身一礼,洒然离开了!田七见了,也恋恋不舍的将双眼从红衣女子身上拿开,学着许仙向赵家两姐妹辞行,然后转身追许仙去了。
红衣女子见许仙潇洒不羁的模样,美目一亮,神色一喜,询问道;‘这两位是什么人!’
赵合德见了这表姐的神色,不由轻哼一声言道;‘不过是朝三暮四,喜新不厌旧的多情郎君罢了!’
赵飞燕见赵合德这么说她的心上人,不满道;‘妹妹,我不准你这么说他!’说着,只是稍作犹豫,便向着许仙离去的身影,急忙追去了,徒留下左腿伤患的赵合德着急!
许仙出了赵飞燕表姑家向东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赵飞燕的娇呼声,不由转过身来,正见赵飞燕步履轻快的向他跑来,许仙见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们两姐妹姐妹情深,每一个人都不会抛下两一个人的,不由奇怪道;‘怎么了?’
赵飞燕娇喘微微的跑到许仙身边,从身上解下琴袋,送给心上人,深情款款道;‘郎君此去,经年不见,或可以以这十三弦琴,稍解寂寥!’
大乾国‘相公’二字是敬称,‘郎君’二字是爱称,一般多用于父母子女和夫妻情人之间的称呼,此二者又以后者为多。田七见赵飞燕对他许大哥大胆示爱,知道他们有些私房话要说,也就成人之美,向二人只会一声,便向前走去了。
船上这些天,许仙也常听田七在他耳边说起这赵飞燕她们两姐妹的事情,知道这‘十三弦琴’是他们亡父留给她们的唯一念想,他有心不接,但又怕伤了佳人的心,不由询问道;‘把琴给了我,你们两姐妹又该怎么办呢?’
赵飞燕拉出许仙的手,将怀里的‘十三弦琴’交到他手里,言笑道;‘我们两姐妹相依为命,也用不上这东西了!就送给郎君吧!只是请相公不要忘了自己说的三年之约就好!’说着,她就上前,踮起脚尖在许仙嘴唇上亲亲一吻,红着脸跑开了!
许仙看着赵飞燕那玲珑娇俏远去的身影,又轻抚了抚嘴唇上尚还残留的余温,轻叹一声言道;‘白娘子,你要是再不出来,我许仙可就要对不起你了!’说着,他就背着古琴,满腹心事的向田七离去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