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就这么来了,红红的色彩在这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里是那么的暗淡,而我的耳朵却是愈发灵敏,听得见稻草上有什么在爬行的声音,甚至可以听见不远处来自某个陌生男子的惊叹声。我听见,忆卿用无比轻快的口吻的说道:“谢谢!”
那一刻,空气突然变得沉闷,我的左眼跳个不停,我正想转身,问个明白,却被突然出现的狱卒瞬间拉出了牢房,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的生疼!
“啊!”
是烟霞的声音,我的脑海中只记起忆卿的嘱咐,仿佛那是我的使命般牢不可破!
跌跌撞撞的在黑暗里摸索,一个激灵,痛如锥的痛感在全身蔓延,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周围突然开始吵吵嚷嚷起来,我想,只要能让我离开这光天化日下的难堪,就算是被好色之徒调戏,我也有的是办法保全自己和烟霞。可是,当一缕非常好闻的龙涎的芳香钻进我的鼻孔的时候,我很庆幸,我猜错了。
“姑娘,你的眼睛?”
我感觉到有温热的空气打在我的脸上,我感觉到有人在低低的呼唤我,那人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手,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颤抖。
缓缓的站直身子,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没事了,多谢公子。”
他有些吃惊,周围又突然安静下来,这场景我有些似曾相识,像是还在水月庵的时候,那些香客看见自己的时候,也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大吃一惊。这么一想,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美,即使狼狈不堪、素颜惨淡,依旧是别人眼里的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姑娘,在下失礼了。”
他的温和有礼,让我的心中莫名的有些感触,觉得他与忆卿,是那么的般配,那么的天造地设,或许是我的错觉,只是,在这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我恰好碰见了两个绝世芳华,很难不让我联想浮翩!
“无碍。”
突然想起了烟霞,便小声唤道:“烟霞,烟霞,你在哪里,你还好么?”
她急匆匆的跑过来,想来也是担心我的,握着我的手,用最原始、最本能的方式回答我的问题,我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忆卿交代了?”
我承认,我是故意在他面前提忆卿的名字的,我实在好奇他的身份,也好奇他与忆卿的关系,当然,我并不确认自己就真的可以确认什么,毕竟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论从环境、还是其他方面来讲,他即使认识忆卿,也不见得会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承认自己与忆卿的关系,又或者,两人根本没有关系,一切都是我自编自导的独角戏而已。
“忆卿,你认识忆卿?”
他有些惊慌失措的惊喜,我却是惊讶的惊慌失措,随即又定了定心神,亲亲点头:“是,莫非公子也是忆卿姑娘的旧识?”
沉静了一会儿,他坚定的说道:“是。”
我为他的勇气动容,随即迫不及待的开口:“那你可有法子救她出来?”
他没有说话,我有些生气,清冷的一笑:“公子能来见忆卿姑娘最后一面,已纯属难得,是我的不是,不该为难公子,公子不要多想,想来忆卿姑娘见到公子也该会很高兴的,如今天色已晚,公子还是快些去见她吧!”
他回过神来,说道:“姑娘说的是,只是无论我用尽什么法子,门口的狱卒都不让我进去,让姑娘笑话了,只是我连忆卿一面都见不到,又谈何帮她脱离这苦海?”
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前我只是花了一些打点银子,就轻而易举的进去了,为何这人却是怎么也无法见到忆卿?我以为他是在诳我,后又仔细一想,能用得起龙涎香,还是忆卿的旧识,不顾危难赶来见她的人,怎么也不会舍不得几两银子,又想起忆卿在狱中的遭遇,想起狱卒的贪财好利,突然想通了,无奈的说道:“那些人不过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想来也是,显而易见的达官显贵,估计可能是比县官还要有名望的人,又是这么直白的点名道姓要见忆卿,赤裸裸的脑门上刻着“情人”二字,又有谁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让他去见呢!
他自嘲的一笑:“可你却刚从里面出来,并且见到了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