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家统治整个禄县盛极一时,禄县周围土地皆为徐家所有,穷极奢华的那十座堂皇宅院也都是出自徐家之手。如今没落至即将消亡的徐家,所拥有的只是禄县西南贫苦人民居住的一间小院子。
泛着陈旧的味道,宅院里随处可见腐朽的暗黄之色,这座存在百年之久的最后居所便是徐家先祖在禄县的最初立足之地。
约在一百八十年前,一名眉目间透露出坚毅神色的少年来到禄县,用全身三分之二的钱财买下了这座宅院。十年后,这座宅院便被那名少年彻底遗弃,因为他那时已是禄县之主了。
这座宅院不大,庭院中长满了杂草,只有一株不知名的鲜花在角落里生长着,徐辰走了数十步便到了屋前。靠近庭院的便是客厅,除开一间厨房一间堆满杂物的小仓库外,便只余下三间房子。除开徐辰与小嫂子住处,最大的那间被用作书房,放满了儒家书典,徐辰作为徐家最后的希望,以前便一直在书房里埋头死读书。
小嫂子很快就将饭菜热好了,那是在徐辰约定归来之日便做好的小菜,有荤有素,她一直忍着未吃。相比以往清贫的生活,这一顿可算得上丰盛。幸亏是冬日,那些小菜反反复复热了这么多次还未坏掉。
“外面的风雪还未消停,这禄县的天气是愈来愈糟糕了,以往的初冬不会如此早落雪的。”何云惜收拾好厨房,端着一小碗米饭到客厅,这便向外探望了一番说道。
放下小碗坐下来,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她便拿出一根细带将那秀发束了起来。徐辰坐在对面,想着外面风雪依旧的样子,认真吃饭起来。在小嫂子扎起长发时,他不住的斜眼瞅着,心中暗道一切果真如这书呆子记忆中的那般。
纵然整日蹲在书房很少出去,那书呆子却将小嫂子身上最夺目的两点牢记不已。第一便是小嫂子左边脸颊上的小酒窝,真正开心的时候便会浮现出。另外一样便是小嫂子的长发,那一头秀丽的齐腰长发,闪烁出乌黑光芒来。纵然凌乱的散在肩上,也是极好看的。
虽然凌晨只休息了一个时辰,徐辰如今困乏的很,他很清楚自己如今身上的胆子有多沉重,却并未直接睡去。
那日天羽火蛛死后,缭绕在其周围的蓝色之物便被自动吸纳进徐辰右手背上,与那条蓝色的天道气运融为一体,使得那条蓝线壮大了些许。而且,得益于这丝天羽火蛛身上的天道气运,徐辰在翻阅儒家典籍,或是提笔写字完后,只是稍稍有些困乏,并无以往那无法动弹情况出现。
例行的修炼完毕后,徐辰察觉体内的圣贤气又微微壮大,就帮着小嫂子打扫了一下院子,熬到入夜后这才休息去了。
“老板,在下乃是行脚商人,见城中民风淳朴欲住上几日。但初入贵地,不知可有需要注意之事?”
“我们禄县虽只是一座小城,但在阳州也算有些名气。如今县老爷为人清明,若无作奸犯科之事,对于过往之人绝对不会为难。只是西南县城有处孤立的老宅院,挂着徐家的名字,你千万莫去。”
“老板,这是为何?”
“其中缘由不便与外人道来,但你切记就是,在禄县徐家是应该被毁灭,是必须遭受着憎恨,永远也无法立足禄县的。你若是去了徐家,与那徐家最后一人徐辰扯上关系,便在这禄县再也无法立足了。”
“…………”
“这是我们禄县唯一的忌讳,你切记号。你若触犯了,可不只是被所有人怨恨,就连你住行吃喝之地也不会有任何人提供的。”
在禄县东北一条清冷的小巷前,徐辰看着面前两位中年人的交谈,见到了那名行脚商人听到这话后露出的惊恐。对于徐家这般憎恨的言语,他出来后今天听了至少一二十次。只要有人提及徐家,便会有憎恨的言语出口。
“这情形比料想中的还要糟糕,那宵真上人推演的天道有些缘由。唯一庆幸的是,暂无性命之虞。”看着为了避开熟人特意选定街巷,徐辰叹了口气。
之前禄县民众对于徐家的憎恨,凭借着书呆子的记忆很难了解,回来后的次日徐辰出门后便真切感受到了。在徐家宅院周围,皆是阴冷怨恨的目光盯着,刺骨般的强烈,所有人恨不得徐家之人当场惨死。若是提及有关徐家的话题,这些人便会以最恶毒的言语攻击徐家,以及那唯一的血脉徐辰。
即便是远离了徐家宅院,在鲜有人认识徐辰的这东北商铺繁华之地,对于徐家的怨恨也未减少半点,怨恨之气肆意弥漫。
将一个家族憎恨到如此地步,徐辰也是闻所未闻,心中也因此触动。既然如此憎恨徐家,在徐家衰败时,禄县民众联合起来抹杀掉这个家族,可谓是轻而易举之事。不知为何,禄县民众却未有过这般行为,只是默默的怨恨着徐家。
