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十大板过后,伤痕累累的芯蕊就被两个宫女左右一夹,拖出了芙蓉殿。棒打芯蕊的那一刻,璐瑶让尹方将芯蕊带去了外殿,而她则待在内室。当时,她下令杖责芯蕊只是为了出一时之气,真的一板一板打在芯蕊身上时,她又觉咬牙似的心痛。杖打完毕,尹方回到内室。她还没向璐瑶回报,璐瑶就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将芯蕊拖出去。
此时,坐在琴台旁的璐瑶,手拨琴弦。蹭!蹭!蹭!每拨一根琴弦,她都会想起死去的孩儿,被杀的弟弟,还有忧伤过度而亡的母亲。孩儿到底是被谁所害?惠妃?龙儿?还是其他人的嫁祸?她弟弟又是被谁暗杀?是不是和芯蕊有关?突然间,她觉得这个阴云笼罩的后宫中似乎没有真心和坦诚,有的只是暗算和机关。
生涩的琴音从芙蓉殿的殿门飘出,飘进慢慢攀爬在地的芯蕊耳中。曲音充满着怨恨和悲痛。听着,芯蕊默默地流下了泪。
清幽的月光照射在芯蕊的身躯上。她直视着地面,手抓着草藤,努力地爬着。璐瑶的遭遇都是因为那个阴险狡诈的惠妃,她一定要除掉这个惠妃,为丽妃报仇,也还璐瑶一个公道。想着,芯蕊狠狠地抓了一把地上的枯草。随后,一个用力将草连根拔起。
“芯蕊!”突然,一个人影罩住了她。芯蕊闻声,猛得一抬头。
是他!李晔高高地站在芯蕊的眼前,面上布满了歉意和悔恨。芯蕊看得出来那份歉意和内疚源自于惠妃刚才的舍身相救。她心道,惠妃受点皮外伤,博得皇上的信任,也算值得!
李晔见那个遍体鳞伤的宫女真是芯蕊,顿然,心又是一痛。他慢慢蹲下身子,欲伸手帮着扶起芯蕊,却被芯蕊手一挡,拒绝了。
芯蕊道:“皇上,奴婢有罪,不能玷污了皇上的洁手。还望皇上见谅!”
在李晔的面前,芯蕊永远都是拒绝。她可以在长生殿,拒绝他的宠幸;她也可以在西苑的池边,无视于他的存在,追逐璐瑶而去;现在,他只是见她可怜,想伸手援助,但她…李晔缩回手,目视了一会儿她苍白的面孔后,道:“如果当初,你选择站在朕的背后,让朕保护你,那今日,你就不会满身是血,也不会这么辛苦的攀爬在这片枯草地上。你告诉朕,是不是璐瑶将你打成那样?朕…”
断续的琴声从芙蓉殿内飘出。正是那首《夕阳箫歌》。
闻琴声,李晔突然停下了话语。芯蕊望着李晔专注的目光,淡淡道:“皇上,芯蕊的这身伤与人无关,乃是芯蕊自找的祸害。若是皇上,真的在乎奴婢,就好好善待这个弹琴的人。”
芯蕊的话音在风中飘荡。
李晔仰天叹了口气,道:“朕当然不会辜负华妃对朕的情意。那你呢?朕这番…”李晔还没有说完,芯蕊忙道:“皇上,奴婢有罪!奴婢不配伺候皇上!”
芯蕊三番五次的拒绝他不就是为了一个莫玄凌吗?今晚,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自己有罪?突然,李晔觉得眼前的芯蕊越来越模糊,但越是模糊,越是让人琢磨不透,却越是勾起了李晔的兴趣。
琴声突然停止了。
这时,李晔顾不上芯蕊的反对,一把从地上抱起芯蕊,头一转,向着宛和殿的方向而去。
芯蕊的心怦怦直跳,如果现在抱着她的那个人是莫玄凌,那她就可以笑着流泪了,但可惜,他不是。
“皇上!奴婢有罪!奴婢有罪!”芯蕊一个劲地说着。但李晔就是不听…
站在芙蓉殿门口的璐瑶,望着皇上和芯蕊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向墙上砸去一拳。她所奏的《夕阳箫歌》是引来了皇上,但只是为她昔日的好姐妹芯蕊做了一件“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