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监狱
“啊！不要……救命……救命……”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卡维娅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满头大汗，急促地喘息着，从她恐慌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刚才她进入了多么可怕的梦境。卡维娅的惊叫声吵醒了身旁的阿里菲娜，她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按亮了床头的台灯，朝卡维娅嘟哝着：
“你做噩梦了？瞧瞧你的样子，都梦见什么了？”
“火……好大的火……我亲眼看到罗斯葬身于火海之中，还有……我看到加德在一旁冷漠地观看，他的脸……好狰狞……好可怕，”卡维娅断断续续地说着她刚才在梦里看到的情景，“原来是真的，加德说的话都是真的。”她讲最后的这句话时，声音非常轻，但是很空洞很绝望，像要飘到很遥远的天堂里去似地。
“你太紧张了，卡维娅，那只是个梦而已，”阿里菲娜安慰着朋友，“你打算这样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呢？你应该学会忘记，忘记那些该死的事儿，我求求你了，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可以吗？罗斯死了，加德也进了监狱，这两个男人和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你还要过好余下的生活，不是吗？”
听完阿里菲娜的话后，卡维娅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满脸的沮丧和怠倦，她在脑子里有着自己的想法，如果说想念加德是在折磨自己，那么，忘记他就更是件残忍的事，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愿意忘记加德。哪怕那件事真的是他做的，他如今成了阶下囚，可卡维娅对他的爱还是会多于恨。
卡维娅没有办法使自己再继续休息，阿里菲娜的一番话促使她有了新的想法，是的，她要过好接下来的生活，可是在这之前，她要搞清楚心中的疑惑。卡维娅想起了在和加德结婚那天，隐隐约约听到琳达女士说的那句话，那代表什么意思呢？她一直睁着眼睛望着房顶，待到了早上七点钟，她让阿里菲娜去酒庄打理生意，自己则准备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件事是她昨晚在梦醒时分突然间想要去做的，她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个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可至少她认为是需要做的。
卡维娅依稀记得父亲曾经在生意场上认识过一位私家侦探，专门为客户调查一些比较棘手而又复杂的问题，现在她自己就碰到了这样的问题，她想要调查清楚有关加德纵火的事，其实她始终都不大相信那件事是加德所为，就算那个梦境很真实，她也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它。与其让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自己，还不如赶紧想办法去弄明白一切。卡维娅来到爸爸曾经用过的书桌前站住了，在这里，她下定决心要找到那位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
她刚一打开抽屉就呆呆地站在那儿，因为她忘记父亲用过的东西早就没有了，那年收拾东西时全都放到楼下的储藏室里了，只是书房的角落里还有一只木柜子，放了些零散的票据和本子之类的。卡维娅在那只柜子找到了一些电话本，在这摞电话本里记载着几十个人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可遗憾的是，没有一个名字是卡维娅印象中的那位私家侦探。她又在父亲平时用过的一个牛皮文件袋里翻看着，也没有发现那人的联系方式。这时她有点焦急，她害怕时间不够用，要是时间太少的话她所想的一切就都泡汤了，难道只有放弃吗？不，她不甘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卡维娅也要找出究竟。就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空旷的书架上倒下的一本黑色封面的书引起了她的注意。卡维娅走过去将这本书拿到手里看了看，发现书名是《他在想什么》，这是父亲在世时最喜欢看的一本推理小说，记得父亲提起过这是他的一位侦探朋友送给他的书。她随意地翻看着书页，就在这一瞬间，卡维娅的脸上立即迸发出了光彩，因为他看到了书中夹着一张方形的小纸片，那上面分明写着斯泰·杰拉，联系电话67552309。是的，没错儿，就是这个名字，卡维娅兴奋得不得了，她终于找到了那位侦探的联系方式，这时候她太需要得到他的帮助了。
