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理还乱
咕咕咕咕咕咕——
烦人的古董钟已经连续响过九声了，早该回家的人儿却到现在还没有踪影。
这丫头究竟跑去哪里给他疯啦！明明知道自己失去记忆，却还有胆到处乱晃，够欠扁！
玄尚赫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去又站起来，来来回回反复折腾了好几遍，他终于拿起一旁的移动电话。
修长的手指在按了几个键后，骤然停住了，如果真的接通了，他该说什么？
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在干什么？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
不行，这样一来弄得自己好像怨夫一样，太有失水准了，还是等等再说的好。
月亮偏斜了一点，再一点。
电话终于在二十一点四十分时耐不住寂寞，响了起来。
“喂？没错，我姓玄，请问您是？什么？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二十分钟左右。”原本以为是慕忧里打来的电话，想要先对他忏悔一下呢！现在可好，却是警局来电话，让他去提人，怎么现实会差那么多呢？
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玄尚赫飞也似的冲出家门，先弄回来再说。
警局。
“大叔，警察叔叔，你们真的是抓错人了，我——真的只是很单纯的学生，不过就是和同学出去玩，回来得晚了一点而已，请您相信我吧！”慕忧里乖乖地站在一旁，装可怜地看着对面满脸横肉的警察，她今天最衰的就是遇见了他。
好不容易和朋友们出去玩个痛快，却不想在回家的路上被这位面脸横肉的酷大叔逮到，非要说她是个什么什么不良少女，这一路上她都已经跟他解释无数次，可是依然是个无厘头，真是见鬼了。
不过，她可不敢主动打电话给尚赫哥，那和自入墓穴有什么分别？
但是，现在看来她是真的不太好脱身耶！要是私自逃跑了，明天会不会在报上追捕她哦？好烦！
这位大叔长得还真是太抱歉、太有损人民警察的光辉形象了，横看竖看，他还比较像坏人的好不好？要不是在警局里，她还真的会以为自己被绑架也说不定呢！
“坐好、坐好，你以为我会被你这几句鬼话蒙骗吗？像你们这种自以为长得漂亮就可以为非作歹的小孩，我真是见得多了，废话少说，今天一定得好好教教你们该怎样做人才行。”抱歉大叔坐在慕忧里的对面，手中拿着一个厚厚的本子，“说说吧，叫什么？”
“你问我？”
“嘿！难不成我是在对鬼说话啊？小小年纪脾气倒是倔得很嘛，肯定是你父母平时太宠你了，不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现在，登记一下基本资料懂不懂？连这个都需要别人教给你吗？”
“说什么经验嘛，哪有人会天天来这里向你报到啊！”慕忧里不服气地小声嘟囔着。
“说什么？谁准你私自说话的啊？站好站好。”一根手指头落在慕忧里的眼前。
“刚刚不是你让我说的吗？”明摆着欺负人嘛。
“我？好好好，站直！具体交代一下，你叫什么？多大了？哪里人？大晚上的在街上乱晃什么？有什么企图？”
慕忧里没有开口，只是装可怜地摇摇头。
“什么？”抱歉大叔看起来很生气，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漂亮这么难缠的人，谁上这儿来不是老老实实，只有认错的分。
“我要保持缄默，直到你们放了我。”
“小朋友，连续剧看多了吧？保持缄默不会让我们放了你的，好好配合警察，才可以尽早查明事情的真相，你不是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吗？”
“那倒是啦！”
“所以啊，还是说说吧！”
“我叫慕忧里，听说是日本人，今年有二十岁左右吧，我……”
“喂，停停停，你这是在给我编故事吗？哪有人连自己是哪里人，多大年纪都说得这么模棱两可的，说实话懂不懂？”
“大叔，我说的差不多是实话啦！”只是听起来可信度不高而已，但是并不影响真实度啊。
“差不多？哼，真是的，我看对你这种软硬不吃的小孩，最应该的就是叫你监护人来，看你还老不老实。”
“监护人？”那不就是尚赫哥喽？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耶，他最讨厌别人打搅他睡觉觉，“不太好吧？”
“赶快告诉我们电话号码！”抱歉大叔就要被慕忧里气得流鼻血了，这丫头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哦！”慕忧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查找。
“多少号？”
“等一下不行啊？”好烦的大叔哦，糟糕！她忘记把玄尚赫的电话放在哪一个群里了，这下只好搜搜了。
