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伍颜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跟着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嗯。”男孩笑着点了点头。
伍颜看着面前的半个窝窝,有点犹豫,从小妈妈就告诉我们,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不吃吗?”男孩露出疑惑的眼神。
“多谢...兄台!”伍颜学着古人说话的口气,话音一落,男孩身后有人‘扑哧’笑出了声。
伍颜歪了歪身子,越过男孩的身子,看到他后面几步远还站着个挎着小篮子的小姑娘,说是小姑娘,但比起现在的伍颜,起码大个三四岁的模样。
“春哥,有人叫你兄台呢~”小姑娘将油亮的大辫子甩向身后,走了过来,她将男孩手里的窝窝夺过来塞到伍颜的手里,“快吃吧,我娘蒸的窝窝,好吃着呢~”
春...春哥?伍颜接过还半温的窝窝,咬了一大口,不会有毒的,信春哥,得永生!
一边囫囵地嚼着,伍颜仰起头,再次道谢:“谢谢,谢谢姐姐。”
小姑娘在伍颜身边坐下来,笑着问他,“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也是逃难来的吗?”
伍颜想了想,嗯了一声,“姐姐叫我小伍吧。”
“小伍…”小姑娘点了点头,又看了杵在旁边的男孩一眼,“他叫李春,我叫英子。”
“春哥,英子姐。”伍颜甜甜地叫了一声,她已经认命地接受自己年龄不足十岁的事实了。
英子看着伍颜狼吞虎咽的模样,露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唉,这两年南边干旱收成不好,最近城里多了好多乞丐……”说着,她抬起头,迎着瓦檐下的阳光,露出一副晶亮亮的大眼睛,“春哥,我听李妈妈说,洛府最近在招丫鬟和小厮,为了体恤我们这些佃户,如果谁家把儿女送进去,签五年的卖身契三年内的田赋了都可以减收五成……”
李春吃窝窝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睛,说:“你娘自是不舍得把你兄弟送进去了?”
英子苦笑了一下,“多半是了~”
李春垂下目光,继续往嘴里塞着窝窝,“没事,我等着~”
英子低下头,绞着手指,小声说:“进去了,凡事哪还轮得自己做主……”
李春听了,手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伍颜在一旁默默啃着窝窝,他们估计是当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况且又是萍水相逢转身就各奔东西了,所以这些话也没避着她。
伍颜偷偷歪了下头,看了眼李春十六七岁的青涩面孔上露出的凝重表情,在心里偷笑,他们这样,应该算早恋吧?或者是…私定终身?
伍颜恋恋不舍地将最后一口窝窝送进了嘴里,突然间脑袋里灵光一闪,抬起头,急切地问道:“英子姐,你刚刚说有哪个大户人家在招下人?”
“恩?”英子先是一愣,跟着点了点头,“是洛王府。”
“那…我能去吗?”先不说下月十五能不能跟老爸重逢,即是能重逢她也还有半个月要熬,她现在身无分无,先找个落脚地才是正道,至于下不下人的,在生存面前,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呢?
“这个…”英子颦起眉头,想了一想,问道:“小伍可还有家人?”
伍颜摇了摇头,“都走散了~”
“在郡阳,可有相识的人?”
伍颜又摇了摇头。
“那恐怕就难了,一些大户人家招下人,都是要知根知底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小伍到牙婆那签一份卖身契,不过这样一来最后会被卖到哪家就难说了,签了死契,一切就不由自己了,运气好些遇到善心的主子,兴许几年后就放出来了,要是遇到坏心的主子,恐怕……”
“哦,这样啊……”伍颜垂下头,犹豫了,她只是急于找个落脚的地方,就算当几年下人也姑且算是谋生的一份工作了,可签卖身契把自己一辈子都搭上,这样的赔本买卖她可是不愿做的。
英子看着伍颜沮丧的样子,想出言安慰又不知如何说起,毕竟她自己尚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有本事顾别人。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开口的李春突然说话了,“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英子跟伍颜同时仰起头。
“你娘要把你送进洛府,无非就是为了减收五成的田租,如果小伍顶替你家的名额,你不用进府,他不必为生计发愁,岂不是一举两得?”
听了李春的话,伍颜和英子对看了一眼,伍颜眼睛里闪现出点点精光,但英子显然不觉得这个提议有何妙处,她转过头,看着李春,说道:“这种事情,我娘是不会答应的。”
“有何不可?”李春蹲下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英子,“你娘不是一直不希望你和全子去给人家做下人吗?只要你娘说小伍是你们家在老家的亲戚,他们也不过是想要个保人,至于是真是假谁会真的去查呢。”
伍颜看得出英子眼里的疑虑,立刻抓住她的手,保证道:“英子姐,我一定会乖乖干活,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英子看了看目光殷切的李春,又看了看表情可怜的伍颜,终于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家问问我娘……”
伍颜立刻缩回手,点着头,“恩恩,好的好的。”
英子最后又深深地看了李春一眼,然后下定决心般站起身,走出了小巷。
英子走后,伍颜和李春并排坐在路牙子上,心怀忐忑地频频望向巷子口处。
“春哥,你是郡阳人吗?你跟英子姐是怎么相识的?”伍颜看出李春是不善言辞之人,率先开口以便分散注意力。
“嗯,”李春点了点头,厚厚的嘴唇向两边扯了扯,“我爹和英子爹以前都是洪鹰镖局的镖师……”
“镖师啊……”伍颜惊叹的同时不由得打量了一下李春,看他身上褴褛的衣着,镖师怎么说也是份卖命的工作,以风险收益的等价关系,收入应该不低才对啊。
李春看出伍颜眼里的疑惑,苦笑了一下,“刚过了年的时候,我爹和英子爹押镖的路上着了别人的道,我爹死了,英子爹也受了伤……镖局认定丢镖是我爹和英子爹的责任,所以……”李春摇了摇头,满眼的不甘,还有深深的无奈。
伍颜看着李春,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英子突然一阵风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伍,我娘说想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