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去了,德妃轻步走到康熙身旁递上了一杯茶,康熙沉了口气,接过喝了一口,顺势坐到了桌旁,想到刚才胤礽和纳喇漪冬一齐气他,他心里就很不爽。看到德妃跟到了桌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沉声问:“你有话说?”
德妃淡笑,“皇上,臣妾觉得这件事情皇上太心急了,我看两个孩子都不情不愿的,硬把他们绑在一起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康熙紧抿了一下唇,低声道:“胤礽是过于顾及别人的感受,他这种性子朕真是担心,可是朕怎么就没办法把他这种性子给改过来呢。”
德妃宽慰道:“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性子哪能说改就改的?依着臣妾说,胤礽的这种性格也不错,老祖宗在世时经常说他与先帝很像。臣妾也觉得有些像,但胤礽的身上又多了一种英气,无论模样、学问还是处事在众皇子中都是拔尖儿的,还能改到哪里去?”
康熙阖了阖了眼道:“正因为他有很多地方像先帝,朕才担心。他太重情谊,朕就是要把他这种性子改过来。”
德妃道:“那也是靠历练而来的,您扪心说,您像胤礽这么大的时候不也是冲动重义重情?”
康熙点了点头,担忧道:“朕就是心里着急。”
“这种事情急不得,皇上不必太过忧心。”
康熙叹了口气,眼睛望着前方某处,仿佛在回忆什么,慢慢道:“不过纳喇漪冬和胤礽倒都有一种同样的执拗脾气,朕坚信他们总有一天会感谢朕今天所做的决定,他们也让朕想起了一个人。”
德妃的眼睛一垂,提起茶壶续茶,却不接话。
康熙扭头问道:“爱妃知道朕想起了谁吗?”
德妃道:“是纳兰性德吧?”
康熙闭了眼睛表示默认,慢慢道:“朕没猜错的话,纳喇漪冬心里正恨着朕呢。”
德妃忙道:“哪里?她还是个孩子,心直口快,过会儿就忘了。”
康熙猜的很对,漪冬是在恨他了,一到无逸殿她就驱散了跟在后面的宫女太监,拉着明夫人的手急道:“额娘,女儿这辈子就想伺候您和阿玛,不想嫁人,更不想入宫,您去找阿玛,让他老人家想想办法。”
明夫人推开了她的手,叹息道:“傻丫头,你到现在还没有看明白吗?皇上铁了心要把你指给皇太子。你阿玛虽然在朝中有点权,但毕竟是为皇上做奴才,皇上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额娘素知皇太子心仁,又极有学问,将来他可是咱们大清朝第一男人,跟着他是你的福气。”
漪冬顿时泄了气,她也明白这个世界就是皇上说了算的世界,可她的心里就是过不去,无法接受这种被动的命运。
“把我困在宫中就算了,可他为什么要急于这一时,连家也不让女儿回,无法再多在阿玛额娘身边尽一天的孝心。”
明夫人忙道:“只要你在宫中好好的,别任性,那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孝心了。你在宫中,做什么事情之前一看到手上的镯子就会想到我和你阿玛,想到咱们一家子,为了一家人,你不可惹祸。”
漪冬看着额娘,只得点头。明夫人这才放心,当初她和明珠认漪冬做义女为的是日后沾她的福份,可现在看来,真是危险,还好这道亲情可以当作束缚她的枷锁,管着她让她在宫中听话。
明夫人又嘱咐了一些话,没呆多久就出宫了。漪冬在无逸殿里转了一圈,有一个叫山杏的宫女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她一问才知道是胤礽出去时特地嘱咐山杏伺候她的。她饿了,也渴了,便让山杏拿了吃的喝的来,把肚子搞定后,她心里的气也少了一些,开始理性地去思考问题。
这一思考,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而且外面的天也都黑了,屋里点上了烛火。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便下了床往外走,恰好山杏端了一盏灯进来,看到她起来了忙福身道:“格格,您醒了?您睡了大半天,要不要吃点东西?”
漪冬抚了抚肚子,睡前已经吃了,现在还不饿,便道:“我不饿。对了,是谁把我弄床上去的?”
山杏听罢一边上前一边笑道:“是太子殿下。”
“太子?”漪冬一怔,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丝缎睡袍,难道这衣服也是他换的?
山杏看出她心中所想,忙道:“睡衣是奴婢帮您换的,您穿的那身衣服太厚重了,太子殿下说穿那个睡的不舒服。”
胤礽竟然这般细心?漪冬嘟了嘟嘴,让自己无视他,然后朝山杏道:“我对无逸殿还不熟,你陪我到外面走走吧?”
