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注视着任红昌,不禁问道:“红姐姐,你真的......”
然而还不等他一句话说完,任红昌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陛下不用担心,奴婢没事,只要陛下平安就好。”
王允大笑一声,随即便朝着任红昌一拜:“红姑娘深明大义,老夫不胜感激。”
“司徒大人不必多礼,大人的意思奴婢都明白,奴婢会依照大人的意思行事。”任红昌道,顺带将他扶起。王允又开口,“有一件事还要老夫还要同姑娘商量,老夫打算收姑娘为义女。姑娘既告诉吕布你叫貂蝉,那还请姑娘以后就用这个名字。”任红昌点点头,“不过就是个名字而已,倒也无妨。只是奴婢身份低微,恐怕无以为大人之义女。”
王允急忙摇头:“姑娘快别这么说,姑娘为国捐躯,那便是我王允的恩人。”
“大人不必客气。”任红昌淡淡道,语气格外平淡。
刘协打量着她,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红姐姐分明是不愿意的,此刻也是为了自己才答应。刘协这么想,便越发觉得有些不忍:“红姐姐若不愿,寡人也不会勉强。”
谁知他话音一落,王允却大呼了声“陛下”,刘协一愣,转而望向他,只见王允神色严肃:“此事已成定局,陛下只需坐等成败即可。陛下难道忘了,是您亲口的所说,只要能出去董卓便不惜一切代价吗?”
“没错,寡人是说过。”刘协低下头,忽又抬头望向王允,“可是寡人也不想牺牲身边的人。”
王允厉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陛下切莫妇人之仁。若是换做臣,臣也定当誓死为大汉尽忠。”
刘协还想再说什么,任红昌却抢先道:“陛下不用担心,奴婢不会有事,何况奴婢也是自愿的。”
刘协看着她,终于还是点点头,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王允随即告退,任红昌却主动提出要送他出去。二人各自行礼,便一同离开了寝宫。
出了宫门,行了一段路,眼见着四周无人,任红昌方才道:“司徒大人好手段,奴婢当真是佩服。”王允一愣,顿时停下了脚步,转而望向她,“红姑娘在说什么?老夫这就听不明白了。”任红昌一笑,“奴婢方才在陛下面前不提,是不想让陛下知道。其实让董卓进位尚父并非是李儒的主意,而是司徒大人你。奴婢身份低微,却没想到竟值得上司徒大人如此。”王允又是一愣,望向她,心知这一切也定都是吕布告诉他的。王允沉默了一下,忽然间跪了下来,“老夫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汉江山着想。”任红昌伸手将他扶起,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大人快起来吧,其实奴婢也并没有怪大人,奴婢也不愿看到陛下成日愁容满面。倘若真的只有这个办法,奴婢也愿意为陛下一试,只是大人又何苦要费尽心计将陛下逼入这危机之中呢?”王允惭愧,“姑娘这么一说,倒是让老夫无地之容了。”任红昌摇头,“大人这么做也是为了陛下,奴婢定当全力配合大人,以求剿灭****。”
王允感激:“多谢姑娘,老夫也答应姑娘,一定会保全陛下,除去董贼。”
2
按照王允的计划,任红昌已搬离了行宫,被他当做义女收留在身边。刘协在行宫中也无法外出,国家大事也都在董卓的手中,想来也是无所事事。刘协身边新来了一个宫人叫赫方,刘协一但长安便一直由他在身边伺候。
刘协原以为此人是董卓安排在他身边的,后来才发现其实是王允。
无非是个伺候人的奴才,刘协也不太在意,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个赫方非但能说会道,还对朝政之事颇有见地,才识并不在王允之下多少。
后来刘协才知道,原来此人本是富家子弟,由于战乱流离失所,亲人全部死于非命,无奈之下只有入了宫。而杀死他全家的不是别人,正是董卓和他手下的西凉军。董卓治军不严,每到一处便烧杀劫掠,致使民不聊生。
赫方陪在刘协身边,也算是半个师傅。自从定都长安后,刘协便忽然转了性子,开始习读从前不喜的兵法韬略。然而董卓知道后,却一把火烧了行宫中的全部书籍,还说那是无用之物,并且禁止宫人再带此类书籍入宫。非但如此,董卓还提倡在行宫大兴舞乐,弘扬奢糜之风。后来刘协才知道,这些都是李儒的主意。
