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林家亮也不多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问一答,不多说一个字也不至于不理人。
对话十分简短,比如她问:“你家是不是住了一位高高瘦瘦的男人。”
“不是。”
“那你这一件衣服是哪里来的。”
对上我们惊异的目光,他似乎有些羞涩地笑笑:“是我家的一个工人给的。”
什么样的工人有如此多的钱?竟然买得起这个世界奢侈品牌排名前五位的毛衣!那是凌叔叔唯一寄来的比较像样的东西!拿到的时候她正翻到时尚杂志展示的那一页,只是想着为什么会那么贵,难道用的是龙毛吗?刚巧,三天两头的包裹露出了一个角,用力一扯,每根线都与黄金对等的毛衣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那质材,那做工,那样式,无一不在说着他的与众不同。他们当场就惊呆了,云叔叔更是爱不释手,连打电话过去的语气也柔和不少。
就算此刻穿着一个乡下人的身上,它依然那么亮眼,难怪她一老远就认了出来。更何况,她还很好奇,既然舍得买毛衣那买一个庄园就不在话下了。
或许是他们的目光太过于惊愕,他还好心地补充了句:“从城里来的爷们,现在在我们那里打工还债,欠了工钱他没有钱还,就只好送上这件毛衣作为抵押。”
什么?还欠钱?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很难判断云叔叔,那个人的作风怎么看都不像是云叔叔的平日所为,他这么好面子的人,欠人钱总是急着在一天之内还,更不用说还会出卖劳动力去换取那一点点的工钱,他一个全球知名杂志社的总监一分钟赚的钱,恐怕都比一个普通的园丁一天赚得还要多。他还有洁癖,不喜欢脏乱。
越是想越是烦,心里越是不踏实,千千习惯性地用两只手指绞着裙角,沈清看了一眼,紧抿着唇,脚下蓦地加快了不少速度。
在他的狂速下,终于在一小时内就到了郊外的一家大型的海芋园,门匾起得很没新意,很是普通,如果单单看到门上的“老林海芋”这四个字,恐怕不少人都想立刻吊车出去。可是经过一条小小的路后,一拐,却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海芋洁白纯净的天堂。
千千只觉得眼前一片大亮,蓦地淡而清雅的香气扑鼻,整个人仿佛掉进了一团软绵绵的云朵里,整个人由内到外地舒畅了,像是那幽香打通了心里许许多多的郁结。
深吸了一口气后,冒在她脑海的第一个词便是——新生!
也许是女孩子太过感性,沈清就完全没感觉,只是张望了一会后,就要求着要见到那个送他毛衣的人。
那个汉子连忙招手让一个人去找了来,翘首期盼了好一会,等到远方终于出现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后,她才知道紧张,一颗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着。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这个人会不会是云叔叔?如果不是她要从那找起?是别家的海芋庄园,还是别处?会不会是自己搞错了地方?
现在看到人影后,她却抚着小心脏暗自吞口水,等下一见到云叔叔要说些什么?他会不会一心一意地想出走?她又该怎么劝服他?
或许是想得太过专注,等到那个人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失望所淹没,肩膀立刻垮了下来,就连一直准备好的微笑也缓缓落下。
那人……真的只是一个有着昂贵毛衣的普通工人!
转身就走,她连招呼都不想打。
沈清理解她的心情,立刻对林家亮说了告辞,起身追上她。
千千不管不顾,只阔步在小路上奔走,周围的鸟语花香,清新绿草似乎都离她好远,远到不存在,只有飘渺的影像。
就在这时,落在后面的林家亮默默地嘀咕:“怎么不问那个寄宿男人的事了……”
千千猛地停住脚步,一下子回身,激动地问:“你说,这不是送你毛衣的人!”
林家亮吓到,愣愣道:“……当然不是,我就是叫王伯来领你们去的。那人就住在他家。”
她的眼睛迸射过于强烈的光芒,被称为王伯的人立刻被这样的眼神惊了一下:“嗯,就在俺家。”
仿佛从天堂掉进地狱,此刻又升回了天堂,千千的心又开始紧张了,将信将疑地跟着王伯,一路上也没说过除了“嗯”“哦”的话。
沈清倒没有了刚刚的失望和患得患失,一路上很轻松状地询问着那个住在他家的男人的具体情况。
穿过小溪又走过层层地灌木丛,在经过一片密密的果林和一大片海芋低,便是老王的家了。
矮小的木门,一推开,有着依依呀呀的声响,门前的小院里圈了一大半用来养鸡养鸭,旁边就是一堆堆的木材和慢慢的水桶,那水是从邻近的一个水井打上来的,一桶桶整整齐齐地排着。
空气里弥漫着动物粪便的味道,再夹杂着鸭子们扑腾翅膀的灰尘和母鸡下蛋的“咯咯”声,整一个就是古时候的农家小院,如果不是明明确确地是走了进来,旁边还有沈清的体温,她会以为自己赶上了穿越的潮流。
沈清一看却笑了:“进去吧,这次你应该不会失望。”
踌躇了半天,终于挪动着脚步往前走。
她想过喂马、劈柴周游世界,还有面向海边的房子,可是云叔叔难道是想喂鸡,砍柴,挑水,还有住荒郊野林的小木屋?
在她眼里云叔叔就像是一个时尚的风向标,永远走在时尚的尖端,就连凌叔叔走的那段时间,他也不会因此颓废了他苦心经营的形象,一个如此注重外表的人,难道会在一瞬间就放弃了自己多年的坚持和自律了吗?
她轻轻敲门,怕惊吓到里面的人。
敲了好一会,无声无息,以眼神询问王伯,收到王伯肯定的点头后,心一横,用了大力扣起门来。
两三下后,里面终于有了反应,“谁啊?老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