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祸不单行
因为带着棺柩，刘阳他们的回程比来的时候顺利多了。一个月后的某天，刘阳的出现打破了他已经死亡的传言。但是，他带回来的一死一活两个女人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消息像长了翅膀的蒲公英似的迅速传遍了整个镇的角角落落，并且在那里生根发芽，结出留言这个恶果，它纠缠着当事人，吞噬他们的心压榨他们的血。它把他们吸食成一具具空皮囊还不算完，还要把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消灭殆尽。
刘阳和王凤梅一边走一边哀嚎：“雪儿，我们回家了！雪儿，我们回家了。”
好事的人群迅速壮大，他们兴奋的呼朋引伴，激动地指指点点的猜测着，跟着刘阳和王凤梅护送的灵柩亦步亦趋，比过年过节时看大戏还要亢奋。在它们眼里只有热闹，别人的可以免费为他们提供谈资的热闹。全然不顾那个躺在灵柩里面的女子前几一阵还笑眯眯的跟他们他招呼，全然不顾灵柩旁那个木然行走的男子前几天还在为他们的事情劳碌着。
“雪儿，我们到家了。”刘阳王凤梅两个费尽力气把灵柩搬下平板车。好事的人们任凭两个人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的拽啊扯啊的，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哪怕帮着推一把。众人商量好了似的，生怕沾染上什么似的，又好像怕好戏就这么结束了似的，没有一个人伸一把手——而这群人里不乏刘阳赵雪儿的发小、铁哥们、好姐妹。
刘阳把赵雪儿的棺柩停放稳当，正要进屋看看的时候。突然刚才挤得铜墙铁壁一样的人群自动分出一条缝又迅速的合龙在一起。两个老人跌跌撞撞地从那条缝里扑出来。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是不是？”赵掌柜面色焦黄，鸡爪子一样的瘦手紧紧地抓着刘阳的衣领，颤抖着问。
“……”刘阳除了给老两口下跪，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我要看看雪儿……”赵掌柜撇开刘阳的搀扶，抖抖地来到棺柩旁。
“岳丈，您老人家就别看了……”刘阳劝解道。
“我看我女儿最后一眼的权力都没有吗？”赵掌柜狠狠地说。
刘阳默默地打开棺柩，虽然王凤梅给赵雪儿精心画了装，而且天气也不算太热，但毕竟一个多月过去了，赵雪儿的状况可想而知。就在刘阳愣神的功夫，扑通扑通两声，赵家老两口倒在地上。
掐人中、拍心口，一阵忙活，赵母悠悠的醒了过来，但赵掌柜则任刘阳怎么呼唤也听不到了……
好好的一家人家，刚刚办了喜事不久，接着就是担惊受怕再接着就是丧事，而且是一家三口去了两口。街坊邻居没有不唏嘘感慨的。
赵家的丧事没有让刘阳参加，赵家老婆子硬挺着，雇了很多哭丧的人，张张扬扬地打发父女两个上路了。之后赵家老婆子关了临街的店铺，辞退了照顾他们起居的老妈子，关上赵家的大门，从此深居简出孤独终老……
刘阳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热闹，赵家对自己的好一点一点涌上心头，他一次又一次的晕了过去……
王凤梅顶着街坊邻居恶毒的言语，赵家寡母刀子一样的目光，自己内心对赵家父女的愧疚，一遍遍把刘阳唤醒。
赵家的丧事完了，日子看起来风平浪静了。但是往往平静的湖面下面常常暗藏着巨大的漩涡，生活亦是如此。
刘阳每天噩梦连连，这次又在梦中尖叫着：“雪儿，雪儿……你别走……雪儿你等等我……啊……”
“刘阳哥你醒醒，刘阳哥。”王凤梅紧紧地抱住这个在梦中挣扎的人儿。
“雪儿雪儿……”刘阳猛地睁开眼睛，紧紧地抱着王凤梅，“雪儿，是我不对是我不好，现在连岳丈也离我而去了，岳母也不理我了……就连最后一程也不让我送送你们……你们打我吧骂我吧就是不要不理我……”刘阳趴在王凤梅的肩膀上呜呜大哭，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似的。
“雪儿，雪儿，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刘阳在王凤梅怀里渐渐睡去。为了能让刘阳多睡会，王凤梅这个痴心的女子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丝一毫的动作会把这个可怜的人儿惊醒。而她自己累的胳膊酸痛而不自知。
“你不是雪！”刘阳突然清醒过来，猛地往外一推王凤梅。王凤梅一个没防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刘阳哥，是我啊。我是凤梅！”王凤梅爬起来，抓着刘阳的手苦苦呼喊。刘阳“魔阵”了不止一次了，每次都是王凤梅摇啊晃啊喊啊的把他叫回来的。
“凤梅，凤梅，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不要丢下我！”刘阳死死地抱住王凤梅，生怕王凤梅像其他人一样，趁他不备离他而去。
“刘阳哥，我不会离开你的。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王凤梅拍拍刘阳，好似安抚被噩梦惊醒的孩童似的。
“不行，我得去看看赵师母！”刘阳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就走。
“我跟你去吧。”王凤梅赶紧拿起刘阳的外套跟了出去。
“别，还是我自己去吧。看到你她又……”刘阳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们两个像达成共识似的都刻意回避那些让他们一次次伤心的话。
“好吧。早去早回，路上小心。”王凤梅给刘阳披上衣服，整整衣领，默默地望着刘阳渐渐离去。想想刘阳刚刚好转身体很弱，又放心不下，偷偷的跟了出去。
刘阳在赵家紧闭的大门外徘徊过来徘徊过去，一次次鼓起勇气拍响门环。那里面一丝一毫的回应也没有。
“岳母大人，您还好吗？是我对不住您……”刘阳倚在赵家的大门上，泪水涟涟。“岳母大人，他们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你也不给我吗？事情真的不是大家想的那个样子，你们误会我了。凤梅她是一个特别善良的女孩，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刘阳在那里自言自语，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个一直默默地跟在刘阳后面的痴女子，也在不停地抬起袖子擦拭那源源不断的泪水。而赵师母则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已经两天多了，此时正奄奄一息呢哪有精神听刘阳叨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