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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读范仲淹《环州马岭镇夫子庙碑阴》有感

范仲淹率军巡边路过马岭镇时,发现镇中有一夫子庙,观看修庙的碑记,是张蕴所建。他有些感慨。因为马岭镇当时属环州管辖,在马岭镇周围居住的庶民多为羌人,能在羌人聚集居住的镇城内修建孔子庙,用儒家的思想教育引导羌人,可见其用意深远。加之他熟知张蕴过去的事迹,所以撰写了这篇碑文,盛赞了张蕴的德行。马岭镇今属庆阳管辖,这通石碑原被环州即今环县移走,碑存与否不得而知,碑文是流传了下来。通过碑文,我们可以从中了解范仲淹写这篇文章的用心。

碑文原文:

庆历二年春正月,予领环庆之师,出按边部,过马岭镇。四望族落,皆镇之属羌。而戍城中有夫子庙貌。观其记石,乃故兵马监押、殿直、赠某官张公蕴之所建也。已而思之:昔成平二年冬,契丹以举国之众入高阳关。纵横大掠,南至于河,乘冰之坚,侵于淄齐。时河南州郡,未尝治城,且无战卒,四郊之民,驱戮向尽,城中大惧。公方为淄州兵马监押,与刺史议其事。刺史及官属州人,咸欲弃城奔于南山。公按剑作色曰:“奈何去城隍、委府库?大众一溃,更相剿夺,彼狄未至,吾民已残矣。刺史果出,我当杀之以徇!”繇是众无敢动。公乃呼民登城,夙夜以守。数日狄退,而州人相贺曰:“向非张公英识独断。则我辈父母妻子鱼肉于人矣。”朝廷赏不及公,人成嗟咨。公生二子,长日揆,今为度支员外郎、直史馆、荆王府记室参军;次日技,今为秘书丞、通判京兆府事,并以文学节行,自树风采,缙绅先生称之。议者谓公有阴德于人,宜其有后焉。予幼居淄州郡,又与记室为同年生,稔闻公之事。及观马岭之迹,虽极塞穷垒,犹复立圣人之祠以尚风教,乃知张公信道有素,固能训子义方,昌厥世而大其门,盖未可量也。岂止阴德之助哉。故书之。

碑文译文是:

庆历二年(1042年)春季二月,我率领环庆路的部分军队,沿宋夏边界巡视,路过马岭镇。站在马岭镇四下里观望,周围居住的都是羌人。而地处羌人部落中间的城镇中,竟然修建了一座孔子庙。我观看修庙的碑记,才知道这座庙是已去世的兵马监押、殿直、赠某官张公名蕴修建的。张蕴这个人,我是知道的,是一个很有胆识的人物。在宋真宗咸平二年冬天,契丹人倾全国的兵将攻入高阳关,侵犯我大宋王朝。入关后,纵横抢掠,一直南到黄河北岸。他们又乘黄河结冰入侵山东。当时,天下太平已久,黄河之南的郡州既没坚固的城防,又缺善战的兵卒,所以城外的农民尽被杀戮,城中居民看见,十分害怕。张蕴当时任淄州的兵马监押,面对这种危难形势,与州刺史商议怎么办。刺史和州里其他官员、谋士,都想丢弃城池,逃奔到南山躲避。张蕴听此言,手按宝剑动怒说:“我们怎么忍心丢弃城隍等庙宇,将国家粮库送给契丹人呢?大家逃溃,就有奸民趁机抢夺,契丹人还没有进城,民众就被坏人残杀得差不多了。如果作为一城之主的刺史胆敢出城逃避,我就先杀了你,用于震慑其他人。”这么一来,没有人敢出逃了。张蕴呼唤民众登上城墙,日夜守护。过了几天,契丹人见无隙可乘,便自动退走了。州里的民众相互庆贺说:“如果不是张公的英明见识和独断专行,我们这些人连同父母亲、妻子儿女必然被契丹人残害了。”后来,朝廷颁发保城的奖赏,竟然没有张蕴,人们纷纷感到不平。

张蕴有两个儿子:大的名叫张揆,现今为度支员外郎、直史馆、荆王府记室参军;二儿子名叫张掞,现今为秘书丞、通判京兆府事,并且善于写文章,行为端正,靠自身树立起了风采,那些士绅都称赞他。人们说张蕴积有阴德,故而才有这两位优秀的儿子。

我至幼居住在淄州郡,又与张揆同年出生,熟知公的事迹。到了看见由张公所修的孔子庙遗迹,虽然这里是穷山僻壤、边关要塞,但还能修建圣人的庙宇,以崇尚儒教、引导当地风气,才知道张公的儒学思想培养有素,自然能够教育好自己的儿女,其后世的昌盛和门庭的广大是谁也无法估量的,这难道仅靠阴德能够做到吗?所以我撰写了此文。

读罢范仲淹《书环州马岭镇夫子庙碑阴》,不由想说几句:

一、儒家的思想在汉代被独崇以来,在以后的各封建王朝里都作为正统思想广为宣传渗透,到了宋代,更为兴盛。在万马嘶鸣的宋夏边界上,在属羌的居落里,竟然也立有一座简陋的孔子庙,连范仲淹都感到吃惊,这说明,封建统治者宣传儒学是不遗余力的,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二、范仲淹的思想还是儒学占主导。从这篇不长的文章里,表现出他对张蕴做法的赞赏。他赞赏张蕴在契丹军队围困淄州城时的临危不惧和敢作敢为的精神,更赞赏他能在荒蛮的西北边界,修建孔子庙的行为。他认为,张蕴之所以有两个好儿子,不仅是他拯救了淄州全城的民众的阴德所致,更重要的是因他善于用儒家思想教化风气。在这里,范仲淹把用儒家思想教化民众风气看得高于救一城民众的生命,可见他对思想教育、引导风气的重视。同时,我们还可以由此推断,范仲淹在戍边时,学习张蕴的做法,以自己的言行广泛宣传儒家思想,引导和教化当地的风尚。

三、范仲淹的这篇碑文,把西北的庆州与山东的淄川即今邹平一带联系了起来。范仲淹自小生活在淄川,在那里,他苦读经书,造就了他的儒家思想,立下了为民谋利的大志,几十年后,他在祖国的西北,又用儒家的思想教化这一方人民,使他的“先忧后乐”的思想得到了实施,从淄川到庆州,范仲淹为自己划了一个圆满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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