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兴见银簪离开脖子，暗暗吐了一口气，振作了一点精神，道：“真的。千真万确。舞兴不敢在女侠面前撒谎！”话音才落，那女侠已拿下银簪，后退了两步，而后一阵风似的飞驰而去。
此刻，舞兴满脸的冷汗瞬间变为了热汗，她伸手抹了一把头额，定了定心后，就向芙蓉殿殿内走去。子时三刻，芙蓉殿内虽无灯火，但借着清幽的月光，清晰可见华妃还没安寝。她坐在床沿边，手一刻不停地扇着宫扇，似乎欲扇去的不是面上的汗珠，而是内心的焦虑。一听到脚步声，她立刻将宫扇往床上一搁，而后，招呼道：“舞兴，不要拘礼了。快进来！”
“是！”舞兴答应着，走近华妃。
璐瑶焦急地轻声问：“怎么样？事情都办好了吗？”
“娘娘放心。奴婢是亲眼见着孙才人出宫的。”
“嗯！”璐瑶暗叹了一声，面上的焦虑也稍稍缓和了一点。“这一路上没什么差错吧？”
“没有！”舞兴道，但话才出口，她突然面一沉，头一低。
“出了什么事？”璐瑶速问。
舞兴道：“娘娘，刚才奴婢回芙蓉殿时，遇到一个侠女。她拿银簪直指奴婢的脖子，问奴婢那人出宫做什么？”
“那你说了什么？”
“娘娘放心。奴婢只说，杨守亮欲谋反，那人被派出宫是找杀手，暗杀杨守亮。并没有说出，此人出宫乃是去密告杨复恭，杨守亮与何诗薰暗通，欲夺皇位之事。”
“那女侠是谁？你可知道？”璐瑶再问。
舞兴道：“她来无影，去无踪，轻功了得。不像是宫里头的人。”
“嗯！这件事就算了。”璐瑶边说着，边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上好白玉送到舞兴的手中。“这事儿你办得不错。待何美人走后，本宫还会重重有赏。”
“多谢娘娘！”舞兴接下白玉，两颊顿然飞红。“娘娘，奴婢以为这后宫的事，告之皇上，更为妥当。为何娘娘要告密给皇上最痛恨的杨复恭。若是让皇上知道娘娘与杨复恭有往来，岂不是引火上身。”
璐瑶无奈地摇头道：“皇上对何美人信任有佳，言听计从。本宫跟皇上提及了太后和王芳仪薨逝蹊跷之事，皇上就敷衍地答应会调查，随后上无下文。本宫不知何美人到底要怎么算计皇上，只能以权势最高的杨复恭为靠山，除去何美人。”
“娘娘不惜危险，一心帮着皇上，奴婢今日算是知道娘娘的一片真心。”舞兴边说着，边走向桌子，倒上一杯凉茶。
璐瑶喝了一口茶水后，又心事重重地从床沿边拿起那把宫扇，稍稍扇了两下。她道：“只可惜，本宫在皇上的眼里，只如这把宫扇，闷热了，拿起来扇两下，不热了，又丢在一边。”唉！叹了一声后，璐瑶走向窗边，仰望明月。“月儿也能每月圆一次，可这后宫里的人，何时能圆…”
舞兴见璐瑶长吁短叹，忙安慰道：“娘娘勿需感叹，娘娘是后宫之主，皇上多少是在乎娘娘的。”
六
“在乎？”呵呵！璐瑶淡淡一笑。“本宫可以把自己所有的一切给皇上，可得到的也许只有付出的十分之一也不到。”泪缓缓而落，模糊了璐瑶的双眼。“真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寂寞又满是杀机的后宫却是无数姑娘的梦想。”
舞兴乖巧地端起帕子，递至璐瑶的面前，道：“舞兴虽读书不多，却也知道，汉朝的卫子夫，从舞女到皇后，卫家门庭若市，平步青云的事。想必，她们是听了这些故事，才抱着梦进宫的吧。其实，比起衣食不饱，战乱纷飞的民间，皇宫也许是个好的避难所。”
听罢，璐瑶的泪流得更多了。忽而，她想起了她进宫的故事来。那时，她父亲早亡，母亲又身体虚弱。她们家里衣不暖，食不饱，为了减轻母亲的压力，她毅然决定进宫…而后，她遇上了芯蕊，再后，她们全家…
“舞兴，你明日记得把今日傍晚时分，孙才人说的兴元发生的事告诉风信。”想了一会儿家事后，璐瑶双目突然闪烁出一道金光。她加重了一点语气道：“记住，一定要让风信知道是何诗薰杀了顾家老小。”
“是！”舞兴郑重道：“娘娘是担心孙才人那里一旦出了差错，治不死何美人，所以才想…”
璐瑶道：“不错，孙才人出了宫门。她到底会不会按着我们的计划做，本宫无法查证，就算她没做，本宫也无法治她什么罪。再说，杨复恭何许人也，孙才人区区一个兴元来的才人，想必也不是杨复恭的对手。而何诗薰对风信略有情义，风信又性情急躁冲动，若是她知道是何诗薰杀了养她的顾老爷一家，必定急着地去找何诗薰报仇。”
“妙哉！妙哉！”舞兴赞赏地轻轻拍了下手，但璐瑶却面色阴沉。想起当年还在司膳房的时候，她和芯蕊是如此好的一对姐妹，可如今，她却要处心积虑地除去芯蕊。一会儿，她又安慰自己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她绝对不能让何诗薰帮着外人夺得大唐的江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