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李晔见璐瑶的面色稍稍红润了一点,煞气也退去了多许,忙伸手取回桌上的镯子和玉佩,欲放进衣袖中,收藏起来。
璐瑶见李晔这么在乎这镯子和美玉,酸味又油然而生。才平息了一会儿的心,又发恨了。她道:“既然皇上这么在乎芯蕊送的信物。何不将她册封为妃,免得要见芯蕊,还偷偷幽会池边,以笛声为信号。”
自古,只有多情的天子,专情的后妃。一个女人能受皇上的宠幸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璐瑶居然敢在皇上的面前,大呼小叫地发脾气。听了璐瑶这句话,李晔没了兴致,将宣纸往桌上一扔,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这时,璐瑶才知她刚才的话说得过分了。她欲跟在后面,大呼皇上,但最终,话到嘴边没有喊出来。她望着李晔离开的背影,气愤得将宣纸撕了个粉碎。
风呼啸着吹进芙蓉殿的内室,吹得烛光摇闪不定。
“娘娘!”尹方见皇上,没精打采,郁郁寡欢地走出芙蓉殿,心里一个着急,就冲进内室。她道:“娘娘,皇上刚才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这么不欢地走了。是不是娘娘说错了什么?惹皇上不高兴?”
璐瑶转过头,目视尹方。这眼神已不像以前那般和颜悦色。她摇着头,沉语道:“不,本宫没有说错话。刚才本宫说出了皇上的心事,所以他才一个不开心走开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璐瑶已在心中,咬紧了牙,默默发誓道:这一次,她璐瑶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将莫玄凌拱手相让,她要争,将皇上的心争回来。
尹方望着璐瑶那双泛着凶煞的双眼,又是一个哆嗦。华妃娘娘变了,她默默感叹…
李晔从芙蓉殿出来,心中满是郁闷,先是遇上不解风情,一心向着莫玄凌的芯蕊,再后又是一个劲往他伤疤上撒盐的璐瑶…他堂堂大唐天子,就遭这两个宫女出身,身份卑微女子的气。
朗月透出云层,将它清淡的月光洒向大地。
“皇上,现在去哪?”一旁伺候着的李公公问道。
这时,李晔抬头,仰望北斗七星。《星经》有云:北斗七星,主天子之命脉。此刻,位于斗柄处的玉衡星隐隐若显。
李晔叹了口气,道:“你们先下去吧,朕四处走走。”一声令下后,李公公便带着一群宫女,先行离开。
风吹枝叶,沙沙沙,脚踏落叶,喳喳喳,鸟飞高空,哇哇哇,虫隐泥地,蝈蝈蝈。李晔的眼前尽是深秋之初的迷人风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李晔倒是突感神清气爽,刚才的气也消了不少。露从今夜白,月是…李晔刚想借景吟诗,却隐隐听到不远处的沉香亭内传来阵阵琴声。
夫何一佳人兮,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发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弹得正是当年司马相如为失宠的陈皇后所作的《长门赋》。
深宫之中,埋葬了多少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