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律跨进他哥宽敞的客厅,微红的墙面装饰板和粉红的壁灯让他感到些不舒服,旁边的洗手间门口,江燕和她的孩子使劲地呼喊着张坚的名字,
“怎么了”,张律问
“噢,张律来了,快去劝劝你哥”,江燕的声音有些哽咽,
“张坚,是我,张律,快开门啊”,
门开了一条缝,张律一把将门推开,
“张律,我“,张坚右手紧紧握住左手碗,他坐在马桶上,呼吸的速度却像是刚刚经过百米赛跑样,
“哎呀,怎么这样“,张律凑近一看,也不仅吃了一惊,他整个手的肤色全变成绿色,里面掺杂斑斑黑点,看上去很像在宋岩家袭击他们的那个‘真鬼’的肤色,
“怎么啦,怎么啦“,江燕慌慌张张地挤了进来,
“你干吗进来,一个晚上就在耳边吵,上医院,上医院,我这是病吗”,张坚一下子转悲为怒,
“嫂子,不急,让我处理”,张律将江燕劝了出去,他回过身来,用手仔细地抚摸着张坚那只绿手,他能体察到皮肤和汗毛,绿色不像是从外面涂上去的,
“痛吗”,张律用手指按了按他的手,
“跟原来一样,即不痛也不痒”,
“老兄,这没办法,只能上医院“,张律说着就想把他扶起来,
“别,别“,张坚连忙用右手架开张律,”我是可能撞上鬼了“,
“你没病吧”,张律的手放在他额头上,
“我跟你说啊,昨晚一个女人骑在我身上,而且什么都没穿”,
‘扑哧’,张律笑出声来,“大哥啊,现在是冬天,你怎么还做什么春梦?江燕在旁边吗?”,
“当然在,我们分成两只小床睡的,晚上我觉得大腿被重重地压住了,眼睛一睁,一个年轻女人坐在我身上,胸前的那两个大东西不停地晃悠,她见我醒了,就把手掐在我脖子上,她越摇越兴奋,最后我控制不住,手就去抓那大东西,后来她走了,再后来等我上洗手间时,才发现左手又绿了“,
“再再后来,江燕发现你不在床上,就找到洗手间,你不肯开,所以把我找来了“,
“是这样的“,张坚的气息平稳下来了,可他眼睛里还没有停止惊慌,
“我的大哥呀,人家掐你脖子,你却摸人家的东西,你有病啊“,
“她掐的一点不疼,说实在,我觉得蛮舒服的“,
“所以,你就去抓人家“,
“可,我是身不由己啊“,
“什么,身不由己?,这等好事我怎么碰不到,你装傻啊!,嗯,也对,你是在梦里“,
“绝对不是在梦里,被子掀开了,我的睡裤都被脱掉了“,
张律心里一震,连忙问:“它是不是全身通绿,脸上还有一块地方无光,黑森森的?“
“是人,而且我“,
“人?,你怎么能肯定“,
“我认识“,张坚说完低下了头,
“你认识?,谁啊?“
“就是,就是你嫂子给你介绍的”,
“乔盈?“,张律坚信巫山云雨之事是在梦中发生,不过梦中人竟然是她,令他颇感意外,
“张律,今后我可该怎么办呢“,他见张律一时无语,又问他,嗓音里带着哭声,
“你能肯定是她?”,说实在,换了任何人也不会相信,
“她脸凑的我这么近,况且,她从床上下来,还说了明天还来”,
“还来?,我说我的大哥啊,你可艳福不浅,我问你,她是怎么进来”,
“她说她就潜伏在床边“,
“哎,我说兄弟啊,怎么又不吱声了“,张律又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手,
“你快说话啊“,张坚急了,
“等一下,张坚,你看你的手“,张律半是兴奋半是惊奇地抓起他的左手,
张坚连忙低头一看,他的左手上褐绿色已退去一半,露出原先的肉色,剩下的也淡了不少,
“我好了,又好了”,张坚高兴地跳了起来,但仅有几秒钟,他又沮丧地坐了下来,
“又怎么了”,
“我”,愁云再次回到张坚的脸上,“我要是有病就好了,可惜我没病,没病啊”,张坚后面的说话近乎哀嚎,
‘咚咚咚’,门外一阵敲门,江燕在喊:“这么长时间了,两个大男人在里面干吗?”,
“哥,不要害怕,是‘鬼’上了你,我一定让它显原型”,张律说完拍了拍张坚的肩膀。
这一夜张律几乎没有睡觉,午饭过后他将身体躺卧在他哥宽阔的座椅里,脚翘在对面豪华的办公桌上,他感到了疲倦,临离开张坚家时,他哥嘱咐张律今天代他上一天班,他精力不济,需要恢复,张律说,不是有江燕和叔叔吗,张坚却说,绿掌老板在镇里已传开了,但我们张家决不会让‘鬼’吓倒,我暂时倒下了,你要站起来,最后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张律不能不去。
‘哒哒’,张律听到了敲门声,“请进“,他把桌上的脚放了下来,