啊！有了。
“喏。”慕忧里在一张纸上写下递给了一旁等待号码的警察。
之后，她抬起头看看眼前的瘟神，“大叔，现在已经很晚了，我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着什么急？等你家长来了，再说。”嘿嘿嘿，现在想回家了？
“什么嘛。”慕忧里把自己的包包往肩上提了提，她好困啊，好想念家里那张舒服的床哦。
二十一点五十九分四十三秒。
玄尚赫气喘吁吁地推开警局的大门，探进头去，眼睛立马像机关枪一样向里扫射一遍。
没人？
慕忧里呢？
有人跟他开玩笑？
不不不，应该不会拿警局开玩笑才对嘛！
但是，虽然是在晚上，总不至于警察都下班啊，连个值班的人都没有？
该不会遇见鬼打墙吧？
哈哈哈——
一阵熟悉的笑声，令玄尚赫莫名地兴奋起来。
他走进去，一直向前。喝！一屋子的人都聚在一张桌子前，根本没人理会他的到来。
“大叔，你确定要走那一步啊？会死哦！”完全幸灾乐祸的调侃。
“少废话，我就喜欢这里，怎样？”
“随便你！”大不了死得难看一些嘛。有什么！
“请问——”玄尚赫拍拍一位仁兄的肩，企图说明一下自己的来意，哪知——
“尚赫哥？”慕忧里循着声音，看见玄尚赫的头，开心地拨开人群挤了出来，“你来得好快哦！”
没、没搞错吧？哪会有人进了警局还这么开心的。原本他以为会有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人儿扑向他这边呢，害得他连安慰的话在来的路上都已经想好，不过现在看来，是完全用不上了。
看她这么高兴，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样子，玄尚赫心里还颇不是滋味。
“咦？”抱歉大叔自座位上站了起来，怎么看着这位这么眼熟呢？刚刚小丫头叫他什么？尚赫哥？莫非——
“您好！我是——”他的话被人无理地打断。
“玄尚赫？”抱歉大叔紧紧抓住他的手，“你，就是那个，玄氏企业未来的总裁，身价无可估量，貌似潘安，才比诸葛的玄尚赫，对不对？”
去——这也太夸张了吧？大叔，请睁开您那双睿智的小眯眯眼，看看清楚，他哪里有这么好啊？慕忧里无不感叹现在真是世风日下呀。
“算是吧！”看出慕忧里的不屑，玄尚赫更是得意地笑着点点头，这小妮子刚刚的待遇一定不怎么样，所以现在才会这么嫉恶如仇。
“您怎么会亲自来警局？难道，是家里遭小偷？还是有人恐吓您，更或者是有人遭绑架？”
“别说了大叔，这里、这里。”慕忧里努力地比比自己，试图引起抱歉大叔的注意。
“没看见我在忙吗？等一下再玩好了。”难得有一个好对手可以切磋切磋棋艺，其实，他是真的很手痒，但现在可是上班时间，不可以耽误正经事。
“是这样的，”看着慕忧里上蹿下跳的可怜相，玄尚赫感觉自己的心情大好，“我是慕忧里小姐的监护人，刚刚您有打过电话给我的。”
“没错。”慕忧里指指自己，表示很对。
“什么？监护人？她？”抱歉大叔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遍，这也太扯了吧？
“我是他未婚妻！”知道大叔不太相信，慕忧里马上抓住玄尚赫的胳膊，表示两人真的是一家的。
拜托，别玩了，大叔。
“对，”玄尚赫点点头，“请问，有什么手续要办吗？”
“不用了、不用了。”这身份再清楚不过了，还需要办什么手续啊，只可惜，这一盘好棋没人陪他下了。
不会吧？这样就可以了？哦！做玄尚赫的老婆也不是没有好处嘛！
“大叔，那我走喽！改天我会回来陪你下棋的，不要太想我哦！”被玄尚赫拽出去的慕忧里可爱地冲里面挥挥手。
抱歉大叔一直看着他们离去，直到没了人影，这丫头真是——太会烦人了！
耳闻玄氏集团的主事人都是很善良、很正直的大好人，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呢？
这玄家大少以后会很忙吧。
问？不问！问？不问！问？不问——
原本好好插在花瓶里娇艳欲滴的花儿，现在已经横尸一地，与地毯做陪。
距离那天在警局已经过去两天了，怎么，尚赫哥一直都没有问起她原因呢？
难道是他都不关心？
嗯——不可能吧？一定是他最近太忙了。
可是，他以前也很忙啊！还不是会照样管她。
哩啦——哩啦——哩哩啦——
电话铃声响破惊天，吓了慕忧里一跳，哪一个讨厌鬼给她来的电话啊。
掀开盖子，看见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不认识。
渡边加奈？她以前的朋友吗？
“喂？”
“忧里，最近，战果怎么样啊？是不是大获全胜？”
“什么？”
“没成功占领？没关系，我相信你的实力啦！啊，对了，这学期我们学校和你的学校有一星期交换学生的活动，我和中村都已经考核通过了，高兴吧？很快你就可以看见我们了，要不要太兴奋哦？”
“嗯——”哪跟哪啊！她一个都不记得了，有什么可高兴的啊！她又不是傻瓜。
“中村他很惦记你的，我没有告诉他你订婚的消息，现在可以说了吗？”
“随便！”
