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臣妾冤枉!臣妾与杨大人只是偶遇,并无半点不轨之处。”诗薰转过身,速速拜跪在地。“偶遇?”李晔仰天一阵长笑,随后走近诗薰,从地上拾起那支梅花簪,道:“偶遇,你又何必如此惊慌?偶遇,你又何必颤抖着扔下这簪子?”
“我…”在李晔面前一向对答如流的诗薰,突然哑口无言。
李晔忿恨地瞪了诗薰一眼,冷冷道:“上次母后说过,后宫嫔妃私通外人,是何责罚,你还记得吗?”
“臣妾记得。是贬去冷宫。”诗薰低头絮叨。
“那你知道冷宫是什么样子吗?”李晔依旧怒吼着。他可以忍受一年半前的芯蕊为了心爱的莫玄凌而放弃他的宠幸,却无法容忍一年半后的何诗薰与杨业琴艺切磋,互送信物。
泪缓缓而落,诗薰无奈道:“臣妾不知,臣妾恳请陛下带臣妾前往。”月忽地躲进了云层,池塘的鱼儿也忽地跳进水中。李晔仰天望着闪烁的星辰,默默地闭了下双眼。他淡淡道:“既然你向往冷宫,那朕就带你去。”说完,他便向前走去。
“皇上!”沉默在一旁的杨业破音而出。他道:“皇上若是痛恨微臣,大可治微臣的罪,请皇上放了何美人。”杨业不鸣则已,一鸣就更是令李晔痛恨,他转头怒道:“你堂堂魏国公的养子,朕敢随便治罪吗?”边说着,李晔还转身,走到杨业的跟前,将那支梅花簪往地上一扔,随后,冷冷对下跪的诗薰道:“怎么,你怕了?不敢去冷宫?”这时,诗薰抖了抖衣衫,缓缓站起后,跟着李晔,前往掖廷宫。
望着诗薰远去的背影,杨业突然感到自己的无能和无助。就像一月前,王芳仪要他假意接近何诗薰时,他只能接受,不能推脱。王芳仪说过,身为杨复恭派在后宫的眼线,早就不应该有情有感,因为情感会阻扰他的理智,会阻碍他完成任务,而一旦任务失败,死的只能是他。
掖廷宫在太极宫中西部掖庭区最北的一个角落。东方太阳初升,意味着新生,南方是佛祖的朝向,意味着多福多寿,而西方是极乐世界,意味着归宿,唯有北方阴冷潮湿,意味着苦难和折磨。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没有害人!”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没有害皇上之心!”
还未走进掖廷宫,诗薰就已经感到冷宫内的怨气。里面的女人也许日日夜夜地喊着,叫着,也没有重获新生的一天。闻着四周的腥臊味,听着凄惨的哭泣声,诗薰的心寒得如冰山上的封雪。
突然,掖廷宫的门吱嘎一声开了。里面走出来三个小太监,其中两个太监手托着一个木箱,歪扭地走着。鲜血顺着木箱的缝隙,一滴一滴,流淌出来,洁净的地面顿然被印上一个个红记。
一个太监道:“快点,快点,快找个地方把人埋了。”
另一个太监明显是新来的,他问:“那埋哪里啊?”
“哪里?当然是宫外啦!难道还要让这个小贱人玷污了皇宫的土地。”
“是!是!”那太监抖抖缩缩地向北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