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这边坐。“卡斯柯看到沃尔特进门后便立即迎了上来。
”来杯咖啡还是中国茶？“他继续问道。
”中国茶吧。“卡斯柯的热情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其实我也想推荐你尝尝我新到的一批茶叶。“卡斯柯得意地笑着说。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沃尔特随意地附和着他的谈话，因为他觉得，这些看似热情的寒暄，不过只是为他们之后讨论的话题铺垫。
”当然，这号称是世界上最贵最稀有的中国茶，据说有抗癌的功效。“
“哦？这么神奇？”沃尔特接过卡斯柯递过来的杯子，他花了几秒钟好奇地审视了一下这号称世界上最特别的中国茶。
”恕我直言，我觉得，跟上次在这里你沏给我的茶比起来，无论色泽和味道都没有太明显的区别。“
”对，老实说，我也感觉不出太明显的不同。可能口感不是它最大的卖点。“卡斯柯故弄玄虚地说道。
”是吗？“沃尔特再次抿一小口，略微的苦，没有咖啡的浓烈，轻微的涩，以及残留在唇齿间的淡淡的余香。
”这种茶是用熊猫的粪便种植出来的。“卡斯柯看着沃尔特接着说。
”说真的，我似乎感觉到了熊猫的粪便中未消化的竹子残渣的味道。“沃尔特打趣地说道。
”要不要再来一杯咖啡？“卡斯柯看着沃尔特说。
”该不会又是什么屎种出来的吧？“沃尔特笑着问道。
”不是屎种的，它本身就是屎。“
“屎？好吧，我大概猜到了，应该是猫屎咖啡吧？”
“对，这是麝香猫吃过咖啡豆后拉出来的未经完全消化的屎。这么说好像有点恶心。”
“算了吧，我口味没有那么重，我怕吐出来。”想到这里，沃尔特胃里已是一阵翻江倒海。
卡斯柯斜靠在他的办公桌上，看似很享受的喝了一大口咖啡，然后他说道：“好吧，言归正传。你觉得这次研究所的重组，会有几成的人员愿意去旧金山？”
”这可不好说，毕竟突然就迁去几千英里以外的地方生活，这对于自己和家庭都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沃尔特说道。
”那么你应该会去吧？“卡斯柯继续问道。
”这个，说实话我还没有考虑清楚。“
”这个还需要考虑吗？对于你而言，这不一直都是你喜欢并坚持的事业吗？“
”但是我毕竟还要考虑我儿子的感受，他对现在的环境已经适应了，而突然又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陌生的学校，这将又是一个及其漫长的适应过程不是吗？“
说实话，我希望你能过去。你是目前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说实话其他人都可以不去，但是你必须得过去。项目的研究进展和方向都由你掌握，你是现在这个研究团队的核心，到了旧金山你同样是新团队的核心。”
“但是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别说是我，我想整个团队的人恐怕现在都还没有做好去旧金山的准备吧。”
“这也没有办法，毕竟我也是在几个前才收到赛莱拉公司的投资意向书。而且这期间我们很多协议和计划都没有敲定，我肯定不能唐突的把消息发布出来吧。”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政府突然要取消这样的项目，这可是一个多么有前景的研究项目。它甚至能改变未来人类的命运。”
“所以，现在你就应该明白，为什么之前会消减经费，以及失约你们的加薪承诺。很多事情不是我这么个小职位的人可以决定的。这些都是他们说了算，我顶多只是个执行人员。他们说什么我就只能做什么。
”赛莱拉公司是什么情况？“
”赛莱拉公司虽然跟政府有一些合作项目，但它依然是独立运行的一个集团。他们的资金雄厚，他们只专注几个重要的研究项目，所以科研经费这块根本就不是个问题。而你也知道政府的研究机构方方面面太多了，就算有一大笔的钱用来科研，但最后分到每个研究所的数目也就少得可怜。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去旧金山。“
卡斯柯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因为旧金山的全新研究所将会是一个强大的平台，可以说能给你和团队提供最强大的硬件和软件的支持。这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卡斯柯看得出沃尔特有一些心动，于是又乘胜追击地说道：“而对于你们的待遇，那可就丰厚的太多了。”
“是吗？沃尔特有些半信半疑地问道。
”当然！赛莱拉公司有个激励机制，即对于愿意去旧金山的研究团队成员，将会获得原来的两倍薪酬。“
”听上去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空头支票。
”这一点你放心，在入职前我们会签署明确的协议。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沃尔特疑惑地看着卡斯特。
“对，经过我的争取，只要你去旧金山，那么你将同样是未来新团队的负责人，而且你的薪酬将会是现在的三倍。”卡斯柯用极其夸张的语气将“三倍”特别的加强分贝。然后似乎等着沃尔特会有吃惊的表现。
“是吗？那真得谢谢你。”沃尔特的表现异常的冷静。
