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看着眼前一直保持着淡淡微笑的明心,心中震惊不已,要知道,他是一个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从小便在严酷的战场上磨砺,自然便形成了他一身迫人的威压,平时,他都尽力的收敛着自己的气势,就算只是静静的站立在人前,也有一股威势,令人感觉压迫。
如今,他将自己的威压释放到最大,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这强大的气势能够震慑住凶恶的猛兽、残暴的敌人,周围的人都被这迫人的气势吓得后退,而眼前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青年却还是泰然自若,就连他身边那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徒弟,也似乎不受自己的威压。
“将军,可是想好了,我们还要赶时间呢!”明心轻轻的一句话吐出,同时右手的扇子正好敲击在左手上,啪一声细微的敲击声,却在瞬间击碎了将军释放出来的无形压力。一刹那,将军感觉眼前的明心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圣洁的光环,令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将军定了定心神,才压制住自己跪拜下去的冲动,而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愣愣的看着依然一脸云淡风轻的明心,将军掩饰住自己脚步的踉跄,却难掩心中的错愕,他从不知道,竟然有人如此轻易的便击碎了自己的气势。
他刚毅的唇紧抿着,心思百转间,他一挥手:“管家,开棺!”
“啊?”管家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听清他的话:“将军……”
“我说开棺!”他厉声强调。
“是是是!”尽管不明白为什么将军单单凭着几句话便相信了这两人,但对将军多年的信服和言听计从使管家忙不迭的点头,立即跑去安排众人开棺。
“师父!”子陵碰了碰明心的衣袖,明心微微点头,展颜一笑。这一笑,犹如清风拂面,令人感觉舒畅万分,刚才那股奇怪威压一瞬间消失殆尽。
顿时,身后的众人感觉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放下了,看到地上竟然有人跪着,奇怪之余,也没有多想,相互打趣起来:“王老三,你这是怎么了,你这大礼我可受不起啊!”
“老李,你怎么也跪下了,可是昨天晚上在怡红院彩蝶姑娘哪里累着了?”
………………
听着众人的打趣,将军心中却是震惊不已,就在刚才明心那展颜一笑之时,他似乎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名年轻男子有着怎样俊美的面孔。
那样的一张面孔,犹如石雕一样轮廓鲜明,又如画卷一样美丽绝伦,就连女子在这容貌前,也会自愧不如,而这美丽,却不显阴柔,反而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潇洒,如同谪仙一般。
可就是这样一张绝美的面孔,隐在人群中,却并不是那样的引人注目,甚至你看上一眼,也只会觉得这是一张好看的面容,绝对不会为此失态。
将军知道,这并不是明心的容貌不够绝美,而是因为,他能够将自己的这种容颜和气质隐藏起来,让人和他接触时,轻易的便忽略了他的容颜,就像最善于隐藏自己气息的猎手,总是能让自己的气息和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一起,令猎物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是一种怎样强大的存在呢,将军深信,就算自己能够压制住自己身上那股萧杀的气息,也无法令人们忽略到自己的容颜。
将军收敛了自己心内的震惊,对明心一揖:“在下夙宁,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老夫明心!”明心将“老夫”两个字咬的重重的。
“师父,开棺了,我们赶紧去救人吧!”子陵适时的插进话来,拉了拉明心的衣袖。
尽管将军同意开棺,但也不想自己的妻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于众人眼前,因此,路边的一处房子便收拾出来了,几个人把将军夫人连棺材一起抬了进去。
这处房子本来属于一家商户,因为将军夫人生前对房子的主人有恩,所以主人家也丝毫不怕晦气的将房子收拾了出来,为了让夫人的遗体少受折腾,还同意把棺材一起抬进房内。
将军带领明心师徒两人走进房间,不理周围一群人异样的眼光和纷纷的议论声。
子陵紧紧的靠着师父身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师父,众目睽睽之下,你又施展禁术了。”
明心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哎,你也知道,山上的日子多难熬,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又难得遇到一个好对手,一时技痒,忍不住用了一点神光术”。
子陵撇撇嘴,低声道:“万一被人识破,你就不是技痒而是皮痒了。”
这样的话,在一般的师徒关系中,若是师父对徒弟说还能令人接受,而徒弟对师父,这样的话别说是说出口,就是想想也是逾矩的。
然而,子陵说出来了,更令人惊奇的是,听到如此不分尊卑的话,明心却没有恼怒,反而笑的愈发灿烂,牙齿白灿灿的:“臭小子,敢这么说你师父,你才是皮痒呢。我还没说你呢,竟敢自作主张,跑出来拦人家的棺材。”
“我也没办法,小孩子的求救声太凄惨了,你要是听到你也会这么做的。”
……
随着子陵的走动,他右脚上的铃铛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每一声响动,正要压住了他们的谈话声。将军看到两人嘴唇翕动,可饶是他武功高强、耳力过人,也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
其实,对自己今天的举动,他也感觉很奇怪,虽然在战场上,他擅于集思广益,也能听得进别人的意见。
但同时,他也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不会被别人轻易的左右自己的想法,但是刚才,并没有太多的话,仅仅凭着从明心身上感受到的强大气场,他便做出了这个开棺的决定。
这个决定看似鲁莽甚至令人感觉不可思议,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更不会轻易改变。
其实,他如此轻易的决定开棺,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和夫人的感情是那样的深重,一时间,还没有从失去夫人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内心深处,他是不相信夫人已经离去了。
在这种心理下,听到明心的话,就算他只是一名铃医,就算再小的可能性,他也愿意打开棺材冒险一试。
何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对死人的敬畏比常人要淡泊的多了。他宁愿背上冒犯死人的骂名,也不能让妻子在怀疑中埋葬。
就在他们各怀心思间,已经走进房间,抬眼间,庞大的楠木棺材便停在了眼前,管家带着人,垂手恭立一边,静等将军的命令。
将军的手,轻轻抚摸过光滑冰冷的棺材表面,就像抚摸着妻子生前那光滑的皮肤一样,他的心,在这一刻,更加沉重起来。
黑色的棺材静静的躺在房间内,肃穆庄严,光滑的表面闪发着幽幽的冷光,隐隐约约的映照出人的影子。
按照习俗,将军夫人的棺材在下葬之前是不能封死的,因为她的肚子中有未出生的孩子,要给孩子一个重新投胎的机会——其实,这也是明心师徒笃信将军夫人还活着的原因,否则,就算活人在封死的棺材里躺几天,也会被憋死的。
将军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因此,在稍稍的犹豫之后,他猛地一转身,斩钉截铁的道:“管家,开棺。”
闭上双眼,掩下了眼中的水光。
将军的命令,下人向来不敢置喙,因此,心中尽管有不满,但管家还是带着两个下人走上前来,准备开棺。
“住手!谁敢开棺?”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惊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