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尽管水如墨已经困乏至极,但是却睡得并不踏实。虽然已是酷暑天气,而这溶洞之内却是阴寒湿冷,越睡就越感到有一股寒意入体。
梦中,水如墨梦见自己在一片冰天雪地中蹒跚前行,衣着单薄,四野黑暗,任凭她怎样哭喊,怎样呼救,都无人应答,只有呼呼的风声,四肢百骸都是彻骨的寒意。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在这冰雪中淹没的时候,紫气东来,东方升出一轮红日,冰雪融化,耳边似有母亲轻声的呢喃,四周温暖而安宁如同母亲的怀抱。
男孩就这么坐在边上,静静地看着蜷成一团的水如墨。那么娇弱的身躯颤抖着着,绝美的脸上尽是疲惫,秀气的眉毛紧紧地纠结在一起,原本艳红的嘴唇泛出紫意,一个个破碎的音节从嘴里吐出:“冷、冷……”
“冷么?”男孩皱了皱眉,抱起她转到石屏风的后面,给她在自己怀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慢慢的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伸展开四肢,双臂甚至缠上自己的丰腰。
男孩用手指勾勒着水如墨如画般的眉眼,轻声的呢喃着:“明明那么害怕,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开心呢?我也害怕,我也不喜欢这里,为什么就不能像你一样开心呢?”
一道人影从洞口划过,男孩脸色一阴,伸手点下水如墨的睡穴,然后放下她,转出屏风。
“五哥哥,你来看我吗?”此刻,男孩脸上已是一派天真,连语调都带着兴奋。
“不恕。”来人一身红色的衣袍松松的系在身上,眉眼细长,可不就是凤五。不过,此时,凤五双眉紧皱,神色焦急。
男孩皱了皱眉,歪着头看着凤五道:“五哥哥,你怎么了?有事吗?”
凤五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恕,你有看到一个姑娘吗?”
“姑娘?”不恕眨了眨眼睛,“是谁?即儿?果儿?还是小花?”
“不是。”凤五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个你以前没见过的,很漂亮的一个姑娘。”
“很漂亮的姑娘?”不恕疑惑的看着他。
“恩,没有就算了,不过,不恕,看到了一定告诉我。”凤五的眼中带着明显的失望与焦急。他望了望外面漆黑一片的天际,在这个地方她能去哪儿呢?
“好。”不恕轻轻地问道,“五哥哥,你说的那个姑娘是你喜欢的人吗?比喜欢景意姐姐还要喜欢吗?”他抬起头,紧紧凝视着凤五的双眼。
是呀!已经比喜欢景意更喜欢了吗?凤五勾起一抹苦笑,纵身一跃,就投入了黑暗中。
不恕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良久,才低低的呢喃道:“五哥哥,既然,既然你已经有了一个景意姐姐,那么,就把她让给我来保护吧。”
一夜无梦,不恕将水如墨紧紧地抱在怀里,自他记事以来,从来没有与一个女子这般亲近过。
不恕心中泛起一股柔情,双眼细细的在她的眉眼上勾画了无数回,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双眼中竟然泛出了一蓝一黑的光辉。
当水如墨一睁开眼的的时候便对上了这样一双眼睛,蓝色眼睛的像大海一样,蓝得深邃,黑色的则像夜空,黑得纯粹。这对奇异的瞳色像漩涡一样牢牢地吸引住了她的眼神。
不恕勾起一抹笑,柔声问道:“在看什么?”
“眼睛。”水如墨呆呆的回道。
天!怎么让他看到了这个?
不恕立马脸色大变,猛地抽出拥着水如墨的手,站起了身。
为什么偏偏她看到了这个?自己一直很好的掩饰着,连名字也不愿意告诉她,就是为了掩饰这个,掩饰他一出生便被视人作了罪孽,为什么偏偏被她看到了。
不恕眯着眼睛,面色森寒的瞪着洞口的阳光,昨日夕阳西下阳光已经微弱,难以发现他的瞳色,今天莫名的欢喜冲淡了他的警戒心……是他太大意了。
“你的眼睛……”水如墨似乎还沉迷在他迷人的瞳色中。
“墨儿!”不恕打断了她,他不知道该怎样向她解释,她会像别人一样把自己当做异类,当做怪物吗?她会不会像那个人一样把她当做一个罪孽,恨之入骨。
不恕痛苦的闭了闭眼,果然,他是没有权利去喜欢一个人,享受被人喜欢的感觉吗?不管他怎样表现,怎样掩饰,只要一见阳光,老天爷就会毫不留情的将她的伪装撕破,将他的一切努力付诸流水,一股酸涩之气撑满不恕的胸膛,隐隐的发痛。
水如墨抬着头,静静地凝视着他,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神色变化,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她却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他心中的痛苦与恐惧。
是呀!这样异于常人的瞳色,如果放到二十一世纪,也许会是极品,是众人追捧的对象,但是,在这里,在这样一个时代,却一定是受人鄙视,遭人嫌弃的。那么就难怪,他不愿意提及自己的事情。这么多年,他该经历了多少脆弱与孤独……
想到这里,水如墨心中一阵绞痛,面前这看似阳光的大男孩到底承受了多少伤痛,隐藏了多少秘密。
清晨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身后拉出长长的阴影。明明是早上充满生气的朝阳,明明是那么年轻壮硕的身体,为什么偏偏显得那么寂寥呢?
望着他的身影,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怎样去抚平她内心的创伤,此时此刻,说什么话都显得那么得苍白无力,,既然如此,那么就让他用实际行动去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吧!
水如墨慢慢地站了起来,缓缓地用双手圈住他的肩膀,将脸颊轻轻地贴在他的背心上,静静地聆听着他的心跳。
不恕虽然背对着她,双耳却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听到她起身的声音,不由得绷紧了身体,心中颤抖着,她……还是要离开了吗?直到水如墨那白皙柔软的双手贴上自己肌肤的那一刻,他的瞳孔如针尖般骤然收缩,心中涌上一抹狂喜,连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果然,果然,她是不一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