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蓝加入后,罗延天这边的新人共有六人:潘古、乔蓝、白雨纯、李国忠、拉斐尔和苏可,由安格利德护送。张震鸣那边的新人只有一个黄力,居然也派出了一人护送。护送的那人是潘古见过的钱鸿,还从板车上抱了坛“酒”随身携着,摆出一副谁敢动手老子就玉石俱焚的架势。
安格利德冷哼一声,显然不把一坛“酒”放在眼里,新人们却被身边这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吓得要死,在桥头提心吊胆地待了几秒钟,一看到过桥的信号立刻争先恐后地上桥奔向河对岸,安格利德和钱鸿留在桥头相互虎视眈眈。
时隔多日潘古再次见到了黄力,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走到一起。
“我们果然再见了。”潘古友善地笑笑,从张震鸣营寨出逃那晚握手道别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黄力回以一个温暖的微笑,走出几步,突然低声道:“你怎么跟了罗延天?”
“我……”潘古一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
“那个男人非常可怕,不要呆在那边。”
潘古一愣,还待开口,黄力已经移开视线,快步走开了。
罗延天智勇双全,实力的确配得上可怕二字,但黄力说这番话的语气中似乎还有一层更深的含意。不过黄力已是敌对势力的人,说不定是张震鸣教他说出这番话,目的在于中伤罗延天,劝诱自己离心。
想到这里,潘古不由一惊,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如此多疑。
很快他就释然了,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里,今天是朋友,下次见面时也许就是你死我活的对头,多疑一些对参与者的生存而言有益无害。
韩飞曾与潘古相依为命逃出死地,是他进入这个世界以来唯一向其敞开心扉的朋友,而罗延天团队可算是杀死韩飞的间接元凶之一,对于罗延天,潘古没有任何好感,对他手下的朴具秀更是憎恶。但不管怎么说,潘古欠安格利德一个救命之恩,恩是恩,怨是怨,既是为了回报安格利德,也是为了借助其它参与者的力量增加活下去的几率,潘古暂时只能留在罗延天团队。
沮漳河一如往昔地向东流去,湍急的河水卷起浪花,古旧的桥板踩在脚下吱呀做响,空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恍惚间,潘古仿佛又回到了当日背着韩飞在长坂桥上以血铺路、以命搏命的时刻,无数敌人围在四周,喊杀声在耳边回荡,还有对岸荒原上那个神秘的、冰冷的白衣女子,就如血海里盛开的一朵白莲花。
定定神,眼前却空空如也,只有他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桥上,并无任何人挡住去路,桥对岸现在布满了曹军连营,哪有什么白衣女子。其余新人都已没了踪影,不知是不是已经完成了任务。
“来吧兄弟,我们一起过桥。”潘古在心中轻轻地默念着,大步朝对岸走去。
一只脚踏上沮漳河西岸的湿泥时,他下意识地停了停,才让另一只脚也离开桥面。起初,他并未察觉到任何变化,世界还是这个世界,荒原还是荒原,曹军连营也还是曹军连营,他以为自己没有完成任务,猜测是不是还要往前走一些,但第二步还没有迈出,就发觉到异样了。
就像一个人从喝第一杯酒到逐渐酩酊大醉的过程,很短暂,又似乎很漫长,现在潘古就觉得自己颇有几分醉意了,脑子开始变得迷迷糊糊的,像是蒙了一层雾,而且这层雾还在很快变浓。
眼前的景物同样都仿佛在雾中,他低头看看,惊讶地发现自己也被雾包裹了起来,身体的轮廓正在渐渐变得模糊,与四周融合。
正与醉酒的反应类似,对于这些变化,他竟然没有丝毫恐惧,反而还感到十分畅快。
突然从身后远远地传来男人们响亮的笑声,颇为清晰刺耳。潘古艰难地转头看去,东岸桥头那边,钱鸿把不离身边左右用来威慑安格利德的那坛“酒”打开了,正捧着狂饮,后面张震鸣团队的人大多也与他一样在捧饮,那辆木板车上的“酒”字陶罐打碎的打碎,翻倒的翻倒,里面盛的液体流得到处是,却离奇地没有爆炸,钱鸿等人边喝边笑,笑声震天。安格利德愣在一旁,罗延天本来微黑的一张脸则气得煞白。
与罗延天相反,张震鸣竟一扫先前的颓唐模样,嘴角边挂满笑意,还在高声调侃:“……你前面都猜得很对,不过最后一次你没有猜对,我们带的是千真万确的酒,你的疑心病太重了,也不想想,我们在森林里哪来材料合成这么多逍化甘油。不管怎么说,你这样的人能遵守和约还是让我非常、非常意外,对了,酒很香,你要喝一口庆祝咱们友好共处吗?”说到最后这句,语气里尽是再露骨不过的挖苦。
罗延天满口钢牙都快咬碎了,看到钱鸿开始喝那坛“酒”的时候,他已经明白自己被骗了,现在张震鸣的话更是句句击中他的痛处。率领团队来这里之前他打定了主意,不管张震鸣一方是否先移交朴具秀等人,也要趁对方松懈之际动手,即使不能把张一伙人全灭,也要对他们造成重大打击,让他们再也没有与自己作对的能力。
他事先考虑到了张震鸣团队里那个女人的厉害,做了充分的准备,而事态发展得比预想中更为顺利:张震鸣被迫无奈提前交出了朴具秀和乔蓝,布置在森林里的狙击手也被逮个正着,处处受制更使得他们士气低落。但在发动最后一击之前,罗延天不得不提防那车奇怪的“酒”,说出**那段话只是为了试探,此后张震鸣团队的表现却让他做出一个确有其事的结论。
结果竟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表演,一个负负得正的骗局,让他在众多手下的面前丢了脸,更重要的是,白白丢掉了这个打垮宿敌的大好机会!
一定都是她策划的,那个该死的女人!
一丝微醺的感觉在意识中飘荡,罗延天知道,新人的任务已经完成,时空节就要切换。
此时再动手没有丝毫意义,但他压抑不住爆裂般的狂怒,扬起手中奇形兵器,一扯缰绳冲向张震鸣。
坐下战马在奔驰,却慢得像即将定格的画面,世界渐渐静止了,袅袅轻烟中,所有的东西都似乎正在挥发。
切换开始了。
张震鸣表面上还在得意地笑着,他在尽力挑衅罗延天,让对手失去冷静,可他心里并无多少喜悦。虽然事态在最终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可从中获得的一点心理优势并不能弥补两个团队实力上的差距。和约终究还是履行了,罗延天气势受挫,却一次得到了6个参与者新人,下一个时间场景的局势将更加困难。
不过还有一颗隐藏极深的棋子,也是整套连环计里最厉害的一个后招,目前看来还没有被罗延天发觉,这颗棋子才是整个团队赖以扭转劣势的关键。
潘古不知道最后时刻罗延天和张震鸣之间的微妙较量,他只来得及隐约猜到突变的原委,就陷入了近似于沉醉的状态。
随即,耳边的声音完全消失了。
一切景象如同崩碎开的拼图,在他眼前一片片剥落、最后坍塌成为一个无限小的光点。
【编号XJ02035号守望域结束,个体存活27,100853000安秒后开始编号XJ02036号守望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