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在山间静静流淌,倾洒在草丛中少女婀娜身姿周围,女子此时缓缓睁开眼睑,“啊!天怎么黑了,难道有日食,不对,有月亮啊”“小盼,丹丹,晓旭,你们在哪呢?天什么时候黑的?咱们怎么没下山啊?”青婷的声音在山中回荡,四周静谧无人应答,夜风轻轻泛着草香,树影草影朦朦胧胧,青婷心中泛起一丝害怕“你们怎么不回答我啊,你们在哪说话啊!有没有人啊!”青婷从轻问变到呼喊,一切还是没有改变,仿佛世界只有她一人,她感到恐惧万分,不敢再作声,她想到应该打电话求援,摸到手边的背包找出手机,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字时,她瞬间崩溃,怒吼道:“什么!无网络!这是什么基础设施啊!有没有搞错啊!我要疯啦!”拿着手机不停的换方向找信号,可是没有一点效果。
青婷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气急败坏的抓着地上的小草,这一会已经拔掉一小片,边拔边撒气到处扬草叶。心中的怒火稍稍缓解,她强迫自己镇静,思维飞速旋转,心想:她们一定是先下山了,或者我和她们走散了,还是别弄出声了,再把野兽招来就不妙了,现在下山看不清路肯定会迷路,还是呆在原地等天亮以后下山才好。打定主意之后,心乱的感觉渐渐平静下来,从背包里拿出睡袋转了进去。
独自一人在荒山野岭,而且在深夜,哪有人能睡得着,青婷也不例外,躺着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越想越疑惑,因为她从吃了梅子后的记忆全都消失了,她根本记不起来为什么会和小盼她们分开,又为什么三更半夜的还会留在山上,心里隐隐有些气愤,她们怎么能就这样把她自己丢在山上呢,哼!真是太不够意思啦!正想的出神,忽然听见离自己不远处有脚步声,行动间踩在草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听声音还不只是一个人,青婷的心刹那间揪紧,纹丝不动的躺着,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就把他扔这儿吧!”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沙哑好似八旬老者。
“师父,用不用挖个坑埋了啊?”又一个男人颤抖的声音,急促的喘息着。
“你还要给他入土为安不成!”沙哑的声音厉声道。
“徒儿不敢!徒儿遵命!”然后是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走吧”沙哑男命令。
“是!”
青婷当即吓得浑身颤抖,双目圆睁,一只手紧抓着衣角,指节发白,牙齿紧咬着手机才将一声惊呼堵住,并且在心中呐喊:苍天啊!大地啊!不会这么不待见我吧!三更半夜独自一人在荒山上已经够倒霉的啦!还让我碰见暴徒杀人弃尸山野!是不是要活活把我吓死啊!疯啦!真的疯啦!
脚步声消失很久以后,青婷终于忍受不了坚硬的姿势,黑色运动外衣早已汗湿,她难受的用手抓了抓后背,小心翼翼的将头伸出睡袋,她头发凌乱的散在肩后,脸色微黄,目光防备紧张。天色渐亮,凭借灰蒙蒙的光线打量身边的一切,她躺在一个小山颇的半腰,一眼望去入眼的都是了无生气的野草,随着晨风微微摇摆,一切好似还在沉睡。确定周围相对安全之后她慢慢爬出睡袋,将睡袋收好放进背包,翻开手机不死心查看信号,怨恨的嘟囔道:“还是没有信号!嗯?12点?这手机难道是被我咬坏啦!时间都错啦!”接着自言自语:“我得快点跑下山去报警!”说着拿起背包抬腿就向山坡下跑,草刚好没过她的膝盖,跑了没几步只听“啊——”的一声尖叫,青婷被什么东西绊倒没站住脚滚下山坡,压倒一片片的野草,滚到平缓的草带才渐渐停下,“呀!好疼!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她坐起来脸上划出几道微红痕迹,抬手看见手掌有些擦破皮带着血丝的地方,心想还好穿着长衣长裤,没碰到石头树什么的,要不小命就玩完啦!正想着,“啊——”青婷再次尖叫,一个重物滚到了她背后,撞得她往前滑了好几米,她忙用手狂抓身体两侧的草才停下。她略扭过头去看“啊——”这是青婷今天早晨的第三次尖叫,而且是在一分钟之内,频率似乎过高啦。她颤抖着的手捂住嘴呼吸急促,瞪大双眼看着这个重物,原来是个人!不!不是人!是尸体!
