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介绍完,不约而同的笑了一笑,瞬间没有了陌生的距离感。
昭月有点惊讶,素来淡漠的自己,竟然会对人人敬畏的梦少主有种相见恨晚之感,而且这梦少主似乎并不像传言中所描述的那样,她的笑容很清澈,也非常明媚,还有暖融融的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出阴戾狠辣来。
“良梦此番前来,除了履行人臣之责,其实还另有别的事想请教宫主。”
没有一丁点做作的开门见山,充分体现出了她的个性。昭月对她的直接很是喜欢,于是也干脆的回道:“梦少主客气了,若是昭月所知,定然知无不言。”
“先行谢过。”良梦再次拱手示礼,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在昭月漾笑的目光下,美美的回味了一番,才开口说:“我在独龙峰时不知中了什么邪,一时间变得混沌无知,茫然间跪在峰巅之上的十六个字上面方得以清醒,而那十六个字则是:晓天良梦,梦回尘封,封解天狼,狼霸浮鸿……”
铮!
昭月身形猛的一滞,笑意凝在了美目里,怔愣地望着良梦,脑海一片空白……
良梦的主意力全在香茗上,心思则投在往事里,并没有注意到昭月的神色,径自说着,“而良梦听说宫主你用天术推算过,前段时间的夜空异象是天狼星凡降。所以良梦很想知道那十六个字,会否与宫主的天狼星谶语有什么联系,主要是为何我跪在上面才清醒过来?”
未听到答言,良梦转目看去,只见昭月微白的面色浮起一抹病态的红,甚至略带娇喘,一双美目激动的望着她,唇瓣发颤却说不出半个字。
“有何不妥吗,宫主?”
昭月的脑海由空白变成了混乱,梦少主十七岁,如果她正是天命之人,那么十七年里,就算自己推算不出,爷爷也能推算出天命之人的存在。可事实上,爷爷是九年前推算出今年天狼星凡降的,这样的话,良梦应该不是天命之人……但偏偏她那十六个字,又证明她跟天狼星凡降有关系。究竟怎么回事……
见她秀眉紧蹙,不知失神的在想些什么,良梦提高了嗓音,“昭月宫主?”这次的确将昭月从深思里拉回来,但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而且抓得生疼。
“你、你到底是不是天命之人?”
颤抖的声音,听得良梦秀眉微蹙,“嗯……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天命之人’。”
她的轻轻一言,对昭月来讲却是晴天霹雳,瞬间面色惨白,仿佛心神尽失般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不是呢?天狼星降,灼空醒世,得此骄人,可安天下……”
良梦眉心微凝,看了一眼被她指甲抓出血痕的手,抬眸见她失魂之态,心生不忍。原想将重生之事烂在腹中,毕竟她不相信什么天狼星凡降,可若此事能稍安昭月的心神,给她一丝希冀,便说与她又有何妨。
“昭月宫主且敛心神,良梦还有一事相告。”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翻涌出那夜的画面,刺得她心中一痛,“其实晓天门被灭门的那晚,良梦原本已经同父亲和哥哥一样,命丧独龙峰了。”
“什么?那你怎么……”昭月的确被拉回了欲散的心神,却也被吓了一跳。
“不知宫主是否能够理解的了‘重生’二字。当时良梦差一点就魂落冥府,不想飘来的一缕同名为‘良梦’的异世游魂,借雷电之势钻入那已经泛冷的尸身,叩开心窍,挽回了良梦的命,不仅使良梦得以重生,还留住了那缕游魂的异世记忆。我想,那夜的异象,应该就是成就我重生的雷电之光罢了。”
昭月听得一愣一愣的,良梦说的一段话,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不过“重生”两个字,她倒是能够理解。随着面色慢慢恢复正常,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欣喜的捧过良梦的手,“一定是你,一定是的!你就是那天命之人,天狼星凡降,天狼骄人……”
“等一下,”天狼……骄人?良梦抽了抽嘴角,“能不能别用这四个字,还是叫我良梦吧。”不知怎么了,她总不自觉的会省略其中两个字,然后就剩下了……狼人!