徐家衰败的这几十年,徐家之人能在禄县正常行走,能够正常购买到最次一等的商品,能够在鄙夷中参加所有省会。只要徐家人不先动手杀人,禄县民众便不会有杀死徐家之人的念头。但徐家之人若动手杀人,便会遭到禄县民众疯狂的报复。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规则,将禄县这个只有万余人的小城牢牢的禁锢中。禄县之人会憎恨、嘲讽、冷视徐家内所有人,但也仅仅限于憎恨而已,他们不会将徐家彻底的孤立起来,然后毁灭掉这个家族。
在禄县逛了许久,备受冷眼憎恨后,徐辰已了解到徐家那微妙的现状了。他一边考虑着一年之内徐家必亡的天道,一边向着宅院走回。
“徐家的小媳妇儿啊,你家男人都死了一年了,你还守着你家男人的书呆子弟弟做啥。我听说这书生从来都是百无一用,什么能力都不行。只要你晚上把这门开着,我刘二可以让你知道我行,帮你派消遣消遣寂寞啊。”徐家宅院之前,一名游手好闲的徒浪子将小嫂子堵在门前,笑嘻嘻的调戏说道。
那名登徒浪子放荡的话语,纵然是无可奈何,何云也气的脸色发绿,狠狠的瞪着他发起怒来。
调戏小嫂子这事,这一年里,在徐家宅院前经常发生。自从徐辰哥哥死后,美貌的小嫂子守寡开始,禄县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们不时地围在徐家宅院前,调戏着小嫂子。若是其他家寡妇,那些地痞们必定会被指责驱散。
但守寡的却是徐家的小娘子,对于禄县民众而言则是无所谓的存在。若有地痞勾引到这个小娘子,那徐家宅院中就只剩一人,对希望徐家消亡的禄县民众而言反倒是好事了。
“这一年,小嫂子时常被这些人骚扰,过得真是辛苦!”往日这种情形,徐辰都是躲在书房不闻不问,让见小嫂子独自应对着骚扰,想到此处徐辰心中甚是不安。他连忙走上去,将小嫂子护在身前,认出了这名家伙叫做刘二的一个地痞。
“你这无赖又来了,赶紧给我滚开!我何云惜既然嫁入了徐家,一辈子就是徐家的媳妇儿!你要是再敢说出这些羞耻的话,我一定把你打死。”徐辰一改常态护住自己,何云惜先是一惊,随即担心其身体看着有些瘦弱的徐辰,她只能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对刘二呵斥道。
“哟,看到情哥哥,徐家小娘子你还生气了!但你这一生气,反倒比平日里更加好看了,你情哥哥我很喜欢啊。”何云惜的厉声威胁,刘二不仅没有丝毫不惧怕,反而露出一副地痞样大笑起来。
仗着禄县之中无人会为徐家出头,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书生和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刘二口无遮拦的调戏起小嫂子。穿越来后,徐辰心中初次燃起怒意来,双眼阴冷的看着面前依旧大笑的刘二。
“小嫂子,既然这家伙不肯离开,我们只能将他请离了。书房里有一根木棒,你快去拿出来。”徐辰对着刘二一声冷笑,这便转身嘱咐起小嫂子来。
刘二当着徐辰的面说出那一番放肆的话语来,何云惜气得浑身发颤,那死死的咬住嘴唇都被咬出一丝鲜血来。纵然徐家示弱,动手要吃亏,她二话不说便转身回屋里去找那木棒了。
“徐辰,你胆子大起来了,竟敢拿棒子撵我走!我刘二别的不多,就是这禄县的朋友很多,连赫赫有名的武者郝华我都熟识的。你若敢动手,明天我就找人,让郝华带头来拆了你这宅院。”刘二轻蔑一笑,走到徐辰身前,向他脚下淬出一口痰来,“拆掉你这破院子,禄县的人可都是很乐意。”
啊,接着一声惨叫响起!
小嫂子转身进去后,徐辰看着刘二向自己低头啐痰,这毫不犹豫的一拳向着塔脸上打过去。服下不知名果子后,徐辰这一拳便直接将刘揍倒在地,打掉二两颗门牙,鲜血溅了一地。
“你若不作死,便不会死!”徐辰一把提起跌在地上的刘二,将他扔到一旁去,便再也不管他转身回去了。
那一声惨叫响起,何云惜以为徐辰受了伤,还未到书房就胡乱拿了一样东西往外走,冲到庭院便见到徐辰。
“已没事了,那刘二自己无故摔了一跤,跌落了两颗门牙,这便惨叫着回去。”徐辰见到小嫂子慌忙冲去,这便宽慰起她来。
何云惜一下放下心来,看到见面无事的徐辰,也不去想这话是否有问题。
“小嫂子,今夜我在书房要闭关夜读,你便不用管我。也无需进来,读书时需静下心来,你若进来便会打断我的。”进入屋子前,徐辰又对小嫂子说了这话。
何云惜有些莫名了,以往徐辰虽然夜读,有时会叫自己帮忙。今日言明无需帮助,却还是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