原来她被尸体绊倒啦!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切似乎静止了。青婷的动作一直没变,因为她已经被吓得浑身僵硬。
这个尸体满脸血污,白色长挂上都是血还沾着泥土,长发披散着纠结起来,夹着黄绿的草叶,惨不忍睹破败不堪。
“咳咳”“咳”“呃”这个‘尸体’胸部起伏咳嗽起来。
青婷这才缓过劲来,这人好像没死,她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试探这人鼻息,“啊!你没死!”她双手抓着这人胳膊推了推他,边推边说着:“喂!你醒醒!醒醒啊!你怎么样!”
“水——”“水——”
“啊!你要喝水吗?”“嗯,我有水!”青婷慌忙的从背包中找出矿泉水,将‘尸体’上半身扶起靠在背包上,瓶身轻抬将水缓慢的倒入他口中,他艰难的吞咽着,喉结上下起伏。
他喝过水后,缓缓的睁开双眼,目光清沉,夹杂着疲惫痛楚,慢慢看向青婷。
“你醒啦!你怎么样?”青婷急切的问道。
‘尸体’冲青婷微微一笑,吃力的扬起嘴角,意图似乎是告诉倾婷他还好。
“那就好!你坚持一下!我们下山去医院!你还能走吗?”“你是演员吧!你们剧组的人昨晚把你丢在这走了。”青婷看这人身上穿的衣服好像得隋唐式样的常服,而且一个男人头发这么长,心想他肯定是剧组里的武打替身,为电影事业不幸牺牲之后就被无情的抛弃了!“哎!真是惨啊!剧组没给你上保险吧?把你丢在这也不给你治疗,等下山了去告他们,我给你当证人,告到他们破产!”青婷气愤的说。
‘尸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咳咳”又咳了几声。
“你还要喝水吗?”
“我-、我腰、腰间有个药瓶”他向青婷投去求助的目光,唇瓣微颤,吃力的说完就几个字。
“哦!我给你拿,你要现在吃吗?”青婷摸到那人腰间,是一支拇指大小的白色小瓷瓶,一侧还盘绕着一支梅花,釉彩鲜亮颜色纯正,心想:现在剧组还给替身配备这么精致的东西吗,真有意思,做戏真是做全套啊,就是不舍得给替身买保险。
“两——颗”他虚弱的声音轻起。
“噢”青婷瞬间会意,倒出两颗药丸放入他口中,再给他喂了点水。
‘尸体’服下后便闭起双目,不再言语,静静的躺着。青婷跪坐一旁不敢出声询问,只能打量着他,剑眉入鬓,睫毛浓密,鼻若悬胆,嘴唇苍白干裂,棱角清晰,轮廓分明,下巴上有条好深的美人沟,胡茬稀疏颓废的点缀着,再配上这一脸血污,有几分《硬汉》的味道。
“这都能当主角啦!浪费人才!”青婷慌乱的用手把嘴捂住,心里想的不小心说漏了嘴。
‘尸体’好像听到了,再次缓缓的睁开双眼,目光寻到青婷,薄唇轻启道:“多谢,姑娘。”声音已不似刚才那般虚弱。
“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还好。”
“那我们下山吧!”
“好。”
青婷扶他坐好,把背包背在自己左侧肩上,起身吃力的扶他站起一只胳膊搭在自己右肩,她只到他肩膀,高大的身躯压在她瘦削的肩上,几乎把她压弯,她搀扶着他慢慢下山,怎么山上都是草,不见昨天那些高高低低的灌木丛呢,不会是迷路了吧,青婷心中疑惑,但碍于他的身体状况,只能继续往下走,等有手机信号后再打话求助。
由于‘尸体’身体虚弱,并不多语,两人就安静的只是走路,就算这样,到山下的时候,青婷已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山路崎岖,她又怕他摔倒,所以很是费劲。
天已大亮,阳光洒在山上,给它披上闪亮的外衣,温度也渐上升。青婷艰难的捱到山脚,见这有个草棚,棚顶破烂,但至少能遮挡阳光,她扶‘尸体’靠在一根柱子上坐下休息,自己倚着旁边一根柱子弓着背站着,一只手给自己扇风一只胳膊在额头上抹汗。
“哎呀!累死我了,这天可真热!你怎么样?还好吧?”青婷问道。
“嗯,无碍。”‘尸体’依旧闭目养神装尸体。
这人说话还真是精简啊!青婷心里想。
“那就好,你再坚持一下,撑到能打电话就好啦!要不要喝水?”
