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多尔衮歪着头,明亮的眼睛狡黠的看着我,唉,伤还没好利索。我说这人什么时候能安静一会儿呢?对于多尔衮的未来,我是一无所知,真是恨我从前都没有怎么了解过祖国历史。但就目前程度来看,眼前的这个小鬼,怕是很难让人与一代圣君联系在一起。还好,后来据我了解,这个人只是在我面前有这副样子,要不然,努尔哈赤若是肯将汗位传给他,那一定是脑袋烧坏掉了。
继续鼓捣我的陶土,不理他。
“玉儿。”小鬼不气馁,只是眼睛越发的贼了。
继续鼓捣陶土。
“玉儿。”一张放大的小脸儿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用脏脏的手拨开,“干嘛?”
“你可是记得我走之前你应了我的事?”这小鬼,想要寿礼就直接说嘛,罗里吧嗦的。
“不记得啊?我答应你什么事了?”我故作不知。
“哼!”小鬼生气了。
“爷就知道,你从来不把爷的事当回事!”边说还背起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活像个小老头。
笑笑的叫他过来,多尔衮以为我想起来了,乐颠颠的跑过来,照准他额头又一个爆栗打下去,“你这小鬼,再给我自称爷看看,十天不理你!”
多尔衮小脸一皱,五官集合在一起,“不叫就不叫嘛,你这死女人,下手真狠啊,咝,真疼!”
虽知道这小子是想要生日礼物,但我在不确定能不能做成功之前,怎能先告诉他呢?万一搞不定岂不是一张老脸丢光了吗?
下午又要去努尔哈赤面前当值,自从上次装神弄鬼骗得努尔哈赤回心转意之后,每当这老头看我的时候,我都特别有一种想“扑通”一跪,坦白从宽的冲动。
所以,本来就所谓伴君如伴虎,现在这日子也就越发难过了。
“丫头,又发呆了?你这一下午的都想什么呢?”这老头,连人想什么都想知道?
“回皇上,奴婢想着皇上最近刚刚收复了抚顺、沈阳、广宁等明朝重镇,终使南边朝廷在辽东境内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奴婢对皇上的雄韬伟略真是由衷钦佩,再加上皇上万寿将至真是双喜临门。”这老头问的突然,一时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唉,反正戴高帽准是没错的。
“嗯,你这丫头嘴巴越发甜了!看来你对南边的事还是有些个了解的,多尔衮老在朕面前夸你机灵,抽空给朕说说你的见解。”说完不待我答话又继续看桌上的地图了。
“是!”多尔衮!又是你!
“对了,朕的万寿你可有礼物送给朕?”努尔哈赤没抬头,继续看着地图。
指了指鼻尖,“奴婢?”
“这殿里还有别人吗?”努尔哈赤还是不抬头?这老头是不是颈椎病啊,怎么说话不喜欢抬头看人呢?不过也是,我当值时,努尔哈赤喜欢把其他宫女太监都遣出去,这会子殿里除了我和努尔哈赤,的确是没有一个会喘气的。
“皇上富有四方,奴婢有什么稀罕物什,您能瞧得上呢?”我看着脚尖,好歹也是个科尔沁的格格,给他当丫头使就够丢人了,这老头跟这儿装糊涂装了半年多了,偏又谁也不敢说明,唉,当格格当成这份上,我也算挺不容易的,老狐狸还好意思让我送礼?不过我这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事儿跟丫提什么万寿?
“这样吧,送朕一瓶那叫什么来着?对了,精油,可好?”老狐狸还是看那个地图,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也鬼上身了,怎么一定也不动呢?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精油?一阵头皮发麻,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且看看这个老狐狸说什么再做计较,装傻,不吭声!
“对了,要艾草做的!”老狐狸终于抬头了,直直的盯着我,看不出情绪。不能装傻了,他知道了,怎么可能?苏茉尔?苏茉尔出卖了我?不会啊?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咝,疼死了,破地面连个地毯都没有!
“不是你那个婢女,朕想知道什么,法子多的是!审那个奴才是最笨的办法了!”努尔哈赤边说边慢慢走近。
“皇上英明盖世,奴婢罪犯欺君,请皇上赐罪!”是要死了吗?努尔哈赤自视英明一世,被一个小丫头耍弄的丑态百出,一定会杀我灭口的吧?
如果换做以前,死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种解脱,只因一直放不下对石川的感情,才苟延残喘的度日,可是今生,我真的一直过的很开心,我喜欢科尔沁草原的万马奔腾,牛羊成群,青天如璧,白云似絮,喜欢一切一切对我好的人,爷爷、父汗,还有,多尔衮...连前世阴郁的性格,也慢慢有所改变,我真的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何况,我只有三生三世的时间了,不是吗?
“哼,你是够聪明的,为了不嫁给朕,连这种招数都使得出来!可你听没听说过‘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啊?”努尔哈赤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奴婢虽迫于无奈骗了皇上,但确是为皇上对东哥格格的深情而感动,所以,奴婢想,能让皇上回心转意的只有东哥格格,皇上您只是对东哥格格用情至深又思念过度,才会被奴婢的这种小伎俩蒙骗,奴婢早就知道您一定会想明白的,正想着法子怎么请罪呢?”没事,大不了还有一死,又不是没死过,怎么越发惜命起来?
“迫于无奈?怎么做朕的妃子就这么让你无奈吗?你可是认为朕太老了,配不上你?”我确实想说“是”,但有时候人不能太老实,这样说,努尔哈赤肯定会把我吊起来打,然后再拉出去砍一个时辰的。
“不,皇上,您是不会老的,你是女真人的大英雄!是女真人的骄傲...奴婢对您充满了...”
“老词儿,换点新鲜的!”老狐狸!
“皇上,奴婢觉得,爱情是可以不分高低贵贱,甚至不分生死的,那么,年龄又算得了什么呢?”其实还想说不分性别和物种的,怕这老狐狸晕过去。
“如果皇上是真心喜欢奴婢,而不是当做别人的替代品,奴婢当然愿意嫁给皇上,可皇上心里根本没有奴婢,那么试问,奴婢怎么能不想尽办法走出这个对于奴婢来说可以预见的悲剧呢?”
“可以预见的悲剧?”努尔哈赤沉吟道。
过了许久,颓然的说,“你退下吧,朕想自己坐一会儿,去吧。”努尔哈赤默默的坐在龙椅上,看着窗外,目光有些散乱,风吹开窗户,撩动着他的白发,努尔哈赤真的老了,老到开始靠着别人一句句“万寿无疆”“青春永驻”来寻求心理上的慰藉,自欺欺人的不肯承认英雄迟暮的事实。
某一刻,真的从心底升起一种由衷的敬佩,不是对一个君主,而是对一个男人,深爱的人与世长辞整整7年,身边美女如云,却依然守着那颗心,艰难度日!试问有几个男人能做到?满清第一才子,纳兰性德,在日本那20年,几乎倒背如流的那些诗,为追思亡妻,留下悼亡词近三百首,哪一首不哀婉凄苦,哪一首不扼腕痛惜!?可转眼间,第二年,一个沈婉让所有悼亡诗变成了为赋新词强说愁!元稹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写的感人肺腑,荡气回肠,可转身就另觅了新欢。
努尔哈赤,戎马一生,纵横沙场,传于后世的诗词,几不可见,可对于东哥的感情,却比所有的悼亡诗都来得感人。
东哥啊,有夫如此,妇复何求啊?可你,终其一生,竟未能如愿。
今夜,月明星稀。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东哥,我敬你,只为你是个幸福的女人。
○1《红楼梦》——{聪明累]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