卡维娅将书放回了书架，紧紧地攥着这个小纸片马上去给斯泰·杰拉先生拨通了电话，在电话里她向对方作了自我介绍，并且说明了她现在要找他的用意，对方和她约好时间去街心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再详谈，她挂上电话后，急匆匆地往那家咖啡馆奔去。
十五分钟后，卡维娅来到了约定地点，她还没有走进咖啡馆就透过橱窗看到了那位斯泰·杰拉先生，虽然过去了三十多年，自己只是在十二岁那年见过对方，但是那人浓密的一字胡让卡维娅一眼就能认出来。卡维娅面带微笑地走到那位先生的身边，礼貌地打了招呼：
“您好，您就是斯泰·杰拉先生吧，我是卡维娅，查尔理先生是我的父亲。”
那位先生将头向右上方抬起四十五度向她看了看，卡维娅明显地感觉得到，他那职业性的眼神还是像当年那样犀利，仿佛就这样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今天午餐吃的是牛排还是沙拉。只不过现在那位侦探已不像是当初思想敏锐精神头十足的小伙子了，看他满面的老年斑和随身携带的拐杖就可以推断他现在有可能只是个神态严肃的普通老人而已，这不免让卡维娅有些小小的担心和忐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白跑了一趟。
“唔，还果然是卡维娅，从你的脸上我看到了查尔理先生的风范，执着和坚毅。”斯泰·杰拉先生推开面前喝到一半了的拿铁，接着说，“你不用盯着我的拐杖看，我的外表是令你失望了不少，可是你放心吧，我的脑袋瓜子是绝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最后这句幽默风趣的话让卡维娅松了口气，同时也证明了眼前的绝不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卡维娅在斯泰先生对面坐了下来，对他说起了令自己困惑不解的来龙去脉……听完了卡维娅详细的叙述后，这位侦探先生说：
“我想，我得去见见加德先生，直觉告诉我一切很快会水落石出的。”
“我真希望听到你转达给我一个好消息。”卡维娅用憧憬的语调说着。
很快，这位名叫斯泰·杰拉的私家侦探先生就前往了加德所在的那家监狱。在这守卫森严的铁窗内，关着各种各样的囚徒，空气中散发着邪恶和狂暴的气息。第五间黑暗的空间内，加德正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他扬起头看着那个边长只有三十公分的狭小窗口，但是斯泰先生发现加德脸上的表情并不像其它进监狱的人一样沮丧而孤寂，从他迸射出的目光中似乎可以看到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斯泰先生将这东西细细品味了一下，感觉那就像是一个人卸掉了心中沉重的包袱似地，没有任何牵挂和担心。身后的声响引起了加德的注意，加德扭过头看到了门口的这位先生，然后朝他疑惑地走了过来，当他移动脚步时，脚踝上重重的铁链在地上磨擦出刺耳的声音。一直到加德确定对方的眼睛是盯着自己时，他才用极其平常的声音问道：
“对不起，先生，我们……认识吗？”
“是的，我们并不认识对方，我是卡维娅女士的朋友斯泰·杰拉，她托我来看看你。我们，能私下谈谈吗？”那位么私家侦探简短地说明了来意。
他们得到了看守的允许，进入到一间有两张椅子和一张台桌的屋子里说话，两人面对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啊，卡维娅她还好吗？这两天她的心情一定是糟糕极了，我……我不能照顾她和孩子了……所有的事都没有办法再做到，真希望她们生活得好好的，”加德说到这儿时有一些不舍，“再过两天，短短的两天，我就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永远见不到我的妻子了，哦，我的卡维娅，我会在天堂祝福她，保佑她。斯泰先生，请您替我转达给她，一定要记住我对她的爱，一定……”他说完这些话之后有些难过，就像是在下一秒钟就会死去一样。
“那火灾的事真的是你所为吗？你当年真的忍心害死卡维娅的丈夫令她心痛？你忍心烧死自己的哥哥，据我所知，你是并不适合做这些事的人，请将实情告诉我，是不是有无法说出的苦衷？我想，也许我可以帮到你。”斯泰先生开始了他习惯性的进攻，他已经抓住了加德的弱点，那就是善良的本性。通过刚才加德的这几句话他已经可以断定，牢房里的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绝对不会是纵为的凶手，现在只是需要他亲口承认而已。
当听到斯泰先生问出这样的几个问题时，加德猛然间抬起头来凝视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只凶猛的怪兽一样，此时加德的嘴唇微张，半眯着双眼，眉头紧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他这样朝对方问道：
