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次我绷不住了,终于叫出了声。
“嗯?还有什么事?”师父眼角微带笑意,阴谋得逞的笑意。
“……你要去哪儿?”我却不敢再打赌,只好问。
“找你师伯们去!虽然不能使用法术,但是多一个人总算多一分力量。”
“我……我……我能不能也去?”
“不行。你什么修为都没有,去了还不够添乱的。而且这里也需要人守着。”
我闷闷地低下了头。
“……你看好店就是帮师父最大的忙了。红儿,你知道师父这一去是做什么,师父不想你涉险,明白吗?”师父扶住我的肩,语重心长道。
“那,你多久能回来?”我隐隐觉得师父这次出门不像上次那般简单。
“说不好。”果然,师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快则一两天,慢的话,一两月,甚至半年都是有可能的。”
“……借助‘舒心茶馆’,师父不是能随时回来吗?”
“这次师父要去的地方不在天庭的统辖范围内,通行没那么方便。”
“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想起师父刚说什么多个人多分力量,还有什么我没有修为,去了只会添乱的话,不由有些担忧。
“哼!你师父是谁?修成正果的金身罗汉!这世上有几个人可奈我何?”师父傲然一笑,言语中透出睥睨天下的信心,“你只管看好家,等师父的好消息就行了!”
“好吧……可是,这帐本要怎么记?”我点点头,眼里又有泪水闪现,赶紧转移了话题。
“第一行写事情发生的时间,别的没什么特别的格式。从我们在酒馆发现他写起,到送他回去,记得越详实越好,不要加入感情色彩,就当你是观众。”
“呃……那今天是何年何月?”这么多年守在街角,除了知道过年以外,我早就不知今夕何夕了。
“……让我想想,嗯,人间是民国十四年(公元1925年)九月二十三号,农历八月初六,秋分。”
“哦。”我点点头,又问,“所有事都要记吗?包括我……摔倒……”
“没错……”师父憋住笑,“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都得记。嗯,我和你之间的对话就不用了。好了,我走了。他们大概等急了。”说完,不等我说什么,便急忙忙飞走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走到吧台前,整理好师父给我留下的一堆东西,而后自己磨墨,开始记录下午发生的一切……
晚上,我回到房间,找了个蒲团盘腿坐下,依言打坐,却不知如何行功。想了想,我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坐姿,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努力摒除杂念,却什么效果也没有——除了腿脚酸麻以外,我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睁开眼睛,我不由得一阵腹诽:有这样的师父吗?一边说要修炼,要学会自保,一边又什么都不教。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你就那么急匆匆地走了,让我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我心中却是灵光一现,取出乾坤袋一阵翻腾,金银财宝、丹药法宝什么的一律忽略,我的目光投向了那成排的书籍:
《三百六十五个故事帮你精通天条天规:仙界刑律署编纂》
《两天内学会在仙界生存:仙界户管司撰写》
《天下宝藏——奇珍异宝录:四海龙族合编》
《美食专家——奇花异草志:花果山众仙著》
《丹药总纲:孙思邈著》
《炼器入门:墨翟》
《阵法浅谈:姜子牙著》
《秀才不出门,看遍天下景——徐霞客仙界游:徐弘祖著》
《上下一万年——仙界通史:司马迁》
《蒲松龄在仙界——仙界趣闻:聊斋先生》
《印象·灵山:李白》
《地府——别样的美丽:十殿阎王合著》
……
一本本看下去,我却是越来越失望。这些书有用吗?太有用了!都够编一部“百科全书”了!可它们都不能解决我现在的问题啊!看着这一堆极其有用的废书,我对师父的怨念达到了极点:臭师父!烂师父!等你回来了,我还不理你!不给你做饭,不给你沏茶,不给你……呃,貌似我以前也没有做过……
哎,等我修行有成,我也要写上一本《道法要论——道有千千条:肖虹》,充入师父的书库。不过,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啊?看看那些作者,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我就是一阵气馁——那都是些什么人?比宗师还要宗师的人物!又哪里轮得到我来总结道法?真要总结,那也得有个身份相当,甚至更高的人吧?道家创始人老子还差不多。
嗯?老子?师父还真给了我一本老子的书——《道德经》!而且还是和《太极拳谱》一起给的,就在说到打坐、练拳的时候给的!是了,秘密一定在这两本书中。不过,那不是师父在书摊上随便买的吗?
我压着疑惑,把这两本书翻出来,看似普通的两本书,此刻在我心中重愈千钧。把《道德经》摊开来放在腿上,我凝神读了起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元,元之又元,众妙之门……”
熟悉的文字化作一个个神秘的符号印入我的脑海,与此同时,我脑海中浮现出另一组玄妙的符号,却是下午师父打入我脑海的东西。那种感觉说不情,道不明。我瞬间入定,心中无喜无悲,进入一种空灵的境界。而那两组符号交相辉映,绕着我的灵台旋转了数周。而后,书中文字所化的符号化作一黑一白两条鱼儿,顺着我身体各大经脉游走一周,最后在我的丹田处定居,组成一个旋转的太极;而师父刻下的符号则原地旋转,最终凝成一朵玲珑璀璨的金莲,悬浮在一片若隐若现的白雾之上,不断吞吐着金色的光芒……
我醒过来时,已是月上中天。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却隐隐觉得天地万物都变得亲切了许多。道法自然在我面前揭开了神秘的面纱,虽然只给我显示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儿东西,就足够我回味经年。
心中欢喜之间,我又有些疑惑:又是太极又是莲台的,我这是修道还是修佛呢?或者,像师父一般,亦道亦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