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凝结着几股淡淡的血腥味,被汗水吸附在皮肤上,让人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六根再一次在梦中被惊醒,那拖沓的脚步声就像是地狱的丧钟,每听到一次就会带去一个生命。
“小东西们,现在该轮到谁了?”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戏谑地看着他。
六根正被关在一个牢房里,环境恶劣,三面都是冰冷的石壁,有几盆水,但没有吃的,一起在牢里的还有另外两个女童,一个看起来八九岁,另一个五岁。三人依靠在一起,缩在角落里,只有六根敢愤怒地盯着外头的人。
“小子,别这么看着我,没用。”那个男人往地上吐了口痰,“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不该出生在这个时代,或者怪自己没本事,逃不出这里。”
“你这样会遭天谴的。”
“天谴?你知道这外面每天都死多少人吗,你见过老天爷管过?别傻了,都是骗骗小孩的。”
“你别得意,等老板到了,就是你的死期了。”六根将两侧的孩子搂得更紧了。
“还老板,这里蚊子都飞不进一只。你也别管我什么时候死了,你们的死期就要到了,好好喝几口水,虽然没吃的,但也别渴着啊。”
“你要干什么,你快住手!”
只见那人打开了锁,笑容狰狞。
“干什么?干以前经常干的事啊,哈哈哈。”男人立刻甩了六根一巴掌,将他打到地上,“看你之前这么照顾一帮小东西,不让这牢里哭哭啼啼的,我就留你到最后。”
他蹲了下来,捏着两个女童的脸左右打量着,“这次该挑哪个呢,我最烦小孩子闹腾了,先把麻烦的解决了,那就你吧。”
“不要啊,不要选我,救命啊,六哥救我,哇哇哇。”五岁的女童一下子被提了起来,顿时哭的撕心裂肺,喊着要六根救,就算不懂事,也知道这么一走就再也做不成人了。
“闭嘴!我就说我讨厌小孩子,吵吵个不停。”他一把将女童的脸捂住,只留两个鼻孔出气。
“嘿嘿,你救不了任何人,马上就轮到你了,多给你几分钟等你的老板,希望他‘砰’的一声出现在你面前,哈哈哈。”
男人大笑着离开,门又被锁住了。
“可恶啊。”六根狠狠地锤了一下地面,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自从他被关进了这里,每天都有新的孩子送进来,也有孩子被带出去,然后再也没回来过。小孩子不懂,只会害怕和哭,但他知道,空气里的血腥味说明了一切。那男人说得对,他救不了任何人,他能做的就是把孩子们安抚得安安静静,然后看着他们被带走,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黄泉的引渡人,洗不清一身罪恶。
“好了,你别哭了。”那个八九岁的女童安慰道。
“你……”六根抬起头看着她,这个孩子与众不同,从一进来就不哭不闹,把什么都看到眼里,内心强大的可怕,也是多亏了她,才发现了那只藏在通风口里的小鸟。
“小鸟又来了。”她淡淡的说道。
“刚好是这个时间,每天真是准时啊。”六根擦擦眼泪,从怀里取出一颗珠子,拿在手里搓了搓,又对着呼了口气,他朝通风口招了招手,一只白羽鸟飞了下来,衔住了珠子,又飞了回去。
“不知道鸟儿能不能把珠子带到外面,也不知道老板和客官出关了没。”六根有些泄气,他坚持了七天了,可还是没有动静。
“你对你老板就这么没有信心?”女童看出了他的心思。
“有!老板一定会来找我的,客官也会来的。”
“你还真是乐观啊。”她的语气可不是夸奖,而是变相的打击。
“你一点都不怕吗,进来之后你一直没有特别的情绪。”
“怎样的情绪才叫特别,是这样吗?”
她做了几个害怕的表情,又假装在一旁哭泣,“真没劲。”说着又恢复了一脸无趣的样子。
“你不是普通人吧?”六根小心地试探道。
“你看出来了,我演的有那么不像吗?”对方竟然很快就承认了。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你怎么还被抓来?”
“话别乱说,他们哪抓得了我,是我自愿进来的。”女童一扭头,很神气的说道。
“你进来能干什么,还不是跟我一样被关在这里等死。”
“小子,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我非给你露两手开开眼界。”
“欸,你要干什么啊?”六根看女童直接扑到了牢门上。
“逃出去啊。”只见她两只粉扑扑的小手掰住铁杆,稍一使劲就拉弯了,出现了个能容一人爬过去的小洞。
“怎么样,厉害吧。”说着她又把铁杆复原,叉着腰,“居高临下”地望着六根。
“你既然有这本事,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救人。”六根质问她道。
“笨蛋啊你。”女童一推他的脑袋,“要是那样谁都逃不走,那些都是小孩,能出去了谁还听你的,瞎跑瞎叫瞎嚷嚷,他们只会死得更快,像现在这样他们好歹还多活了几天。”
六根沉默了,不管是哪种情况,结局都是一样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人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选的不是我就是你了。”
“当然是逃了,我救不走一群,救你一个还是可以的,到时候你要跟紧我。”
“好。”
而另一边,魏泽和张一凡来到了城里的东南边,比对着地图一个个搜过来。
“有发现吗?”