“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些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至于我是什么人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向卡维娅说明这件事情的真相，如果你不愿意亲口告诉她，我可以替你转达。”斯泰先生严肃地说道。
“真相？我已经全部都告诉她了，凶手就是我，现在我不管你是谁，请你就不要再瞎掺和了。”从加德的语气听上去，他似乎有些生气。
“哦，看吧看吧，当别人说中你的心事时，你就会由衷地产生怒气，这也就说明了我的猜测并没有出错，”斯泰先生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加德的脸，他紧接着说，“加德先生，如果你还是不愿意说的话，我就去见见处理那场火灾的马克警官，我想，当年的情景他一定记忆犹新，我会从他的嘴里知道一切的。”说完，他就杵着拐杖站了起来往出口处走了过去。
“请等一等……”加德急忙抓着牢房的铁栏杆冲着他喊了一句，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那么，自己只有在这个时候做决定了。
走到了门口的斯泰·杰拉先生听到叫喊声后停了下来，他的心里已经露出了笑意，但是在他的脸上却没有找出任何色彩，也许这就是私家侦探一贯沉稳的作风。
接下来的事毫无疑问，加德将当年的真实情况告诉了这位斯泰·杰拉先生，就在这间冰冷而狭小的屋子里，加德终于说出了放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他本来是决定将这个秘密带到天堂的，可他又害怕自己会在天堂感到后悔，要是那样的话，就注定造就了可怜又可怕的后果，加德并不想那样。虽然提起往事就好比将自己即将愈合的伤口又一次撕开，会令他的心疼痛不已，可是，他宁愿咬牙忍痛也要控制这件事再向四周蔓延开来。最后他特意嘱咐对方：
“拜托你一定记住我的话，要在两天之后才能将真相告诉卡维娅，也就是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你能做到吗？我求求你了！”
听完了加德所说的整个事发过程后，斯泰先生怔怔地看了加德许久，他没有想到自己听到了一个这样的故事，不，这并不是故事，这是事实，是一个令人深思的事实。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朝加德问道：
“你真的决定这样做吗？要知道这可能是个极大的错误，你就不愿意再考虑考虑？”
“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了，”加德不假思索地回答着，“拖得越久对卡维娅越不利，对于她来说，我没有什么可以给她，我想，也只能这么干了，仅此而已。”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加德先生，”斯泰·杰拉的脸上露出了佩服的神情，“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丈夫里面最伟大的一位，放心吧，我一定会按照你的意思，在两天之后再将真相告诉你的妻子。最后，我想替你的夫人向你说声谢谢！其实，也是我想说的。”
直到听见对方这样的诉说，加德才松了一口气，他笑了，如释重负地笑了。斯泰·杰拉永远地记住了加德这张英俊而略带遗憾的笑脸，今天，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但也是最后一次见面。斯泰先生是位出色的私家侦探，在工作中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可是这次，他算是彻底地被加德的做法所征服。在此之前，他还没有见过如此执拗的人，加德的这种执拗没有招来他人的厌烦，反倒会让别人刮目相看，就算这个男人即将死去，他高尚的光环也会永远在身边笼罩着。
斯泰·杰拉先生和加德告别后离开了监狱，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去与卡维娅夫人见面，他答应过加德，要在两天过后才将真相告诉她，那么在这两天内，他只能让卡维娅误以为自己在查找线索，所以暂时还不方便现身。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思考着到时候要怎样开口和卡维娅谈及他听到的一切，加德对他说的每个词每个句子还回响在耳边，那些言语中有热情也有低落，有残酷也有唯美。此时的斯泰·杰拉先生心乱如麻，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私家侦探所应有的态度，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内心。
