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马上就要到辽阳②了。”苏茉尔满心欢喜的说,一路的颠簸让所有人苦不堪言。
我惊异于四百年前的交通工具竟是这样的简陋,让第一次在古代经历长途跋涉的我,全身没有一处是不酸痛的,但心中竟有奇异的甜蜜,这种真实的酸痛让我彻底的有了再世为人的感觉,是的,我是真的离开了那个世界,离开了那样不堪的人生。心情竟然出奇的好了起来。
“格格也很高兴吧,呵呵,这马车着实累人,等到了辽阳可得好好的泡个热水澡去去乏,您炼的安神精油奴婢都带着呢,您别说,这东西还真是管用呢。”苏茉尔见我笑了,越发开心了。可她又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高兴的呢?
轻推车窗,与科尔沁草原全然不同,没有了那似乎永无止境的疯狂肆虐的凛冽寒风,三月的天气竟似有春风扑面,窗外阳光潋滟,像极了那双眼睛。
辽阳,这就是辽阳城了。初建的城池还远没有像现代所见的北京故宫那样气势雄伟,相较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简陋的。
而除了我和爷爷,没有人知道,我的一生将跟这座城池中的那些人紧紧纠缠在一起。
带着诡异的心情、颠沛的宿命,以及爷爷的重托、民族的存亡,一步步走进了进去。
“福晋,格格来了。”珍哥边说边迎着我们走了进去。
“千牧,快过来让姑姑看看,呦,瞧瞧,这么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水灵了,难怪是咱们蒙古草原第一美人呢!”哲哲打一瞧见我就一直眉开眼笑
“千牧见过姑姑,姑姑说笑了,千牧那能和姑姑比呢?姑姑当年才真正是咱们蒙古远近闻名的第一美人呢!”我忙谦虚道。
“呦,看这小嘴多甜呐,姑姑老啦,那能跟你们比啊?唉,(万历)四十二年(1614)嫁过来时,我才十五岁,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那时候你才是一岁的小娃娃。近两年听说父汗身体不大好,所以越发的想念家乡,这才跟父汗回了让你过来陪陪我。你呀,就把姑姑这里当自己家,想吃什么玩什么就跟姑姑说。”哲哲姑姑拉着我的手道。
这个姑姑看似挺疼我这个侄女的,忙回了:“姑姑,您不用担心,千牧定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珍哥,一会拨几个机灵点的人给格格。”哲哲回头吩咐了珍哥就有拉着我问长问短起来。
出了哲哲姑姑的房间,吩咐了苏茉尔去收拾东西,一个人去了园子里逛。辽阳的宫殿还没建成,现在还是暂居在宫殿的外围,园子不大,3月的天气各色的花草还没能开的繁茂,心里惴惴的,没什么心思打量这个院子。
一路弯弯绕绕,总算出了姑姑的院子。竟然豁然开朗,那是一个不算很大的围猎场,立着几个箭靶,枯黄的草原中间竟也有了点点绿意北面有个山坡。离我大概二十步处的马厩里圈着几匹马。
天空白晃晃的,万里无云,显得阳光有些刺眼。想寻匹马去溜上一圈,有多久没骑马了呢?前世的30年,竟从未见过。现在的马术还是在科尔沁的草原上练就的。
刚一打开门,一匹红马快速向草原另一头跑去,赤红的鬃毛在阳光下潋滟发光。那边的山坡上,白色的马背上坐着一个雪白的身影。
意识渐渐模糊。
两条腿仿佛有千斤重…就这样一步步走向那个白色的身影。一步…两步…三步…
眼睛渐渐不能看清东西了,那白色的身影仿佛铎上了淡淡氤氲,变得不太真实,像是随时会消失一般。不,不可以,不可以消失掉…
发疯般的跑了过去…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真怕这又是一纵即逝的梦。
雪白的衣袍,雪白的靴,雪白的披风,雪白的马,就像一树樱花,大朵大朵的飘舞着,邪肆的,甚至妖艳的。
眼泪就这样掉下来了…
白色的身影觉察了身后的异动,回过头来。
寒风仿佛也变得温柔了,讨好般的轻抚着他瓷白的肌肤上,仿佛雕刻般的完美的鼻子上,依然是那双有着阳光般温暖光芒的眼睛。
我竟直直的跌坐在草地上。
忽的,刮起了风,狂风夹杂着草屑吹得我脸颊生疼;我只感觉到,豆大的雨点狠狠的砸在我身上。
好冷的世界……
得得得…
他过来了,不,不能让他看到这么狼狈的我,赶忙擦干了眼泪…
白衣白靴,风拂过他的衣角,带起一阵轻舞,美得不真实。缓缓低下头,望向我这个举止怪异的陌生人,静默着,没有一丝惊恐,在我抬头的瞬间仿似有些许怔忡。
某一瞬间,我看见他嘴角扬起的笑容,猛然一怔,仿佛听见心底某处碎裂的声音,似乎又看见曾经年少时,那个对我扬起笑脸的少年,而为何那样单纯洁白的笑脸到最后会变得像狰狞的恶魔呢?
“可是崴了脚?别看现在草地没长出新草,那旧的草根最是容易绊倒呢?可还能动?”
“蹭破点皮,不算什么。”挣扎着起来,还真是疼啊,但绝不能被发现。
“不要强撑,不行我送你回去?”
“真的没事,刚刚看你射箭,你教我可好?”
“教你?嗯…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又有什么好处呢?万一你是个笨学生,岂不是得把我这个师傅给累死?”可能是觉得我这个人委实有趣,明明脚崴的不轻,还逞强,白衣少年突然来了兴致刁难我。
一瞬间,恍若隔世…
“石川,教我吹箫好不好?”白衣少女,褐色长卷发,曾几何时,年幼的我亦是如此纯洁美好,不染斑驳。
“教你嘛,也不是不行?可是,我又有什么好处呢?万一你是个笨蛋,还不得把我累死?”年幼的石川亦是如天使般洁白无瑕,干净的短发有着旖旎的皂香。
往事席卷着累累的心痛压的人透不过气来,仿似冰冷的雨水兜头淋了下来,好冷…真的好冷…冷的人绝望…
①(《凤求凰.琴歌》)作者佚名——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遨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何时见许兮,慰我旁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使我沦亡
②天命六年(1621),努尔哈赤将都城从赫图阿拉迁至辽东重镇辽阳,天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