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辰虽与那小家伙远离符道人的凉亭而去,头顶上空的异样的便恢复了。在这乌云骤散的天空,不时的电闪雷鸣,将这整个庄河村震得微微颤抖。
原本心中就惴惴不安,再听到这震耳的雷鸣,小青狐吓得胆战心惊,站在徐辰肩头死死抓住衣衫不肯松开。
“小家伙,没事的!”感到小青狐的恐惧,徐辰安慰起它来,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咕!咕!”被徐辰抚摸时,小青狐觉得很受用,心中的害怕便少了不少。
它便伸出小脑袋蹭了蹭徐辰,待到徐辰侧脸过来注视自己时,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小脑袋低垂下来。
“哈!”徐辰即刻明白了小青狐的意思,却被它这乖巧的动作给惊到,不由得哑然一笑。他这就伸出手来,抚摸起小青狐那毛绒绒的小脑袋,让它胆怯的心思安稳下来。
被符道人这传说中神仙一般人物吸引而来村民们,躲在村落四处仰慕的看着凉亭中的两人。当徐辰出来后,啧啧的惊叹声四起,他们对于能够与符道人自如交谈的徐辰更加敬佩了。
纵然低着头被徐辰抚慰着,小青狐却是感到四周村民注视的目光。此刻心里不仅舒坦了许多,它反而生出一股得意来,将那小狐嘴微微翘起,喜上眉梢。
见到大树下那一排整齐作者的孩童,徐辰这才停止了安抚小青狐。见到早晨央求自己字条的小言并不在,他惊疑片刻之后便镇定下来,对这群孩童讲解起来。
今日正说到那石猴取了金箍棒威风凛凛,这孩童们都听得兴趣盎然,神情自是分外激动。就连肩头上小青狐也听入了迷,小狐嘴张的大大的。
又讲了不知多久,见到夕阳西下,村头这株大树周围寒风簌簌,吹的徐辰一阵发冷他才停了下来。那群孩童连着小青狐听着入迷,对于这一切浑然不知,孩童们最后都纷纷怏然站起来,按耐不住期待着明日此刻的来临。
看着肩头上依旧沉迷在故事的小家伙,徐辰轻轻摸了摸它一下,向着村里走去。
一进入村子,便听到一副惊慌失措的景象。村民们都围在泥土路中不吭声,脸上焦躁之意毕现,想要咨询却又生怕惊动了面前的几人。被围住的正是徐辰昨日所见的竺芷四人,虽是狼狈不堪,脸色也极其的难堪他们看向众人时依旧倨傲不已。
但这四人的境况,徐辰却看得很清楚。有过激烈战斗的样子,这四人身上的衣衫被划的破烂不堪了,有两人身上还露出道道的血痕来。
“昨日所见是五人,如今缺少的应是那名名为惊天雷邓步宇的武者。”徐辰在心里嘀咕道,看来这五人此次斩妖之行失败了。
他心下想到一件不好之事,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四处张望一番,他竟然没有寻得符道人的半点踪迹,不由得惊惑。
“宗祠里面的那只妖物果真如此厉害,连你们都无法除掉?”彭承运一声长叹说道,“劳烦诸位出手,我等感激不尽,必定报答。这妖物若是麻烦的话,我们村子十年一次的祭祀只能终止了。”
想到这禄县赫赫有名的五人出手,第一次便折损了一人,彭承运的担忧之色浮现。他却不敢过多表露,依旧恭敬的对这四人说着。想起下午所见的符仙人,不知道符仙人为何没有出手,他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一扭头,那彭承运就看到那骑着斑白老鹿的符仙人不知何时出现了此地,头顶之上又是惊雷想起。
“既然完成,那便继续畅谈吧。”符道人半卧在斑白老鹿身上,看着徐辰淡淡说道。
对周围其余人,他皆漠然视之,仿佛看到那再寻常不过的蝼蚁一般。他们生也好,死也罢,受着妖物困扰也罢,皆不入他眼中。
那只斑白老鹿也如符道人那般默然,甚至无聊的抬头打了个哈欠。
宗祠那蛛妖有竺芷几人铲除,虽不知符道人为何不曾出手,但徐辰只是寻常书生,本就不打算插手此事。但有小青狐的嘱咐,他便走到彭承运身旁,将那蛛妖的事情告知于了彭承运。建议彭承运若是这符道人最终还是不肯出手,还是赶紧带着村民离开此地为上策。
嘱咐完毕,徐辰便抽身回来,准备向符道人请教手背上蓝线之事。
此时,原本高傲冷漠的竺芷却是抢先拦在自己面前,对着符道人恭敬招呼起来。对于这突然走出的符道人,她只看了一眼,便惊讶不已,知道这符道人便是师傅口中所说的天下第一道人。
若能得符道人相助,要斩杀宗祠之中的那只蛛妖怕是轻而易举了。竺芷想到此处,连忙将那倨傲之色收起,站在斑白老鹿前,将双手合拢礼拜道:“前辈,吾乃天一道观传人兰芷,此次前来便是奉了师命来斩杀妖物。此妖物颇为棘手,还劳烦前辈指点一二。”
“此妖物大有来头,非是你们这种浅薄修为的道士能够斩杀。尔等还是早早收拾东西,保命回去吧,否则死无葬身之地!”符道人抬眼看了竺芷一眼,随口说道。
“既是如此,还请前辈出手,将那妖物斩杀。否则留它在此地,必定祸害无穷。”纵然符道人言语如何冷淡,竺芷知道自己身份,不敢有半点怨言。