卡维娅焦急地在家等待着那位斯泰先生的回音，父亲的这位朋友办事，按理说她应该非常放心，只是今天的这件事太过于复杂，斯泰先生到底能否带回好的消息，她心里没有底，忐忑不安的卡维娅时不时地来到院子门口徘徊，向前方张望，时间越往后延迟一秒，她就感觉不祥离自己越近一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难道真的有什么不测？”卡维娅在心里这样想着，忧郁和悲观的揣测在全身蔓延开来。
两天过去了，到了第三天的清晨，卡维娅实在没有办法再在家中等候下去，她决定亲自去监狱与加德见面。虽然她知道在那里见面的情形会使两人都很感伤，或许根本就已经见不着他了，可是总比现在像被毒蛇撕咬自己的心要好受得多。正当卡维娅即将跨出门槛时，斯泰·杰拉的身影远远地印入了她的眼帘，她急忙跑着过去问道：
“哦，我都快要急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快说说，快说说。”
“呃……卡维娅女士，我们还是去屋子里谈吧。”斯泰先生并没有停下他的步伐，语气和表情非常沉稳，让人分辩不出他将要说出的事情是好还是坏。
卡维娅稍稍愣了愣，便与他一前一后地走进屋里，还没来得及坐下，卡维娅就迫不及待地又开口道：
“你先告诉我，我还有机会与加德见面吗？”
当听到卡维娅的这个问题时，斯泰·杰拉先生根本就无法回答她，因为他没想到这是她的第一个问题，而且竟然会是如此地尖锐。他沉默了好几秒钟，在这短短地几秒钟内，卡维娅完全可以猜出答案，她用颤抖的声音试探性地说着：
“没有是吗？我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我的丈夫了是不是？”她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想争夺最后一丝希望，毕竟她还没有亲耳听到任何一句她不想听到的话。但是，斯泰先生紧蹙的眉宇间分明写着暴风雨即将来临，面对这样令人紧张的局面，卡维娅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手足无措了，在颠簸的人生中，她早已学会了欣然接受老天爷带给她的每一次打击和创伤，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今天听到的是什么结果，她都不会再倒下，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斯泰先生将身体转向卡维娅，看着她的眼睛，用沉闷的声调说道：
“卡维娅，其实两天前我就可以来告诉你结果，只是……”他顿了顿，用手指蹭了蹭鼻翼，接着说，“我答应了加德要一直拖延到今天才能来见你，因为就在今天早上八点四十分，加德他将会去刑场被处决……加德说在他死前这两天不能让自己和你见面，他认为在这种时候看到你，他的心会更痛，所以我今天才……”
“天啦！……噢，加德……”刚听到这儿，卡维娅本能地用手捂着胸口，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啊，我的心……我的心好难受！”两人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瞟向了墙上的时钟，现在的时间是八点四十三分，也就是说加德刚刚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就在两人说话间，加德的生命永远地画上了句号，孤独不幸的他在临走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陪伴，真不知道在这糟糕的几分钟之内他是怎样度过的，那令人心惊胆颤地刑法他又怎能承受得住？谁也不知道在那一刻加德的心中会想起什么，也许是他在威尼斯度过的无忧童年，也许是和卡维娅在罗马度过的幸福时光。之前所有难忘的点点滴滴已被死亡洗劫一空，就在这一瞬间随着他的一声叹息和他的灵魂一起升入天堂，是的，像加德这样的人，上帝是一定会送他去往天堂。只是，在他闭眼的那一秒，嘴里会不会喊着卡维娅的名字呢？
自从刚才进屋后，卡维娅一直是站着的，现在她突然间很想要坐下了，她移动着像灌满了铅似地双腿，坐到沙发上，叹了口气后说道：
“这样也好，加德背负着这么大的压力生活了十几年，终于可以得到解脱，哦，可怜的加德，他一定每天都在自责，后悔当年鲁莽的举动……”
“不，你说错了卡维娅，”斯泰·杰拉先生纠正着卡维娅的说法，“加德并不用自责，因为那场火根本就不是他所为，而且这十几年来他并没有背负着任何压力，他倒是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地在保护一个人，他害怕警察会查出真正的凶手，也就是他在保护的那个人，那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还好十几年都平安无事地过去了，直到三天前马克警官查到了当年火场中加德遗失的一只笔，误以为他就是凶手，所以将他带走了。”