卡斯柯仿佛像是卡碟的唱片，他完全没有预想到沃尔特对于金钱的兴趣这么的平淡。他停顿了几秒说道：“你看，为了你们，我可是花了那么多的精力跟他们谈判，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辜负我的这番心血对吧？”
“容我好好考虑下，等几天给你答复。”
“这还用考虑吗？一流设施，一流的环境，强大的资金后盾，高薪。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显然卡斯柯认为沃尔特应该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才对。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先走了。”沃尔特对于卡斯柯的游说有些不耐烦了。
“行，你用接下来的一个月的假期好好放松放松。不过，你一定要去旧金山！“
”我会考虑的。“说完沃尔特起身离开卡斯柯的办公室。
“老大，你是否早就知道了搬去旧金山的消息？”
“这消息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当沃尔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的其他团队成员都围了上来。
“老实说，我也是今天刚刚在会议上才得知的消息。很显然是卡斯柯故意隐瞒了这件事。”
“这简直违背原则！”
“我怎么感觉我们突然就像奴隶一样，没有任何反抗直接就被卡斯柯卖给了赛莱拉公司。”
“他有什么权利决定我们的命运啊？”
看来沃尔特的成员们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愤愤不平。他觉得应该试着安抚大家的情绪。于是他说道：”刚刚卡斯柯助手应该告诉你们了一些相关的细节了吧？比如说，他承诺如果去旧金山工作，那么工资将会提高到原来的两倍。“
”这卑鄙小人说不定收受了赛莱拉公司多大的好处，把我们这一个团队包括研究项目直接转卖了。“
”工资是不错，问题不知道旧金山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啊！横跨几千英里，带着家人突然就头也不回的奔向旧金山，这是多么大的冒险，而且是一家人跟着自己冒险，简直不敢想。“
”如果去旧金山的生活和工作一切顺利的话还不错，万一工作发生什么变故，比如项目又被取消，或者我们犯点什么小错，或者他们故意刁难我们把我们解雇，那么我们怎么办？该不会到时又得带着一家人再“呜呜”地从旧金山飞回来？“
沃尔特仔细地听着成员们的吐槽，他觉得这其中的很多担忧也是他现在一样感觉到很头疼的问题。他和他们一样，对于未知的一切，虽说好奇，但也充满了陌生跟恐惧。
”你们的担心我能理解，说真的，我也有类似的担忧。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去还是不去。如果不去，我们这么多年研究的项目可能就会被卡斯柯易手，可能我们一些精心研究的成果就这样被他拱手相让送给别人。但是去的话，我们也要谈好条件，这段时间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我一定不会让大家有后顾之忧。“
“行，老大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们也放心了。”
“OK，老大，我们等你消息。”
“行，有你这句话，只要你去，我们跟定你了......”
沃尔特在实验室封存完资料后，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他又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人。他拿着自己打包的一些私人物品将它们放在车的后备箱里，然后坐到驾驶室。他并没有立刻启动发动机，他翻遍好几个储物盒，总算找到了一包烟。他打开包装盒看了看，还有为数不多的几根了，他抽出一根，放下车窗点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这一口烟浓的让他舌头有了灼痛感，他甚至差点咳出来。这是他以往最喜欢的牌子，然而好久不抽了，这烟的浓烈程度却似乎有些让他难以适应。
他很享受烟草的味道，这让他此刻有了一种难得的舒爽宁神的感觉。他看着眼前的办公楼，想到不久后就会离开，此刻他还真有点恋恋不舍。是啊，转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9年，他想起九年前自己的样子。那时自己也跟现在的心情类似，也是即将面对这如今熟悉却当时陌生的环境，一样对未来充满未知。当然，还有他一直努力挣脱的想逃避的现实。
他情不自禁地从大衣口袋里抽出他的钱夹子，他翻看着里面夹着的一张泛黄的，有些褶皱的相片。
“MirimLee，李......美.......林。“他用很生硬的中文轻声喊着他曾经的爱人的名字。她是他的学生，是他的爱人，更是他的妻子。直到今天他也不愿相信，她是真的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不愿相信，这个最爱的女人，这个他亲切称呼她为”Mirim“的妻子，会真的丢下自己和他们的孩子，因为她曾经是那么的爱着他们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