不过自从有了赫方后,此事也变得好办许多,刘协想看什么书只需通报书名,赫方便会出宫寻得,然后一字不落的背下来回宫说给刘协听。不过大多时候赫方都不用出宫,刘协想看的基本都在他的脑海之中。其实若无那场战乱,赫方恐怕也是要走入仕途,在朝为官的。只是他见家人尽数丧命时已心灰意冷,若不是王允所救,恐怕已自行了断。赫方之所以做了这切断了子孙根的事,目的也只有一个——报仇。只有杀了董卓,才能让他九泉下的亲人得以安息。
只是每每提及此事他都叹息不已,时常劝诫刘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奴才无奈伤身,还望陛下要擅自珍重,任何时候都要先保全自己。”
刘协见他神色真切,也不禁为之动容。
很快又过了十日,仔细算上去,红姐姐离宫已过半月。其间王允来过几次,刘协忍不住问及情况,王允也只是说红姑娘安好,让他安心勿念。刘协试图从赫方口中打探消息,奈何也只问出了与王允同样的话。
九月,洛阳又传来了消息,袁绍大军进入洛阳后便停滞不前,终日沉迷于享乐之中。盟军内部毅出现了间嫌,各路诸侯主张不一,彼此间也时常为一些小利而大动干戈。甚至连作为盟军首领的袁绍、袁术两兄弟间也是争斗不断。
这对董卓来说自然是好消息,对刘协来说却是天大的祸事,因为他知道,想要这天下的还不止董卓一人。甚至于这各路诸侯,也都暗怀狼子之心。然而唯一让刘协欣慰的是,盟军之中仍有两人极力主张进军长安,剿灭董贼迎回天子。这两人一个是曹操,而另一个却是刘协从未听过的名字——刘备。
赫方有意提醒,刘备自称是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
刘协听后也是一惊:“这么说他是寡人的皇叔?”
赫方笑而不语,刘协立刻命人翻查族谱,果然见过有此人。然而刘协又看到了什么,不禁皱起了眉头。遣退了其余宫人,刘协忍不住对赫方说:“他不是寡人的皇亲。”赫方反问,“陛下亲自看了族谱,上面的确有刘备的名字,也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刘协摇头,“不,中山靖王后人中却有叫刘备的,但却并非是同一人。”赫方脸上并不惊讶,却反问,“陛下何出此言?”刘协又道,“寡人的皇叔生于南阳,而这寡人记得这刘备是出生于涿郡。二地相距甚远,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赫方却道,“陛下,凡事总有个例外,这刘备不过是皇族的偏枝,说不定是记错了。”
刘协想了想又摇头:“确有这种可能,只是即便记错也断不会差这么多,想那刘备也不过是一个冒充皇室的欺世盗名之徒。”刘协颇有不屑,对此人的好感也顿时烟消云散。
然后赫方却道:“陛下,话不能这么说。刘备可是打着匡扶汉室的旗号行事,如今陛下孤立无援,即便不是真的,陛下也要让他成为真的。”
“可是......”
“陛下欲成大事,就要不拘小节,奴才斗胆建议陛下赐刘备皇叔之名,并给他加以侯位。”赫方话锋一转,“当然,这是在司徒大人灭掉董卓之后。”
刘协面带怒意:“大胆奴才!寡人怎么能做出此等败坏皇室血脉之事!”赫方当即跪地,脸上却并无惧色,反而笑道,“陛下年幼,殊不知是非曲直其实并无绝对,有时即便明知是错,也要一错到底。”
“不!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是就是不是。寡人坚持的东西永远不会变,即便所有人都变了,寡人都不会!”刘协坚持着,言语间已透露着急色。
赫方却是一笑:“但愿如此。”
刘协也不知哪儿来的怒火,竟为此罚了他五十板子。刘协从未动用过这样的权利,然而他罚了赫方之后却又后悔了。只是心中还气他说那样的话,又或者不想丢掉自己本来的坚持。
虽然此事过后并没有什么不同,赫方的伤也很快痊愈,但每每看到他时,刘协心中总会有说不出的奇怪感受。不知是愧疚还是歉意。
刘协责罚赫方的事也传到了王允耳中,刘协以为赫方会将其中原由毫无保留的告诉王允。然而奇怪的是,王允却从未在他面前提到过此事,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