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的植被非常茂盛,处处可见数人环抱不过来的大树。许是从未有人类踏足,树林里到处是横生的树根和交错生长的枝叶,把树林遮得密密实实,几乎不见阳光。好在这片林子灌木稀疏,大树间的间距也甚宽,否则朱珠恐怕要寸步难行了。
在树林的西面,有一条小河蜿蜒而入,向东流去。朱珠沿着低矮的河岸走了约一个小时,树林里植被愈发茂盛,地势却开阔起来,她发现海潮最远只能到达这里。小河也潺潺流成一条小小的溪流,溪水不深,但是水质清澈,清甜可口。
继续沿着小溪顺流而下,又走了约半个小时,看见一个数米宽不知深度的水潭,旁边是一片青黄相接的草地,因为附近高大的林木不多,因而草地平坦干净,几乎没有什么腐败的落叶覆在上面。
水潭往南数十米开外,地势渐高,是一片延绵的土山,长着各种各样的植物,可惜不精通植物学的朱珠辨认不全,只依稀识得几种驱蚊的草药。在坡地上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自己急需的可以抑制望月尸毒的那味草药。
此时将近中午,灼热的阳光被东南面的土坡一挡,照到这里光线和热量都很充足,却不会太炎热。
这个水潭附近,真是一个理想的休息场所。
等朱珠全身上下洗得清清爽爽,望月抱了一条两三斤重的青黑色草根嬉笑着跑过来,后面跟着叽叽喳喳兴奋的叫个不停的小灵。
朱珠却苦恼的坐在潭边的大石上,脸色郁郁。
望月把怀中的草根丢在草地上,跑向朱珠。
却看见朱珠抱着脚丫愁眉苦脸的垂着头。
望月定睛一看,横在她膝盖上的白玉小脚,五个脚趾头全都磨出了红红的大水泡。
朱珠忍着痛,把脚趾头上的水泡都挤破,据说这样伤势好得要快一些。
“小月,鞋子坏了,怎么办?”朱珠拎着一双残破不堪的高跟鞋(不能称之为高跟鞋,因为鞋跟早已断裂,朱珠把鞋跟扯了,当平跟鞋又穿了半个月)在望月眼前晃悠了一下,又颓然地把鞋子丢弃一旁,垂头盯着肌肤白嫩如水的脚丫和脚趾头上狰狞的伤口,嘟起嘴巴闷闷不乐。
没有鞋子,这山路她该怎么走下去?
望月扑扇着黑葡萄大眼,忽然,他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只听撕拉一声布帛破裂声传来,朱珠抬起头时,望月笑嘻嘻的把手中两块长长的布条子塞她手里。
“用这个把脚缠起来!”
说完,他冲朱珠露齿一笑,转身跑向草地上翻着鱼肚皮奄奄一息的鱼。
朱珠看见他光了半边的屁\股和缺了一条裤腿的小腿裸露在空气中,那肌肤白皙如玉,明晃晃直打眼,朱珠忍不住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用绸布条子在脚上缠了几道,朱珠把脚放在地上,尝试着站起来。当身体的重量全部落在双腿上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站直身体忍耐片刻,略略适应后,忍着刺痛,蹒跚着走向山坡,采了几株治疗外伤的草药,用手指揉搓碾碎,又掺了一点野芦荟汁液,胡乱的涂抹到伤口上。
然后是拾柴生火拷鱼,折腾到太阳偏西,朱珠终于吃上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顿熟食。
鱼肉很鲜美,烤得金黄金黄的,外焦里嫩,虽然口味淡了点,朱珠却吃得很香。
饱餐一顿之后,脚上的伤痛都感觉轻了很多。她打算趁着天色还早,天气又凉快,深入海岛腹地看看。
一人一僵尸一鸟一猪的奇怪队伍开始向山林深处挺进。朱珠首先确定了前行的方向,领着望月等越过水潭,翻了两座小山坡,沿着溪流向东一直走去。
一路走来,朱珠发现岛上物产很是丰饶。除了几个野生李子林,她还看到一片白甘蔗地。只是这些白蔗是野生的,未经人工栽培,糖分是足够了,但是一口咬下去硬得能把牙都磕下来,朱珠啃了一口再不敢下嘴了。
