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骑被子陵这突如其来的一脚震惊了,萧天煜也是如此,他不由得细细打量着站在一旁的子陵,只见一身淡蓝色裙装,早已破烂不堪,头上扎两个小辫子,也散落下来,一张粉嫩粉嫩的小脸上有些血污和灰尘,只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干净清澈,此刻正微微带着点得意的看着倒在地上呻吟不起武魁。
他心中有着难掩的惊讶,武魁的修为,他是了解的,没想到竟然被这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脚踹在地上起不来,他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赏和警惕,脸上挂着一个亲切的笑容,正要开口说话。
突然从队伍后面急急忙忙跑来一骑,黑色的骏马上略显疲惫的一名传信兵,在他耳边躬身低声说了几句话,他脸色一变,打马转身便要走。
刚走出两步,他好像突然想起这边的事情来,高声吩咐道:“有投降者安排好,负隅反抗者杀无赦,留下一个小队,保护好夙将军家人,其余的人,跟我走。”
说完,便带着身边的黑骑,像突然出现一样突然离去,达达的马蹄扬起一阵飘飞的灰尘。
留下的两个小队,一个小队按照他的吩咐,处理这些城北军的俘虏,被子陵踢成重伤的武魁也被士兵抬走了。
而另一小队,则上前来保护刘心莲母子。子陵本想回城主府看看进展,无奈一直沉默不语的跟在身后的师叔,不知为何,却阻止了。
子陵、明德和刘心莲母子被萧天煜留下的一小队士兵保护着,进了一处安全的宅院躲清闲。
而此时的栖凤城,却是一片混乱与血腥。
然而,栖凤城中的这一日,在混乱和血腥的洗礼中,却成了大虞历史上最荣耀的一日,让人们在茶余饭后,有了更多的谈资,甚至还许多年后,人们回忆起这一日,还是津津乐道。
驻守在城北的城北军将领程前,和他的叔叔程监军,勾结后来杀了皇帝的宇文逆贼,利用内奸,下了毒药,意图杀害当时的城主,也就是后来的文和帝,嫁祸安邦定国的夙宁大将军。
然而,文和帝乃是天界帝星下凡,夙宁大将军本是天上将星下凡来辅助保护他的,怎能被这些凡夫俗子的阴谋杀害,于是,天将神医,在第七日救醒了昏睡中的文和帝,偷偷转移到城外。
在程氏叔侄阴谋叛乱的时候,文和帝带领城卫营的黑骑,镇压了这场叛乱。在栖凤城内,他身先士卒,和意图屠城的一万城北军展开了一场场激烈的斗争,无数的士兵在这场战斗中死去,当时的整个栖凤城中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最终,文和帝得天神保佑,终于将所有叛军尽数击毙,从此,走上了创造大虞盛世的霸业之路。
当然,这个故事若是严格论起来,有许多的漏洞,然而,作皇帝的,都喜欢将自己神化,而百姓,更喜欢口耳相传一些玄之又玄之事,所以,当年之事的真相,便只有一些经历过当年之事的人清楚了。
当然,听完师父解说,子陵也成了一位知道内情的当事人,他这才知道,原来,吃了师叔配的解药,城主萧天煜早已醒来,而躺在府中棺材里的那位,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一直秉持中立的夙宁,也早已倒向了城主一边,对于程监军叔侄两人和宇文阀想借城主吊唁之时来铲除异己的阴谋,都早已心知肚明,于是,他们便将计就计,设计了这一个计中计,成功的除掉了挡在面前的一切障碍。
只是,此刻的萧天煜,还不敢随便的登基称帝,而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怎么可能,那个鼻孔朝天的家伙,竟然会是前太子的儿子,不是说这个昏君登基的时候,他那个哥哥也就是太子家的人都被杀了吗?这怎么又会冒出来他的儿子呢?”此刻的子陵,正背着大大的行囊,紧紧跟在师父身后,满脸不解的问道。
明心漫步在绿树成荫的山间小道上,听到他的话,不知回忆起了什么,一贯带着浅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神色:“当年,太子府被屠杀的时候,明焰正好经过,便顺手救了那小子。”
他说的轻松,可从当年那场血腥的屠戮中救人出来,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不过这些想来也不会难住能够对抗天罚的明焰。
“不过,”子陵想到什么,挠了挠头:“难道他们真的让他做皇帝吗?我觉得城主和夙家的实力都很强大,而无忧虽然是太子的儿子,修为也不错,不过他手中无兵无权,将来还不是成为他们两家的傀儡。”
“这只不过是当前的权宜之计罢了,萧家和夙家毕竟不好出头做那造反之事,所以要找一个好的名头,而你那无忧师兄,虽说跟着明焰这么长时间,可对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一直无法释怀,所以明知道自己是推出来做个幌子,也心甘情愿的做这个傀儡皇帝了。”
子陵小小的脑袋使劲摇晃着,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哎,要不怎么说,这世上最令人无法释怀的,便是仇恨和权力呢。也不知道他这皇帝做的怎样,能够做多久。”
明心一笑:“到时候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他抬头看看升上山头的太阳,加快了脚步:“快走吧,在太阳升高之前,我们最好走到下一个村镇。”
说着,也不见他如何加快脚步,身形轻飘飘的便已经在十丈之外了。
子陵皱眉:“真是麻烦,刚在栖凤城住的有些习惯了,又要走。我还背着这么多东西呢。”话虽如此,看着已经远去的师父,他只好无奈的身形一动,化出一道残影,紧紧的跟随而去。
此时的栖凤城中,在重兵森然站立的练兵场上,面对满脸肃然的城卫营和禁军士兵,城主萧天煜满脸沉痛的细数今上的十大罪状,念完讨伐檄文,恭恭敬敬的请前太子之子称帝。
那个十六岁的少年,背负着满身的血海深仇,如同从天而降,在众星拱月中,登上了那沉重的宝座。
他眼神冰冷的看着脚下的十多万士兵,和他冰冷眼神形成对比的,是他一身如同鲜血染红的红衣,以及那个几乎被世人忘记的名字——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