青婷说着翻背包开始找水,“呀!完了!水落在山上啦!”她当时急着照看‘尸体’的状况,不记得把水放进背包了。
“我真是个笨蛋!猪头!啊!气死我啦!”青婷边歇斯底里的发泄用手使劲的敲着自己的脑袋。“一路上也没看见哪有诃啊!”
‘尸体’不知何时已经缓缓睁开双眼,眼底温柔,嘴角一丝笑意,虽然伤势很重痛楚无比,但是眼前这个女孩,一身奇怪的衣服,莫名奇妙的语言,长发及腰乱散着没有束起,素面朝天没有任何装扮,纤细的小手握拳敲打自己脑袋懊悔万分的样子傻傻的,却是他见过最可爱、最真实、最善良的女子。他心里不禁幻想,如果她着女装,长裙飘逸的样子是不是会很美丽呢,这是他从未对一个女子有过的想法,也从未有女子或者什么人这么毫无计较不计回报的帮助过他,不问他是谁,只为救一个快死了的陌生人。仅仅是一个早晨,她带给他的感动是人生至今为止都不曾有过的。
“师父,我们到在这歇歇吧?”
“啊,好。”
说话间一位古稀之年的老者与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走近草棚,待二人立在草棚外时停住了,老者打量着这满身是血的‘尸体’,小孩向青婷投去好奇的目光。青婷也细细观察着他们,老者应该年近古稀,头发胡子花白但精神矍铄,灰白色宽袖长衫飘逸若仙,小男孩头顶发髻,眉清目秀肤色白净,背着个背篓里面放了些草。青婷心里疑惑:怎么和这里人都穿这种衣服,难道我进入少数民族地区了吗,不可能遇到这么多演员吧。
“这位姑娘,老夫略通医术,不知能否?”老人走向他们关切的询问道。
“啊!那太好了!你给他看看吧!”青婷欣喜答道。
“不妙啊!”老者担忧之色溢于言表,说道:“前面不远是我的医舍,二位来老夫家中诊治可好,这病情不能再耽搁了。”
“嗯,那就太感谢您了。”青婷带他回答,因为‘尸体’一直昏昏沉沉不言不语。
说着四人就医舍走去,小孩和青婷一人一侧搀扶着‘尸体’。
“老爷爷,还不知如何称呼您呢?”青婷边走边问。
“我师父医术精湛,乃神医南塑!”小男孩自豪的说。
“范罗!不得无礼!”老者厉声道。
“原来是南神医,真是久仰久仰,我叫展青婷,叫我青婷就好!”青婷微笑着说,这是青婷一贯的说话风格,未语先笑,人家既然说是神医了一定是要久仰大名的,免得大家尴尬。
“蜻蜓?哈哈!这么怪的名字,怎么不叫蚂蚁、蜘蛛、苍蝇什么的啊?”范罗戏谑道。
青婷觉得这个小孩越来越不顺眼了,要不是他师父在这一定赏他一个暴栗。
“范罗!不得放肆!”老者继续说:“展姑娘,为何这年轻人会伤的如此重啊!”南塑想了解病情才能更好诊治。
“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不认识他,只是偶然间遇见他,看他伤的很重,就扶他下山再想办法。”青婷如实回答,不过把相遇的过程省略了。
“展姑娘真是心善之人啊!”老人含笑赞扬道。
“呵呵,我也是要下山的,再说也不能见死不救啊。”青婷讪笑道:“这里是哪里啊?人这么少,也没有车经过。”
“这是象冀山啊!离城里几十里路呢,自然人少车疏。”范罗对青婷的问题很是不屑。
青婷绣眉轻触,继续问道:“象冀山?没听过噢,那离梅山要多远啊?离C市要坐多久车?”青婷心想象冀山一定与梅山相连,她是从梅山误入象冀山才迷路的。
“梅山?C市?你在说什么?哪有什么梅山?C市是什么东西?”范罗觉得这个一身黑衣,披头散发的人更奇怪了。
南塑也用疑惑的目光再次打量青婷,神色凝重抿嘴不语。
青婷听完范罗的话,心里觉得有什么东西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有种不好的感觉,一时不知再问什么。
“看,到了!”范罗喊道。