渐渐地小溪到了尽头,植被却比临近海边那个林子更为茂盛,处处可见枝叶浓密、树冠撑开像一柄柄大伞的参天巨树。林子里还杂乱的生长得很多种果树,有李子,有橙还有苹果。朱珠还看见了爬了满树的没有枯萎的葡萄藤,许是季节不对,葡萄藤上并没有结果实。
朱珠在树林里穿梭时,还遇见不少野鸡野兔和各种飞禽,最大的动物,除了身边的野猪阿黑,她只远远地见过一群野山羊。本想逮一只小羊尝尝鲜,只是她一靠近,羊群便哗啦一下四散蹿开了,她连羊毛都没摸着。
就目前这些发现,岛上物产的丰饶已经把朱珠给乐坏了。摘了几个野苹果一路吃一路走,从太阳偏西一直走到残月东升,朱珠仍没有走到海岛东面的尽头。
这个海岛,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很多。
朱珠掩下心底的喜悦,看着夜色渐深,便歇下脚步,吃了点野果充饥,与望月一起爬上一课大树,舒舒服服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朱珠回想起昨天烤鱼的味道,馋得口水直流,却还是忍耐着没有回头,继续东行。
又走了大约十公里左右,朱珠终于走出山林,来到一片开阔地,一弯清澈的小溪从山上流下来,绕着山脚汇聚成一条深浅不一的小溪,向东流去。
朱珠爬到坡顶,往前眺望。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辽阔无边。
无数飞禽在沙滩的上空自由自在的飞翔。银白色的沙滩上,蠕动着小片小片的黑点,朱珠眯起眼睛,却因为距离太远,她无法分辨出飞鸟和沙滩上的爬行动物的种类。
这里,是海岛东面的尽头!只可惜,尽头处是辽阔无边的大海,并不是她期待中的大陆。
朱珠站在山顶上眺望远方,北面和西面是层叠的远山的朦胧的影子,依稀可见山势很高,从正北往西北方向延伸,连绵不绝;东、南两面都是一望无垠的大海。
这个小山坡景色秀丽可人,可惜依然看不见人烟。如果找不到岛上的土著,朱珠根本无法确定该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回到内陆。掩下心底的失望,让阿黑在前面开路,朱珠牵着望月走下山坡,往远处的沙滩走去。
走进了才发现沙滩上龟鳖成群,海边上空盘旋飞舞着各种各样的鸟类。这里的飞禽,许是没有见过人类,看到朱珠和望月靠近也不惊慌,依然悠闲自在的飞翔着。
只有阿黑所到之处,龟鳖和飞禽纷纷作鸟兽散去。
朱珠挽起衣袖,瞄准前方一只脸盘般大小的大鳖,双眼闪烁着绿幽幽的光芒。
今天中餐就吃鳖肉了!
阿黑冲入鳖群,鳖群受惊,有些迈着短腿四下逃窜,但是速度慢得令人发笑,有些干脆把脑袋缩进龟壳里装死。阿黑可不管这许多,大脑袋照着一只缩起脑袋装死的大鳖一拱一掀,大鳖直接被它撞晕了。
朱珠兴致勃勃的与望月一起把大鳖抬回那个风景秀美,有溪流经过的小山坡下,准备美餐一顿。
杀了大鳖,朱珠才懊恼的发现,她没有烹饪的器皿,幸好在鳖肚子里意外的挖出六十多枚鳖蛋。
“阿黑,便宜你了,吃吧!”朱珠把鳖肉丢在阿黑脚下,阿黑长鼻子轻轻一拱,狭长的大眼眯了眯,兴趣缺缺的撇开大脑袋,凑向龟壳里装着的鳖蛋。
朱珠格格娇笑起来,取了十几枚鳖蛋丢给它。然后用短匕挖了个洞,埋了十枚鳖蛋,盖上一层薄薄的松土,在上面生火闷鳖蛋。
鳖蛋的味道还不错,美味又营养。
填饱肚子,朱珠躺在草地上小睡了会,醒来已是午后。
午后的太阳透过稀疏的树冠洒落在山坡上,落到身上暖洋洋的,一点都不烫人。朱珠起身到小溪里掬了水洗脸,然后唤了一旁逗着小灵耍乐的望月,进了不远处的林子。
望月和小灵追逐着阿黑蹦跳在前。绕着树林走了半晌,望月忽然回头,溜着一双黑葡萄大眼看着朱珠,“朱珠姐,我们干什么去?”