山杏笑道:“好的,奴婢为您拿件外衣披上,不然会着凉的。”
漪冬穿好了外衣就拉着山杏出了门,春天的夜晚外面的风还是挺凉的,漪冬紧了紧衣衫,一边走一边看,她才知道她刚才睡的那间屋子位于无逸殿的第三进院,她和山杏穿过一个小花园,上了回廊,发现无逸殿前前后后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种的花除了梅兰竹菊再无别的。山杏说,这是皇上的苦心,在无逸殿选种花中四君子,是让皇太子以后的行事做人为君子之风。
漪冬表示不屑,继续往前走。
山杏止住了步子指着前面道:“格格,再往前是正殿,不知太子殿下还在不在?咱们冒昧前去不太好吧?”
漪冬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晚风扑面,忽闻到一股异样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加快了步伐,一边说着,“前面是什么?我怎么闻着有股草香?”
山杏赶忙追上,回道:“格格,那是殿前种的五谷香味。”说罢,山杏往前探了探头,眼睛一抬,又迅速将头缩了回来,拉住漪冬的袖子道:“格格,太子殿下还在呢。”
漪冬蹙了蹙眉,探头往那窗边一看,果真是皇太子,他正在就着灯看书,而他旁边执扇子的太监在打瞌睡,她不禁问道:“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山杏小声道:“亥时过半了。”
漪冬紧抿了一下唇,似在对山杏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都晚上十点了他还在看书。他今年有十八岁了吗?本该活泼跳脱的年纪,他倒有那心劲儿不愧是皇太子啊。”
山杏不太懂漪冬说这些干什么,只是回道:“格格,太子殿下虚岁正好十八了,周岁再过两个月就十六岁了。奴婢听伺候在殿下身边的小荣子说殿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了,春秋两季还好,夏冬暑寒两季他每每都熬到后半夜,熬着又不知该做什么,惟有看书了。”
他才十六?不过从外貌上看倒挺像十八岁的大人。漪冬这样想着,忍不住又往前迈了一步,不顾山杏如何在后面提醒规劝,她手扶着墙定定地审视起皇太子来,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胤礽跟她以前在电视和小说中看到的不一样。
此刻,他一手握着书卷,另一只手平放在案上,浓眉微微蹙着,若有所思。烛光在他的周身形成一层暖黄色的光晕,照的他全身上下都熠熠生辉,光洁的额头还有些发亮,他的五官在烛光中那么地清晰,仿佛触手可及,漪冬扶着墙壁的手指曲了一下,她蓦地转过了身,咬了咬嘴唇,刚才竟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去触摸他的欲望,真是奇怪。
山杏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不解道:“格格您怎么了?”
漪冬摇了摇头,心不在下焉道:“没什么,没事。”
“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样偷看殿下,奴婢总觉得有一种做贼的感觉……不好了,殿下好像看到我们了!”忽地,山杏抓住了漪冬的手臂,漪冬一怔,返转过身体恰好和胤礽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怔。
漪冬吐了吐舌头,干脆从墙后走了出去,反正都被发现了,再藏也不是办法。
胤礽看了看在一旁打盹的小荣子,没打扰他,轻步从窗前移开,然后大步朝着漪冬走了过来。
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漪冬有些紧张起来,在脑子里想出好几个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殿下!”山杏见他走近,福身叩首。
漪冬打了蹲儿,闷闷道:“太子殿下。”
他面带着笑意,将漪冬上下审视了一遍,问道:“你醒了?”
“嗯。”漪冬点了点头,感觉有些不自在,肩膀动了一下,伸手拉了拉山杏,想要离开。
而他,竟然伸手拉了漪冬手,漪冬象征性地挣了两下便没再动,低声道:“太子殿下,漪冬不打扰您读书了,这就回去。”
他摇了摇头道:“这一天我都盼着你醒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说罢,也不管漪冬同不同意,他就拉着她进了殿里。正打盹打得舒服的小荣子猛然醒了过来,看到他们先是一惊,后就显得有些新奇,笑呵呵给漪冬行了礼,然后就去端茶了。
两个人对首坐在窗前,他也不说话了,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漪冬觉得别扭极了,还好这时小荣子把茶端了过来,她便喝了口水茶以缓解心里莫明其妙的情绪,然后问道:“太子殿下,您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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