“此地蛛妖,唯有他方能斩杀。若你真想除掉,便求于他。”符道人抬起小手指着徐辰说道,说完便趋势不再理睬众人,驱使着斑白老鹿向着庄河斋而去。
徐辰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也料不到符道人会指定自己。他一转头,便看到竺芷那怨恨的目光,心中只能连连苦笑。
却也不与竺芷等人多说什么,他只是露出对着众人笑意,便向着符道人追了上去。
站在符道人面前,竺芷自然知晓要恭恭敬敬。纵然被冷然拒绝,她也觉得理所应当,因为那符道人可是天下第一道人。但听到符道人贬低自己,却将身旁的这个瘦弱书生抬高后,她心中便忍不住的愤怒起来。
自己是何等身份,这禄县最崇高的天一道观嫡传弟子。而且自己天资也是出众,如今在众师兄弟中算是佼佼者,如众星捧月般奉承着自己。竺芷在心底暗自愤慨着,不由得打量了徐辰几眼。确认了不会任何的道法,只是一个寻常瘦弱的书生。
她那倨傲之心便不能容忍自己被这么一个书生比下去,看向徐辰时便多了一丝憎恨,心中怎么也不甘心。
“小姐,邓步宇被那蛛妖当场撕碎,已是凶多吉少,无法再救了。如今只凭我们四人之力,更不是那蛛妖对手。在下认为我们还是回去道观中,请上人前来斩杀掉那蛛妖。”一旁的方邱看到这番情形,忙上来询问起来。
竺芷心中正是愤慨,听到方邱这般一说,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是这般回去,岂不是应了符道人所说,自己不如那个孱弱的书生了,她怎么会就此示弱。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低下头来,看着腰间所挂的那一串铃铛。古铜色的一对小铃铛,上面刻着几道扭曲的符文,透露出强大的气息来。
“小姐,你该不会是要……这可不行,小姐你……”方邱看到竺芷的举动,吓得脸色苍白,虽然知道小姐的脾气高傲不耐烦,还是忍不住阻止起来。
“少啰嗦!”竺芷对方邱小喝了一声,然后整张脸冷了下来,让他不敢开口多言了。
竺芷摸了摸腰间的铃铛,感受到那铃铛之上强大的力量,却有些刺手。但她怎么也不愿意被符道人小瞧后,就这样被那书生比下去,一定要将那蛛妖斩杀了。
她恢复了之前倨傲的神色,看着面前庄河村的村民,冷冷说道:“不用惊慌,不用那书生出手便能搞定。吾亲身前来,便是有绝对的把握。临行前,吾师层赐吾一件法宝,名为破妖铃。这破妖铃威力无穷,可斩杀天下妖物。待到四日后,吾将这法宝彻底炼化,便可将那妖物彻底斩杀。”
听到竺芷此言,村民将信无疑,认定那妖物是必死的了,都不由得松了口气,纷纷露出喜色。
只是竺芷身后的那三名武者,却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来。
最终,符道人驱使着斑白老鹿进入庄河斋徐辰的居所,这才从老鹿头顶上飘下来。徐辰紧随其后,对于符道人之前凿凿的说的唯有自己才能斩杀妖物不解,对于符道人为何不亲自出手杀死那蛛妖更是不解。
但这不解,徐辰终究没有贸然问出,而是耐心等着,准备找个适当的时机问个究竟。
“刚才之事,你这书生怕是心有非议吧?”符道人跃上面前木桌,将那双小手背负身后,那一双浓墨画出的小眼直视着徐辰问道。
“那天一道观传人都做不到的事,不知我要如何才能办到?”徐辰试探询问起来,在这符道人面前,也不敢玩弄什么心机,便如实说了出来,连带之前的疑惑,“还要那宗祠蛛妖这事,你要诛杀的话不过一念而已,不知为何还让他这般活着?”
徐辰的疑惑,符道人早已料到,自是没有什么意外,反倒是淡然一笑:“你可曾记得,在那凉亭中我最初所言,对于这世界天道,你了解的太少了。既有蛛妖这事,我倒也正好让你更了解的更透彻。”
“我曾说过,修道之人,无论如何果决都无法抛弃****,成为无妄之人。我也曾说过,即便是这小家伙日后要杀死我,只因你便要放过他。若是这些事,你认为我心中有情,会怜悯这天下苍生,你便是错了。”
“那负伤的蛛妖,我若要斩杀它,不过弹指间的事而已。但那蛛妖却是一名妖界大人的手下,无法任意出手。但那名妖界大人身份特殊,若非是她,纵然其他大人全部亲至,我也无所畏惧。”
“更何况,我等修道之人若非生死之前,向来只会遵从天道,顺其行事。只要那位大人活着,她便与天道有莫大的关系。除非逆天而行,我等修道之人便不能与她为敌。”
“即便是这妖物将村民全部诛杀,纵然那天一道观的门人全部惨亡,对我而言,不过是千年里又一批蝼蚁的消亡。我绝不会与那位大人为敌,为此逆天而行,冒然出手斩杀了蛛妖。”
“天道无情,修道之人便也是无情了。”
符道人缓缓说着,话语未有过的平淡,没有惊喜,也没有悲哀的情绪流动,只是如平常一般。提及天道时,它那浓墨画成的小脸上的眼鼻耳舌在此刻完全凝固了,未有任何的变化,如死物一般。
仿佛在符道人面前,有一道牢不可破的禁锢,让他无论如何都只能低下头这般顺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