刚刚才坐下的卡维娅又站了起来，她似乎并没有听明白斯泰先生话里的意思，这些话着实是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卡维娅用很微弱的声音说：
“对……对不起，能麻烦你再说得详细一些吗？我真的听得有些糊涂。”
于是，斯泰·杰拉先生用严肃而又清晰的语调诉说着：
“卡维娅女士，你是否还记得那场大火过后因为经不起打击你就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后来经医生证实，其实，你在火灾之前就已经患病了，那是因为罗斯给你拍的那些照片所造成的原因。看到那样的照片对你的打击过大，但是当时你并没有充分地发泄出来，一直将对他的仇恨闷在心里，久而久之，仇恨渐渐地化成毒液浸泡在你的每一根神经中，但是你又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说服自己忘掉那件不光彩的事件，那时你非常想要得到加德的关爱，只可惜，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身心疲惫的你很想有一个依靠，你只有强迫自己去接受罗斯……在这种极端的心态和畸形的思想中，你的大脑终于承受不住你内心的压力而崩溃了，也就是你患病的开始。只是那些日子你的病情比较轻，且从来就没有发过病，看上去就和正常人一模一样，所以任何人都不知道你已经生病了，包括你自己在内。直到有一天，也就是事发的那天早上，你翻看着自己的日记本，曾经和加德的爱恋一行行地印入你的眼帘，紧接着对罗斯的憎恨又一点点地油然而生，你的目的和你心内的声音迸射而出，当时你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至罗斯于死地。于是，你为了掩人耳目，在家找到黑色的塑料桶装上了汽油，来到罗斯的办公区，偷偷地将汽油洒向了每个角落……那天正好是礼拜天，你知道那栋大楼里不会有别人在工作，但是你却知道罗斯会在里面，因为他头天晚上告诉过你他今天会去那儿办点事情，在他刚进去十分钟左右，大楼就开始着火了，当人们惊恐地呼喊着救火的时候，你已经乘车离开了现场。但是你的这些举动被另一双眼睛发现了，这个人就是琳达女士，她那天正巧去那栋大楼里找一个朋友，朋友没找到却发现了一个凶手在作案，只是，她不想沾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全当没看见，但她记住了你的脸，也就有了后来你在婚礼上的那个小小的插曲。那天你做完这一切回到家后，你在日记本中将刚才自己所做的事情一字不露地全部记录了下来。其实在起火之前，恰好罗斯已经给布朗特打电话让他也来公司一趟，哦，也就是加德，当他赶到公司门口时，看到的却是熊熊大火，他知道自己的哥哥还在里面，就奋不顾身地朝火海里冲去，在奔跑时他没有发现从口袋里掉落出随身携带的钢笔，但是后来很遗憾，他没能救出自己的哥哥，伤心之余，他跑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你，接下来，当你看到被烧毁的房子后，你就彻底地崩溃了……过了一段时间后，加德在照顾你时无意中发现了你在日记本中记录的那件事，当他看到那段文字时，真的不敢相信那居然是你做的，可是加德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必须要保护你，第一因为他爱你，第二是因为不能让托尼和瑞比没有妈妈。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一定不能让别人发现这个秘密，所以当时他想都没想就撕掉了你写的那一页文字，之后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给你无微不至的照顾……后来的事，你自己都知道了。这，就是全部的真实情况。”叙述完这所有的事之后，斯泰·杰拉先生开始注意卡维娅的脸色了。
卡维娅的眼睛一直睁得大大的，但是这会儿却显得大而无神，她的手一会儿放在胸前，一会儿垂到两侧，在听斯泰先生说话的过程中，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心中先是惊讶疑惑，接着慢慢变成了恍然大悟，到最后是心如死灰。
“加德是无辜的，无辜的人就这样被判处了死刑……”卡维娅轻飘飘地说着，“他是为了救我，他不应该死的，我需要他，还有很多人需要他呀……瞧我都做了些什么？是我害死了他，天啦！我不能饶恕我自己……斯泰先生，你不应该告诉我这些的，这样我要怎么去面对我以后的生活呢？啊，不应该是我，至少活下来的人不应该是我呀。”真的就像卡维娅先前说的一样，她没有倒下，也没有流一滴眼泪，从她的脸上可以发现看似坚强却不是坚强的东西，她这种在暴风雨中镇定自若的神情与以前有所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