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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祈灵(下)

所谓修行,说穿了,便是以自身一丝灵力为基础,牵天地灵气不断融入,从而不断壮大己身的过程。

而这自身的一丝灵力又从何而来?两条路。

第一条路,不光修士,凡是此间生灵,出生之时皆带有一丝最纯净的先天灵气,不沾五谷杂气,不染尘世污浊,此乃作为修行之引的上上之选。可惜胎儿初生之时七窍皆通,便如同破了七个大洞的杯子,想要留住那一丝先天得来的纯净灵气,又谈何容易,绝大多数修士在自己出生几个月时便于懵懂中错过了这上苍赐予的天大机缘。

也唯有那些资质绝顶之辈,生来便可锁住自身灵力,甚至能够随着身体的长大而不断将其壮大。亦或是一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其中长辈能够凭借锁灵秘法在胎儿刚落地时,便将其牢牢锁在胎儿体内,待到有朝一日第一次运转法诀,踏上修行之路时,便可超出旁人一大步。奈何凭借此法留住的先天灵气,只会日益缩减,只待到十七八年后,便会完全消散一空。便是如楚家【祝生礼】,韩家【七狼锁灵】一般的顶尖秘法,也唯有尽最大可能,让其不漏丝毫。若是想要如同那些顶尖体质一般日益壮大,却也无异于痴人说梦罢了。

第二条路,便是祈灵礼了。所谓祈灵礼,便是靠着祈灵坛,以海量晶石为代价,剔除杂质,得来少量最纯粹的天地灵气。这些天地灵气自然无法与出生时自带的先天灵气相比,却也是修真界能够得到的最纯净的灵气了。以此为引,却也是绝大多数修士最好的选择了。

“二礼,朝祭!”

“三礼,望先!”

······

一道道繁复的礼节行过,祈灵九礼终于到了最重要的时候。

“八礼,受灵!”

随着那道庄严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漂浮于祈灵坛之上,小山般的灵石“哗”得一声散作飞灰,其中灵气亦消散一空。

半刻钟漫长的等待后,早已站在第七坛上的贺明商忽然心有所感,与其余九百六十三位“灵子”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只见第一坛上,一团乳白色气团堪堪凝聚而成,宛若一团刚刚从天上摘下的洁白云彩。

这便是祈灵礼上最重要的,先天灵力。与先天灵气只有一字之差,差别却是极大。

所谓灵气,乃是天地自然生出,蕴养于山川草木之间,自带灵性,然而绝大多数却不能直接为修士所用。唯有经修士法诀搬运,抑或阵法转化为灵力,方能运用。

先天灵气蕴于自身,便如肢体一般,可毫不费力地运用自如。然而却是天赐,方有灵气一说。而先天灵力不同,虽说同样带了先天二字,却是实实在在地由阵法转化而来。唯有将其纳入己身,不断熏染、磨合之后,方能代替些许先天灵气的作用。

随着微不可查的一道声响,白色气团分开小半部分,化作大小不等的九百余缕,散落到每一个站在祈灵坛上的少年面前。贺明商面前的自然是最小的那一批,只有发丝粗细,而他清楚地看见,站在第三坛的每一个“灵子”面前,都至少有小指般粗细。再往上,便不是他练气三品的修为能够看清的了。

收敛心神,看着面前这缕如雾气般飘渺不定,仿佛随时会随风散去的先天灵力,本就有些起伏的心境一时间竟有些不稳。

祈灵坛是祈灵礼中最不可少的,虽然效率极低,但它能够得到整个修真界最纯粹的灵力。只要是稍有底蕴的势力,总会建上一个。七品以下祈灵坛并无什么差别,不过规模大小不同,但到了七品以上,便会生出种种神异,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提高资质。

历数往年灵子,之前天赋平平,之后光芒万丈者数不胜数,甚至一飞冲天者也不在少数。

而这其中并没有任何规律,也就是说,站在第一坛上的人有这样的机会,站在最底层第七坛的人同样有这样的机会。无数大能之辈想要破解其中的奥秘,却都无功而返,最终也只能以“天授者,不解与人”的话来解释。

自此,“天授”一词便被拿来代指那些于七品祈灵坛上提升资质的情况。

而正是这个“天授”,使得贺明商的祖父不惜以百年底蕴为代价,也要让他在这东皇城的七品祈灵坛上祈灵。

深吸一口气,家传法诀【赤水雾】自然运转开来,面前白色雾气受到刺激,一下散开,原本发丝般粗细的雾丝散作脸盆般大小,竟依然是一片纯净的乳白色,顺着他的口鼻流了进去。

贺明商从未有过这样奇妙的感觉,原来自己体内的灵力,竟然可以有这么多。

能够在祈灵礼之前修炼,他的体内必然有着锁灵秘法锁住的先天灵气,本来凭着自家商会底蕴,自然没有这等秘法。这还是其祖父在得知贺明商天赋后,以大代价换取的一个拥有锁灵秘法世家的出手。

贺明商乃是七岁时开始修炼,他不知道七岁以前自身的先天灵气有多少,但他清楚地记得在他第一次运转家传法诀时,自身所具先天灵气堪堪能够填满右手食指。经过九年练气境修炼,自身灵气不断的精炼、消散,现如今只能堪堪填满小指的一节。而此时汲取了那一缕发丝大小的天地灵力,体内【赤水雾】如江河汹涌般流转不休,口鼻间涌动的灵力竟让他生出几分窒息的错觉。

甚至还有点点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散发着微光,正由四周一个劲地往自己体内钻,给他一种身体不断轻盈的感觉。他开始有些惊慌,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能够改善自身资质的“天授之礼”。

心中有些兴奋,祖父最大的期望,竟是被自己赌到了!也

不知此次祈灵礼过后,自己的资质能否达到六品通灵体。

想着想着,突然感到周身那些神秘光点不断减少,转瞬便不见了,心里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第八礼已经结束了。睁开双眼,带着一丝怅然若失,微微转头看向四方。

身周皆是十六岁的少年,有什么心情大多表现在脸上,有人一脸失望,愁眉苦脸,有人一脸遗憾,叹息不已,也有人同他一般,一脸怅然若失的表情。他心中疑惑,想来周围众人定有人同他一般吸收了神秘光点,提升了资质,为何放眼望去竟无一人露出笑脸?细细思索一番方才明白,想那些没有吸收神秘光点的,定然是心有不甘,满怀失望。而那些提升了资质的人便一定是心满意足,得偿所愿了吗?怕是不见得!

没有得到“天授”的想要得到,而得到了的,又想得到更多……须知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便是那些往次从祈灵礼中得到顶尖资质的,也未尝没有别的欲望。

有人说,我辈修士自当砥砺前行,永不停息。也有人说,我辈修行,得益于天,取七留三,方是正道。其中深意,岂非自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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