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等待往往是一种煎熬,特别是在等待一个人命运的时候。此刻,习美人的生死犹如一根扣在诗薰脖子上的绳索,系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跑出去救习美人,但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又过了一个时辰,习美人的房门开了,而后是穆公公带着皇上的圣旨前来。他宣说,习美人私通反贼,贬为宫人,处以一尺白绫,自行了断。
习美人处刑的那一刻,其他几位才人,包括何诗薰都悄悄躲在房中,不敢张望那扇门内的动静。在帝王的眼中,女人的生命好比一张纸,一旦上面写错了,就要被撕得粉碎。
穆公公看着习美人断气后,便让宫人们把她的尸体抬出翠云阁。习美人虽然曾经风光,但一遭贬,也只是个宫人,她的尸首会像其他的宫娥一样散去“尽甘来”。
满含暑气的晚风中夹杂着急雨倾盆后的泥腥味。池中的数朵睡莲比起早上那会儿,更显失魂落魄,原本还平摊在碧叶上的花瓣,经过雨洗后,一片片四散在碧水中,随波逐流。唉!诗薰站在池边,面朝一潭碧水,默默地哀叹。
经过打探,诗薰知道,在养心殿,王芳仪一口咬定,那只彩莲灯并非属于她,而那字条也是遭人陷害。王芳仪还说,若她真是奸细,绝对不会写下落款,方便调查。过后,鸳碧作证说,她亲眼所见习美人在池塘中放下这只个儿特别大的彩莲灯。再后,太后就把习美人宣叫去了养心殿。虽然,习美人哭喊着说自己冤枉,可她报不出一人可以证明她在纸片写下的只是一番痴情的话语…
想着,诗薰抽搐了一下鼻子。习美人的死到底能怪谁?是她自己?还是偷偷更换字条的鸳碧?还是歪打正着的王芳仪?…
一曲《夕阳箫歌》由远而近,最后在她的身后停了下来。诗薰缓缓转过身,借着朦胧的月色向他望去。他的面色有点阴沉,双眼布满了血丝,似乎昨晚一夜未眠,又似忧愁过度、心事繁重。他二话不说,走到诗薰的身边,直接拿起诗薰紧贴衣缝的一手,颤抖着将一小包东西放到她的手中。
“这是…”诗薰好奇,手一缩,没有收下那个纸包。
他道:“何美人,杨业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那个美人痛恨的人该怎么除掉,就要看美人自己的造化了。”说着,他再次拿起诗薰的手,将那包东西放到她的手中。
“昨晚上,大人也动过习美人的彩莲灯?”诗薰眨着双眼问。
“是!在鸳碧更换字条过后。”杨业沉沉道。他见诗薰收下那包东西后,手颤抖地更厉害了。
“王芳仪和大人不都是杨复恭的人?你陷害她,就不怕她在杨复恭面前告发你?”诗薰紧拽着小纸包,再问。
杨业道:“杨业不怕死,但怕雪海姑娘死。”说着,他忽的转过了身,续道:“现在,太后对王芳仪愈发地不信任。所谓惊弓之鸟,就是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触及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