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辉沉默够了，从牛柳手里抽回那份DNA鉴定书，直接上手撕碎了，揉成团攥手里。
“那天给孩子输血，大夫说直系血亲的匹配度才会如此之高。这是私立医院，拉客户、搞事情是常有的，我虽不全信她们的话，但起了好奇心，结果就换来这个。”
方继辉攥鉴定报告的手，用力捶着方向盘，“常宁还没有消息？”
牛柳点点头，没有。
方继辉叹口气，“她跑没影子了，就你和你学长那治疗方案再好，我也帮不上忙。”
牛柳也不自觉，跟着叹口气。
方继辉无限感慨，头仰在后座椅上，“特么这些天我都很窝火！两大学生，被那常家老太婆玩得团团转！”
牛柳不明所以，只能耐心听着方继辉感慨，看着他发牢骚。
方继辉抓着自己的短发说，“就常宁那粗心大意的样，当初还想搞什么假怀孕骗那老太婆。那老婆子就是个老中医，在她那玩不了偏方！”
忽地，方继辉又坐直身看着牛柳，“还幸亏那天疯常宁碎碎叨叨说一通没头没尾的话，我费九牛二虎之力，电话打国外去才找到王珊珊！你猜怎么着？”
牛柳回视着满目幽怨的方继辉，这种情绪在他的眼中，牛柳是第一次见，他确实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喜、怒、哀、乐、爱、恶、惧，他都很会表达。
而这个怨，他却是无处安放，找不到发泄出口。
牛柳轻摇着头，连王珊珊这名字我都是第一次听说，更别说她会引来你怎么样的幽怨了。
“是那老婆花了钱，让那个傻丫头，去疯常宁那说，她和我在一起什么的，她怀孕的，让常宁让位！”
说着，方继辉又捶捶方向盘，晃起手里的纸，“常宁她自己怀孕，怀了谁的孩子都不知道！她是不傻！想到这，气得我肝都疼。”
他又用手指着车外低吼着，“你看陈安伦对他儿子，不是，对那孩子那样；再看陈老太太来了那哭劲；还有常默，两大家子人，包括亲妈都蒙鼓里呢！”
牛柳动动嘴唇，摸着手机屏幕犹豫一下，他现在只需要听众，不需要任何人妄加评伦他们遗憾的过去。
方继辉又玩味的干笑起来，拍着自己胸脯，“我平白多出个儿子，把那个人渣叫爹！现在，就咱这俩外人知道。行了，憋着吧，都别说了！
牛柳自法认同方继辉的说法，不说是他一个人憋闷，说出来是常陈两家人全别扭。
方继辉又无奈地叹口气，“就常宁那疯样，我断定她不知道；退一步说，就算她知道，回来说出实话，她们家人都会认为她精神出问题，说的是疯话！”
面对方继辉喋喋不休的车轱辘话，牛柳只是同情地看着他。
方继辉抬起双手，没着没落的不知道该干嘛，想放哪，最后他双手用力抓着牛柳肩膀，“柳儿，我最信你了，你给哥出个主意，想想办法，哥该怎么办？”
牛柳被方继辉问傻了，听他发牢骚、听他感慨抱怨还行，帮他想办法，他那么灵便脑子都木了，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牛柳抿唇打一句话：还是装作浑然不知吧，我能帮你的，只是有空时带又白出来玩，叫你一起。
方继辉摇摇头，“唉！我倒是想当不知道，现在知道，就绷不住！”
“我妈也是怪，前天我就说一句这孩子受伤，今天我报告取回来，纸都热着，字还没干呢，老太太电话打到我办公室，让我带她来又白。你说她要是知道那是她亲孙子，还不得疯！”
牛柳看着方继辉凌乱的样子，听他前后凌乱的话，又打字：要不等常默回来，我问问他的意思？陈安伦对他很尊重，常家的事他作主。
方继辉抬头看看牛柳，“想当初我也很尊重常默，把他当亲哥，你知道吗？你不用问，我都知道他那一本正经的态度。”
说着，他面色一正，学着常默严肃的样子，“大局为重，维持现状。”
学完，方继辉苦着脸感叹，“我特么就是个喝西北风的，干瞪眼看热闹！行，你也别问，也别说，咱就当没做过这个爹A鉴定！这鉴定这名字起的，真糟心！”
之后，他翻腾好一会找出打火机，把手里纸团点燃扔到车窗外，“行了，你下车看又白去吧！哥正乱着呢，想静静！”
牛柳转头推开车门，又听方继辉说，“又白，你说他们老陈家那么有钱有势，就不能给孩子找人算算，起个像样的，高大上的名字！又白？他们怎么不叫又胖呢？真俗！”
牛柳听完方继辉的话，直想笑，你现在确实太凌乱了，孩子名在你这都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方继辉看着牛柳下车，又放下车窗叫住她，“牛柳！妹妹，这可是咱哥俩之间的小秘密，别哪天嘴上忘关门，话就遛出去逛大街了！”
牛柳看方继辉皱着眉苦大仇深的表情，张大嘴巴指着动两下，就我这嘴，不关门也出不啊！
方继辉摆摆手，“行，第一次觉得你不能说话是优势！快去，看那个又白又胖吧！”
看着牛柳走开的背影，方继辉蓦地看到了常宁的影子，她们背影还真有几分相似。
牛柳走远了，他回视线，开车门看看随风四散飘得无踪影的纸灰，这还真是和常宁一样，说消失就消失了。
方继辉在车里坐了许久，心里还是乱七八糟的不畅快，他一脚油门踩下去，我也装回绅士，去看看那个人渣。
他推开陈安伦病房走进去时，护士正在给陈安伦换药。小护士轻抿着唇，紧绷着脸，目光专注，手上动作轻柔之极，生怕硬疼伤口的样子。
方继辉慢条斯理走到病床边，随意坐在那，看看陈安伦沾满药水和缝着黑线的伤口，又上下打量起小心翼翼的护士来。
“小妹，他这伤口挺深吧？”方继辉开口问话，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
护士斜眼扫一下方继辉，应付着点点头。
“那这得多久能痊愈呢？看看这皮肤溜光水滑的，多个疤还真是难看，影响咱们陈大少风流倜傥的形象！”方继辉玩味着，又是阴阳怪气的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