医舍是一处木屋,木屋远望如积木玩具,由一条条木板拼接而成,依山而建,用篱笆围成的院子,院内晾晒着各种药草,药香四溢。院后一条环山而流的小溪,水声潺潺,清澈见底,水下的小石子在阳光下闪着亮光。青婷将‘尸体’扶进木屋后,就一个人闷声不语若有所思的来到溪边坐着,手里一根野草随意敲击着水面,溅起点点水花。她将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莫名其妙的天黑、手机没信号、时间错乱、‘尸体’的衣服、药瓶、象冀山、神医南塑、范罗的话。越想越觉得离奇,好像想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但是唯一确定的是这个地方,这里的空气,给她的感觉是陌生的。思绪情丝万缕汇成一点,于是她鼓足勇气起身走进木屋,急切的要得到答案,只要决定了就要立刻行动,这就是她的做事风格。
青婷一进门就撞见范罗端着木盆往门外走,她双手扳过他的肩膀,眉头紧皱,眼中急切肆意,“现在是什么年份?!这是哪国?!”范罗莫明奇妙的看着她,双肩被抓的生疼,下意识的脱口说:“丰国,永僖十五年!”
青婷听完他的话,好似被抽去灵魂一般,缓慢的放开范罗,拖着沉重的脚步,往门外走去。
“呵呵”
“呵呵呵”
一阵苦笑,随后是伴着女子哀怨的抽噎声,青婷边笑边哭,哭哭笑笑,笑天意弄人,哭天意弄人,老天实在跟她开了一个太大的玩笑。心中哀叹:
爸爸妈妈,你们想我吗,我不见了,你们是不是很担心,你们一定给我打电话了,可是电话里一定会说,你所拨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要是我一直回不去谁照顾你们啊!谁给你们先养老啊!我好想你们啊!
小盼,丹丹,晓旭,你们在哪啊,发现我消失了你们是不是很害怕,我想你们,我们说好要参加我们每个人的婚礼的,你们还说要给我当伴娘呢!
我的世界,我的生活,我回不去了,怎么办!怎么办!?老天!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办!?
青婷越想越伤心,越伤心越想哭,越哭越收不住,这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她熟悉的一切,她不知该如何活下去,因为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没有亲人朋友的陪伴支持鼓励,她找不到生活的其他意义。
夜风徐徐,月光清冷,山脚下的小院中一女子伤心的哭着,娇小的身影楚楚可怜,凄婉动人。
南塑透过窗前的烛光看着望着女子的背影,几次想让范罗上去劝解,但都没有,因为这个女孩哭得太过悲伤,哭得太过委屈,她哭了好久好久,让人觉得她好像放弃了整个世界,世界也抛弃了她,这哭声叫所有人心里生出浓重的怜惜,不是要为她做什么,只为她感到心疼,好疼好疼,因为她好像在说:她什么都没有了,她也不想再拥有什么了。
躺在床上的‘尸体’被痛楚折磨得撕心裂肺,痛楚不是来自伤口,而是来自那嘤嘤哭泣的女子,这哭声令他心碎,令他疯狂,他从来不知一个女子可以如此哭泣,到底是什么痛苦可以让她如此悲伤,他在心里默念:青婷,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这么痛苦,可不可以不要哭,可不可以不要痛苦,可不可以不要悲伤。在一天之中,这个救过他性命的女子,这个的感动他的女子,这个悲伤得令自己心碎的女子,带给他太多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