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祥云的父亲将一切告诉他后,与家族历代长辈对刚刚成年的小辈所做的一样,用双手包握住他的手,郑重地交代:“你能够有幸遇到妖主,一定要保护好他!只要妖主在,就是众妖崛起的日子,妖族就有足以称霸世界的希望,我们就可以活得光明正大!”他看着面前终于平安长大的孩子,脸上露出骄傲和自豪:“你在我们家族年轻一辈中是最优秀的,我相信你的能力,可是你还要更加努力地修炼,因为仙族绝对不会允许妖主的存在,他们会想尽办法除掉他。虽然妖主与仙主一样,妖仙皆不可伤他,可难保仙族不会想出其他办法禁锢他,他们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因为他们要统治这个世界,事实上世界已经几乎都是他们的了。可是我相信,妖主不会放弃我们,他一定会出现的!他不会看着我们生活得如此艰辛,他不会舍得让他的子民痛苦,他不会!”父亲的眼里闪烁着希翼的光芒,包容住他的大手重重地一顿:“所以你一定要变得更强!”
过去的一幕在祥云脑海里显现,随着他的叙述,祥云回忆着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痛苦,他握紧了拳头用力地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眼里只剩下坚毅的目光直视着若月。
“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你身上溢出的帝流浆就让我怀疑你的身份,人类就不用说了,绝无可能,妖类也不太对,明显你无法吸收自己散出的帝流浆,反倒是我们这些在你身边的妖离你越近受益越多。”
祥云向着若月伸出右手:“一开始只是猜测,先前我拽过你的手臂,因为你莫名地消失了一会,而我以为你擅自离开很是担心,所以看到你回来一时心急没把握住力道,手重了些。当时我就感觉到手中一股反力推来,立刻想起父亲告诉我的这个故事。直到刚才——”祥云指着坐在地上摊着手让雪治疗的小爱:“她天生巨力无法自我控制,连风都受不住她随意的一推,你去搀扶她时,她只消轻轻一按,若为常人最起码筋骨寸断。可你却毫发无伤,受伤的反倒是她,与我当时的情形相似,所不同的只是我们用力大小的区别而已。我当时力道较小,所以我受的反力也小,她力量较大,结果自然伤至骨裂。”祥云的目光在周围众妖脸上一扫:“这不就印证了‘见神器如见创世神,只要神器在身,任何仙妖均无法伤害他们,对他们所作出的任何攻击举动都会反噬。’这一说,你们觉得呢?”
祥云的一番话看似很有道理,却让若月如坠云雾中,一片茫茫然。原本被认定为妖界珍宝帝流浆已经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现在又成了什么妖主,一时间更是接受不了,所以当祥云对她说着“你的神器呢?拿出来看看”时,连连摇头,连想都不必想。若月全身上下一件常常随身携带的物品都没有,根本连可以怀疑成神器的目标都不存在。
“不可能啊?”祥云一脸不相信地上下打量着若月,好象试图从她身上发现点什么。
倒是雪微微一笑,从已被治疗好的小爱身边站起,走过来:“你都说了是神器了,是随便拿出来看的吗?”他完全不理会头摇得像拨浪鼓般的若月,顾自说着:“妖主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
接下来众人皆点头,随行的车夫纷纷表露心迹,原来他们也是妖,难怪祥云说话完全不必顾忌。听他们说妖和人合不来,所以行动时自然也是与妖结对,尽量不与人一同执行。
现在无论若月如何申明,所有人都笃定地相信她就是妖主,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妖族的希望和全力守护的珍宝,却似乎也成为所有仙族企图抢夺并加以消灭的对象。这到底是喜是悲,还是两者皆有?
小爱的伤复原了,谈话也告一段落,一行人随意吃了点东西又继续前行,若月已经开始后悔没坐着马车,等找到小爱的妈妈后还得回头再走一趟,真有些吃不消。
好在这次没走多久就看到倚山而建的几座简易木屋。“那里就是我家!”小爱开心地一指,迈开腿刚跑了几步又止了步子,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肯再往前走。
若月摸摸她的头,轻轻地问她“怎么了?”
“窗户是开着的,妈妈已经回到家了,”她望着半开的窗子,眼里又盈满了泪花:“妈妈是真的,不要我了……”
砰砰砰!这边止步不前,那边风已经走过去敲响了木门:“谁?!”立刻反应的问话若不是异常警觉便是仍未睡着。
“妈,妈妈~”小爱还是鼓起勇气怯怯地唤了声。
“你回来干什么!”屋子里一阵响动,接着门乓的一声因为打开时力度过大而碰撞着木墙:“你还回来干什么!”门内的女人在看到门外众人后一时僵住,却又在发现那个怯弱地瑟缩着的孩子后爆发开来:“你带来的?是你带来的?你到底还想干什么?!”她忽然疯一般地扑向那小小身影,不顾旁人阻拦地动手撕打:“滚!你给我滚!走开走开走开!”
无论她怎么使劲,拳头指甲落在身子哪个位置,小爱也只是哭泣着尽量闪躲,连招架也不敢。众人看在那女人是小爱妈的份上,也不好对她太用强,拦了几下瞧着没个完了,才用力将她拖开,甩在一旁。
“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披散着头发,忽然放声大哭:“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她的眼睛透过散乱的发间直勾勾地盯着小爱:“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可我实在受不了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她是在怪责小爱的拖累,还是在控诉旁人的伤害?
她是在对终于狠下心来抛弃的女儿道歉,还是在为自己曾经爱过的做过的选择后悔?
也许两者皆有。
事已至此,不忍再看下去,“我们走吧,”若月轻轻推了推小爱,劝她离开。
小爱动也不动,仍只是呆呆地望着她妈妈,脸上满是泪水,眼中遍布绝望。
“算了,”若月俯下身去,一把抱起显得那么孤单脆弱的孩子,小爱微弱地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得任由若月抱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都过去了,”若月软言安慰。回身对着一脸震惊地张着嘴的小爱妈,她似乎无法相信有人能够不被小爱的巨力伤害,一时间竟忘了继续痛哭。总归是她曾经爱过、生养过的女儿,所以若月还是对她说了句:“这孩子从今往后就交给我罢,放心。”这才在她突然爆发出的一声嚎啕下,转身当先离去。
怀里的小爱已哭得浑身冰凉,抽泣得几近抽搐,终被祥云伸过手来一掌劈晕,软软地垂了头。
他还是不忍心呢,这让若月心里的沉重微微减轻了些。
路还很长,并不好走,若月回头看了看跟随着的众妖,再用脸碰了碰怀中冰凉的额头,深深地呼出口气——我们一定要努力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