小半个月相处下来,望月完全去了拘谨,全然一副天真烂漫的孩童模样。
“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树木做独木舟。”朱珠决定在这个海岛上暂住下来,好好准备一下远渡出海的事宜。
朱珠一边说,一边瞅着一棵靠近树根直径达两米多、高约二十米的大树,提着短匕走了过去。
“朱珠姐,这独木舟要怎么做?”看见朱珠对着这高大的红杉树发呆良久,望月不由轻声问了一句。
“啊?”朱珠回过神,捏了捏手中的匕首,黯然道:“哦,我把事情想简单了。独木舟怕是要弃了,出海航具得另作他算。”
望月恍然道:“我们只得一把玄铁寒冰匕,即使再锋利,也无法替代斧头砍树造船。朱珠姐,不如我们再寻些藤蔓多编些箩筐吧?渡海不一定要坐船,你坐在箩筐里,我推着你走!”
朱珠摇头道:“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是小灵查探好了详细的路程,又核算了抵达的时间,我才敢用箩筐渡海。现下大海茫茫的,我们连去向都没有确定,再用箩筐渡海就太冒失了。”
望月又问道:“不能用箩筐,又无法做独木舟,我们当如何是好?”
朱珠转身靠在大树上,昂首看着头顶的碧树蓝天,良久之后方低声道:“先准备点干粮,再让小灵出岛去探探路吧。”心思一动,她招手唤来百灵鸟,指着西北部那片山脉:“小灵,你到那边看看山里是否有土著或者山民。”
“呖!”小灵扯着脖子嚷了一声,振翅冲向蓝天。
到入夜时小灵没有回来,阿黑从林子里猎回来两只肥大的野鸡丢给朱珠。
朱珠动手把野鸡处理好,一只穿在火上烤着吃,一只用细藤蔓搓了根麻绳穿好挂在树上留着明天吃。
吃完晚饭,天色渐渐黑下来。朱珠到溪边简单清洗了一下身体,把裹脚的绸布解下来清洗一遍,铺在溪边的碎石滩上。
正发愁光着脚丫怎么走路,忽然看见望月从林子里跑向她。
“朱珠姐!”望月光着一条小腿跑颠了过来,笑嘻嘻的把手中的事物塞朱珠怀里,“看看合不合脚!”
“这……”
朱珠诧异的看着怀里的草鞋。式样很简单,做工也粗糙,但是鞋底很厚,摸起来很柔软。
望月一双大眼睛在星光下褶褶生辉,“我特特寻了柔软的干草编的,只是第一次做草鞋,模样丑陋……”颇不好意思的垂了垂眼睛,又催促朱珠,“朱珠姐,快试试看合不合脚!”
朱珠坐在石头上把草鞋穿上脚,略略大了点,如果把裹脚的绸布垫上,应该正好合适。
朱珠抬眼冲望月桀然一笑:“小月,谢谢你!”
望月笑眯了大眼,他欢快的说道:“朱珠姐,今晚我们就歇在这里吧。我去林子里取些干草来给你铺床,再把篝火生起来就暖和了!”
第二天天刚亮,小灵就回来了。
朱珠看着呖呖叫了半天的小灵,都闹不明白它想表达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百灵鸟昂起脖子,翻了翻眼皮,做了个类似翻白眼的动作,忽然飘身落在朱珠脚下的草地上,展开华美的金色翅膀,迈开小爪子在草地上优雅的踱了几步,又抬起右翅,指向北方。
朱珠一怔之后猛然惊跳起来,“小灵,你说在山那边,有人?!”
“呖~~”小灵抖着羽冠,昂天一声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