“对对对,不能那样叫你,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恐梦少主你有性命之忧。真没想到,昭月日盼夜盼的人,就是梦少主你。少主放心,灭门之事,圣巫宫自会出力协助,”说到这里,昭月恍惚想到了什么,可仔细想想,又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便继续说道:“今后,昭月会全力辅佐少主,以待他日铸成大业。”
良梦莫名其妙的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辅佐我?昭月你在说什么。”她看得出昭月对她的友善,所以也不介意像朋友一样直呼其名。
“是我的不对,没有解释清楚。事情是这样的,圣巫宫上一任宫主,也就是我爷爷,他推算出了今年天狼星凡降,以辅真君,拯救饱受战乱的天下苍生,一统大业。爷爷说,我圣巫宫必须全力辅佐此天命之人。”说到这里,昭月神色忽的黯然下来。
“昭月,你怎么了?”
昭月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向良梦俯身一礼,“昭月本不该妄图什么,但限足在这圣巫宫,真的别无他法……只能求少主,希望你能答应昭月,待少主万事俱成之时,能够帮昭月找回爷爷。”
“哦?此话怎讲。”虽然她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但不知为什么,她发现自己无法拒绝昭月。
“多年前,爷爷遭陈王暗算,被掳走并秘密关押。自此陈王便一直以爷爷的性命相要挟,要我为他办事。这些年,我只能对门人说老宫主闭关,不敢以真相告之,害怕圣巫宫从此衰败。”
“可我一人,根本无法去探查爷爷的下落,更无可靠之人能托付,去寻找爷爷。只能帮陈王办事来讨好他,希望有一天他能放了爷爷。我甚至帮他对太皇太后施以巫术,让他留在了皇城,成为辅政亲王。”昭月愧疚的垂下臻首,不敢抬头。她不想成为助纣为虐的人,可却依然做了,这让她觉得很肮脏。
良梦暗哼了一声,她就知道那个陈王不是善类。然而她没想到,世人眼中尊贵的圣巫宫宫主,实际上过的是被别人操纵的不堪生活。即便如此,这个柔弱的女子,内心却有着无法摧毁的坚强,令她钦佩。
“天命之人是不是我,我并不在乎。不过……找寻老宫主之事,良梦应下了。”不为其他,亦无同情,只是觉得应该去做,就像一种召唤,让她无法拒绝。
“昭月叩谢梦少主……”
“万万不可!”良梦眼急手快,一把拉住昭月,这要是跪下去,得折她多少的阳寿啊。
“哎呀,”昭月看到良梦素手上刺目的血痕,不由惊呼出声,“对不起,我、我给你包扎一下。”她不知道方才良梦为何没有做声,指甲刮伤虽然不是很疼,但自己也太过失礼了。
良梦从腰间系带内侧摸出铁骨散涂在血痕处,“不用麻烦。”话音方落,就见昭月抽出白色丝帕,不由分说地捧过她的手包扎起来。令她不自禁的想起一个人。
“梦少主,如今你已是辅政外务大臣,分走了陈王的一些权力,他必定要除你而后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顾虑到你少主的身份,他自是不敢明着对付你,但他阴狠毒辣,一定会想出很多毒计暗害你,所以你千万要小心他。”
昭月是铁了心把她当作所谓的“天命之人”了,良梦不想再多解释,只好无奈默认,“昭月你是圣巫宫的宫主,不必称我为少主,叫我良梦即可。至于那个陈王……他若老实当他的王爷,待救出老宫主后,我尚可留他一条活路,倘或他敢跟我耍阴招儿,我自会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叫阴狠,什么才是毒辣。”
听她阴恻恻的语调,昭月周身泛冷,下意识地收回了搭在椅子上的手,现在她能够确信了——传言无误!
“我从不考虑‘小心’谁的问题,所以昭月,既然你说要辅佐我,那么就帮我做一件事。”不等昭月问,她接着说:“你说我是天命之人,我想让这个消息在我启程出使天昭前,传遍中土!”
她深知圣巫宫在中土三国百姓心中的地位,只要是圣巫宫传出的各种消息,绝不会有人怀疑,而传播速度更是令人咋舌。所以圣巫宫的名声比浊谷的大,也是理所应当。
“为什么?”
“我要这天下,为我而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