“不好啦！我看还是你亲口告诉他事情的真相，这样，也比较好一点。”
“随便！”反正她都没有什么意见的。
“忧里，你怎么了？”终于发现对方的心不在焉，渡边加奈止住谈话。
“没有啊！”
“总感觉你今天怪怪的，上次打电话，你还是很兴奋的，怎么这一回这么没精神，难不成，是你那假未婚夫给你气受了？”
“假未婚夫？”
“是啊，有什么问题？”
“真的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我失忆了。”
“怎么可能？”电话那头传来惊叫和大笑，“忧里，这个笑话好冷，你也太失败了吧！”
“你不相信？”
“一点也不！”
“你叫——哦，加奈，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说谎——”慕忧里的话被对方打断。
“经常说，别怀疑。”
“不会吧？”她的信誉度这么低？“但是这一次，我说的是实话，而且，我需要你的帮助！”
“啊——”电话里传来石破惊天的大叫，还真是很高的分贝耶，堪比海豚音。
原来……
是真的另有版本。
加奈告诉她，假订婚的主意是她出的，尚赫哥只是参与了而已。
难怪，之前他有说这件事情说起来话长，要她去找姐妹淘来八卦，就因为这点吗？现在看来好像是的，这下，她该怎么办？
之前只是觉得两人之间有一点小小的问题，现在可好，原本希望能有的一点小小的矛盾也没了，他们之间根本就是空白嘛，没爱情、没友谊、没关系，唯一的牵连就是未婚夫妇的头衔，可这还是假的啊，早知道会这样，她就该在当时立一个契约书，至少现在也会有一个保障啊。
真是失算！
“他身边应该不缺女人吧”，加奈说的话总是在耳边萦绕，让她想要忘记都好难，这下，她感觉自己真的一下子变成小可怜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记得，原本至少还有个玄尚赫来让她安心，可现在他也不在属于自己了，心情好复杂。
她承认自己是有一点点烦人，有一点点吵，可那也是因为信任尚赫哥的关系啊。可是这会儿，他已经开始冷淡她，不爱管她，懒得搭理她了。
这是不是表示他正等着自己主动退出去呢？
不想，一点也不。对她来说，尚赫哥就是一颗绝对不会动摇的尤加利树，她想要紧紧攀附住。
烟雾缭绕的房间里，几个男人就那么随意地坐着，舒服得很。
“听说，你去警局找朋友？”
“顺风耳嘛。”玄尚赫不得不怀疑自己身边是不是有什么窃听器之类的高科技随身而行。
“别这样嘛，我们也是关心你啊，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愿意和我们说嘛！”耗子一副要笑不笑的死样子，让人看着就想扁他。
玄尚赫闷声不语，持续沉默。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不会关心你未婚妻的一举一动哦？”
“那又怎样？”
“怎样？如果真的不关心，怎么可能会用十几分钟的时间赶到警局？还心急火燎？”
“你又知道了？”该死的，还这么准确。
“没办法，只怪你实在是太耀眼了，我有朋友在警局做事，你一去，就成了新闻喽，嗨！你的小女人最近有状况啊？”
“神经。”这群八卦的大公鸭。
玄尚赫闷闷地喝掉手中的酒，他还真是衰耶！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果然是一句经久不衰的名言警句。
想当初，都是他在笑别人，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轮到好友来调侃他的，可现在，一个慕忧里就让他们报回所有的仇了。
“看你心情不太好啊，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嘛，我们帮你想办法啊！”
“没这个必要。”帮忙？他又不是傻瓜！这些个没心肝的家伙不在一旁捣乱，就够他阿弥陀佛了，总之，全都怪爷爷的坏主意。
“当然有必要啊！记不记得你说过的，就算订了婚，你们也是独立的个体，你玩你的，她做她的。可是，像现在这样乱混在一起，可是有违你的初衷耶！不过呢，如果你是一不小心陷了进去，而又不想出来的话，我们做朋友的，倒是可以帮你搞定后边的麻烦哦！”
没错！耗子他们的调侃是真的让玄尚赫想起自己曾立下的豪言壮语，这些日子，他都快忘记自己说的话了。慕忧里的无助、顽皮、天真、依赖，越来越让他丧失斗志。
糟糕！他好像真的有点离不开那丫头了。
玄尚赫扒扒自己利落的短发，拿起酒杯，“今晚只喝酒，不谈别的。”
蒋文皓和宋谦对望一眼，他们所认识的赫少从来都不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难道，真的有好戏要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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