魏泽摇摇头,“这里的范围太大了,短时间内走不完。”
“再大也要找,我就不信他能上天入地,把人给我藏没了。”
两人继续搜寻着,一直来到一处很不起眼的民房。
“这里的房子都是空着的,刘家把它们买来也不知道干什么用。”
“坐地起价,骗骗外面的人,或者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像那个石屋一样。”
“等等。”张一凡突然拉住魏泽,“我好像闻到了六儿的气息。”
“六根在附近?他又把珠子丢出来了?”
几声振翅声响起,啪嗒啪嗒,似有东西掉在地上。
“在那边。”
两人循声而去,在地上发现了还在往前滚着的珠子。
“是六儿手串上的。”张一凡捡了起来肯定道。
“你最远能闻到多少远的距离。”
“看环境,半公里到一公里不等。”
“你刚闻到六根的气味,这珠子就出现在这里,说明人在附近,以这里为起点,半径五十米都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慢着,这珠子上还有别的味道,有点奇怪,我闻不出是什么。”
“给我。“魏泽接过珠子嗅了嗅,“是土的味道,很新鲜,还有点潮味,是在不通风的地方。”
“你确定?”
“别忘了我在地底下待了三年,又砸了两年的洞。”
“你厉害,那么他们在……”张一凡指了指下面。
“进屋子找!”
两人连踹了几间民房,检查是否有通到地下的暗道。
“可恶,怎么还是没有!”张一凡一拳砸在了墙上,这间屋子又是空无一物。
“有件事情我很在意,鸟是怎么飞出来的?”
“人在地底下,但鸟能自由出入,那就说明有通风口。”
“你觉得这个通风口会在哪里?”
“如果是造在地上的那就太蠢了,那是在墙上?”
“我们重新找过。”
回到某一间屋子里,魏泽把一张靠墙的桌子移开,一个拳头大的洞赫然出现在眼前,之前藏在桌面下的阴影里,没有被发现。
“原来一直在眼皮底下,我们找找下去的机关。”
“找什么机关。”
张一凡一步上前,气势节节攀升,屋内竟刮起了大风,他对着墙壁连轰了七八拳,整面石墙顿时化作粉碎,体内真气澎湃,传出令人心悸的波动,逼魏泽后退了几步,他还没见过对方有这么认真的时候。
通风口是通往地下的,在地面上已经能看到下面的火光,张一凡五指并做掌,真气奔涌而出,掌心似有一座大山的影子,对着地面狠狠压下。
“轰”的一声,碎石连同张一凡一起坠入到地底下的空间。
魏泽赶紧跟着跳下去,站稳了后,他发现这是在一个牢里,除了几碗水,没有其他东西。
“六根呢?”他看张一凡脸黑的可怕。
“是谁闯进来了!”这么大动静,把守的人都跑了出来。
“你们都是刘家的人?”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刘家重地,从实招来,饶你不死。”
“哈哈哈,擅闯?你们劫我的人的时候,问过我了吗?”张一凡的声音冷得可怕,每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还不退走,等二叔公到了,你将死无葬身之地。”说话的是个小青年,能叫二叔公的,应该是刘家的直系。
张一凡咧嘴一笑,一脚踏破铁杆,如莽象出谷,向着青年冲了过去。魏泽连眼睛都不肯多眨一下,他看出来了,张一凡之前挥出的拳,掌,包括这一脚,都是用的秘技。
“每一个普通的招式里都有秘技的精髓,我什么时候可以达到这样的境界?”魏泽满是羡慕得说道,直到现在他都没来得及学上一门。
“这是什么?”之前没发现,现在牢门上的小洞显得格外突兀,他试着钻了钻,勉强可以通过一个人。
“难道六根已经逃走了?”从时间上看,六根在一盏茶之前还是活着的。他用力掰了掰铁杆,使了吃奶的劲才拉开一丝,单凭人本身的力气是不可能把铁杆拉成这个样子。
而另一边,张一凡已经结束了,地上躺着一堆尸体,那个小青年至死都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瞪大着眼睛,胸口一个通透的血窟窿,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六根应该没事,有人救了他。”他指了指那个小洞。
张一凡点点头,也注意到了这个,“里头还有人在打斗。”
两人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却看到一个赤膊壮汉跟一个小女孩打得火热,若不是他们全身真气沸腾,招招都藏着杀机,还以为是在演戏呢。
“两个都是化形六阶。”张一凡提醒道。
“老板,客官!”熟悉的叫唤声一下子将两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六儿(根)”
六根正藏在一张桌子后面,几乎是连跑带滚得扑到张一凡身上,把头埋进他的衣服里。
“没事了,没事了。”他轻轻抚着六根的背。
“我还以为我会死在这里,这里有好多孩子都死了,我好怕自己会跟他们一样,再也见不到你。”六根在孩子们面前是坚强冷静的六哥,但在张一凡地方却再也装不下去了。
“看够了吗,还不快过来帮忙,他们把小孩的尸骨都运走了!”
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冲着他们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