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峦叠嶂间,有一小村落被群峰环绕,一池湖水碧波粼粼,山林深处百鸟争鸣,百花盛开争奇斗艳,此处距京城虽是极近,却因山峰阻隔而未被世人所发现。
村落的房舍整齐化一,纵横分明。然而,在这一排排整齐的院落中,坐落在西北角的一幢小院却是显得十分扎眼、突兀,这小院不但比周遭房屋矮了几分,残破的围墙随时都有可能倒塌,一扇木门已然摇摇欲坠。房舍虽是破旧,却也足以为人遮风挡雨。
“娘,您回吧。”
寻声望去,便见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自这破旧的房舍中走出,他虽是一身墨色的粗布麻衣,却无法掩盖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刚毅的脸上却带着温暖的笑容。
他腰间系着一把匕首、背上斜挎着一个箭囊,箭囊里头插满了被磨得很锋利的箭,右手握着一张弓,左手拿着一包干粮。
“儿啊!路上小心些,若是遇上那猛兽,就快些逃命!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不能让娘担心啊!”
随着年轻男子走出房舍是一位老态龙钟的妇人,她的眼神充满了不舍与担忧,虽然心里很清楚儿子武艺高强,而他自小便在这山中打猎,照理说她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但这些叮咛已然成了一种习惯。
“娘,您就放心吧。儿也不是第一次上山打猎,这附近的所有山林儿都熟悉得紧,不碍的。”男子声音洪亮,会让听到他声音的人对他产生莫名的信任。
母亲没有再多说什么,安静地将他送到大门口,目送他远去的背影,直到连那小小的黑点都看不见了,她才重新折返回屋。可那担忧的双眼却早已盛满泪痕。她的难过并不只是担心儿子的安危,更多的是心中对儿子的愧疚。
若不是那场变故,她的儿子何需吃这种苦!可她却不敢将真相告诉他,只能在他离去之后,独自一人伤心缅怀心中那早已沸腾的仇恨。
男子在临近村口时停下了脚步,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不多时,一身穿蓝衣的妙龄少女便从一旁的房舍后头窜了出来,可爱稚气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看着男子,语气轻快的问:“韩奕,你又要上山打猎啊?”
男子将少女拉到身前,眼神中带着几分宠溺,嘴里却是义正言辞地在纠正她的错误:“蓝衣!要叫韩大哥。直呼长者姓名是不礼貌的。”
“我喜欢这么叫你,你要是不满意,就来打我啊!”为了强调自己的决心,蓝衣再次直呼其名地说,“韩奕,抓到小兔子不可以杀哦!”
韩奕揉了揉蓝衣的小脑袋,心知她绝不会改口,便也不再多言,只是说若是遇到白兔,就抓只送她。之后,便绕过她继续前行。
韩奕不是木头,蓝衣的心意他心知肚明,她一直拒绝叫他哥哥,其目的早已成了司马昭之心。且不说以他的身份如何配得上村长的千金,单说他的年纪就足大她八岁之多,更别说她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平日里已被宠得十分娇贵,这样的她又怎能照顾好生病的母亲,又怎能帮他支撑得起这个家呢?
韩奕虽对蓝衣并无男女之情,只当她是妹妹,但向来一诺千金的他,定是言出必行。这次若是他见了白兔,定会抓一只回来送给她。
出了村子,沿着弯曲的小径上行便进入了山林,韩奕直走到那碧绿的湖边方才停脚歇息,这池湖水不仅是全村人的饮水之源,更是这山中动物饮水的地方。也因此,这儿成了打猎的最佳去处。然而对于不识水性的韩奕,却收效甚微。每每只能靠着他自身的武艺,在猎物未入水前将其射杀。
韩奕一如往常地走到湖边,尽可能地远离湖水。虽自小生活在这里,每天都对着这湖,但他似乎生来就怕水,无论怎么努力,他始终无法克服这个的弱点。
四下张望了片刻,他并未发现猎物的踪影,正打算找个凉快的地方歇息片刻,却在湖的另一边看到一名正往湖心走去的女子,看她那纤弱的身体即将被这池湖水所淹没,他吓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许多,他放下手中的弓就朝着女子跑了过去。
走到她的身后,韩奕小心翼翼地轻唤:“姑娘。”
然而,那姑娘像是听不见一样,继续前行。
“姑娘!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结,万不可冲动做了傻事!”韩奕十分焦虑,却又不敢下水,更不敢太过靠近湖边,他只能站在岸上大喊。
那女子终于回头,却也只是看了韩奕一眼便又再次将头转了过去。唯一让韩奕觉得庆幸的是,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见她不再向前,韩奕这才又壮着胆子喊道:“见你这一身的绫罗,定是出自富贵人家,想来是衣食无忧。却又为何轻生?莫不是你父亲将你许给了你不中意的郎君?”韩奕自她披散的发髻猜测她并未出阁,想必是为此烦忧。
那女子在听了韩奕的话之后,身子一僵。她没有想到这个陌生的男人竟然猜出了她的几分心思,只不过她所愁苦的又何止是这些。
“你无需理会我,如今我已无路可走。就让我死了吧,也免得拖累了他人。”这声音宛如黄莺,一身昂贵的绫罗服帖地粘在她身上,映衬出她那曼妙的身姿,宛若天宫仙娥。
话头一但开起,那积压在心中的怨怼便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向来少言的她竟在这陌生男人面前吐露了自己的心事:“母亲早故,父亲因我相貌丑陋,对我不理不采,兄长姊妹更是百般刁难,在连府中受尽冷落排挤,从未感受到一丝温暖,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离开那座囚笼。然而天不随人愿,未出牢笼又入火坑,父亲为保自己富贵,便将我许给一只懂吃喝享乐的纨绔子弟,我若嫁去又怎会有好日子可过?若是如此,还不如死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