“张董”,门一开,一个穿着红色的羊毛衫的姑娘像风一样闯了进来,厚厚的毛衣仍然遮不住那高耸挺拔的山峰,并且随着身体走动有规律的摇晃着,
“噫,是你啊”,一丝诧异掠过宽大黝黑的脸后,很快地习惯性抿起了小嘴,
“不要疑,我是张董,你没有喊错”,
“我”,她停在半道上,身体姿态似乎像是想前走,
“楞着干吗?,来吗,乔小姐”,张律直起身离开了椅背,
“来找我哥的?”,乔盈一落座,他就问,
“是的,你们在我们银行有贷款,我每次来都要拜访一下领导”,乔盈捋了捋额前的头发,
“那你就拜访我一下“,既然张坚提到了她,不妨试她一下,张律心想,
“对啊,你才是这里的最大的股东,我应该向你汇报”,
“汇报什么”,
“张先生,还是小张吧“,乔盈说出对他的称呼时,竭力想表现出自己和他的特殊的关系,”你们公司最近又借一笔款,而且过去的贷款又办了借新还旧手续“,
张律知道,还在部队时张坚向他通报过,公司准备扩大规模,资金有来源,江燕有门路,张坚的意思是老爸留下的老客户业务量虽然稳定,但价格偏低,父亲的企业到了我们手里,我们必须发扬光大,当时张律也不能说什么。回来后,母亲唠叨过公司最近钱借的多,进来的少;上次与小叔的谈话中,小叔没有否认公司在资金回笼上遇到了苦难,不得不去借钱,面对张律脸上出现的愁容,他叔立即解释说,销售欠款主要是大客户,这家大客户也在四处开分店,资金一下子调不过头来,但是这个大客户名声大,搭上这样的企业,公司肯定有美好的未来,现在这点险不算什么,张律听完这话嘴动了动,却欲言又止,小叔当时还是两个字‘团结’,末了,他加了一句,江燕从不插手财务。
眼前,比起财务风险来,建立一个可靠安全的管理团队,和早日摆脱绿魔的纠缠更为重要,况且他张律在经营管理上是外行,
“乔小姐,你知道吗,张坚昨晚遇到了麻烦”,张律转到了他认为的正题上,
“是吗?”,乔盈尽管表情有些发愣,但丝毫没有惊奇,
“昨晚他的左手变绿了,奇怪是没有感觉,大约一个小时后,又恢复原样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家是外乡人,企业做大了才搬到这里来的,你不知道啊,我们这里有深深的故事”,乔盈习惯性地将头伸向办公桌中央,
“哦,我倒想听听”,
“好”,乔盈这才将身体收了回去,“你们公司后面不是有一条河吗”,
“是啊,是沼泽河,你总不会认为沼泽里沾染着脏兮兮绿藻的冤魂出来咬了我哥一口”,
“小张,你以为我跟你说鬼故事,老掉牙了都没意思,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无灵无魂”,
“那么,你认为是什么呢?“,张律躺在椅背上,笑着问,
“你知道吗,我们这里过去是一片树林,绿叶葱葱,小鸟欢唱,林间农田,瓜女绿裙,总怜芳草“,乔盈说时摇头摇脑,
“后来呢“,张律用手捂住嘴,尽量不笑出声来,
“后来吗,发了一场洪水,把这里全淹了,噢还有,这里有一座庙,规模可不小,奇妙的是洪水冲刷后,只留下大门和正殿,洪水过后当中成了一条河“,
张律本来就对庙敏感,再听到门和殿被河水分开,顿时神经收紧,身体立即挺直了起来,
“怎么啦,精彩的还在后面了,洪水过后,这里低洼处形成沼泽,树被毁了不少,人也走掉很多,但却来了一个非非常常的人“,乔盈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看着张律,
张律没敢迎接她的眼神,只是淡谈地说了一句:“请继续”,
“他是个医生,当时没有空房,他就住在残存的庙里,白天他用河里藻类和树叶配制各种药剂,给乡亲们治病,真神奇,什么样的疑难杂症他都能医好,时间一长,求他看病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而且他长得酷毙了”,
“那时候还兴酷”,
“嗯,怎么说,他有天使般的面容,伟岸的身躯,他的身边总围着不少女人,从二八少女到半老徐娘,哇,他是统吃杀手”,
此时,张律见她眼里流露出几许轻蔑,心里不禁暗自骂道:‘你长得比我还难看呢“,
乔盈没有查觉,不过她的神情转向凝重:“可他不为所动,但有一天,按照老习惯,他来河边树旁看书,不远地方有一瓜地,种瓜的美丽女孩也常常过来听他讲各种各样稀奇的故事,这天他不知怎么了,浑身上下热火上腾,他自己觉得快要被烧焦了,所以他把自己脱的只剩下一条裤衩,他以为瓜女今天不会出现,但等他从一阵战栗中醒过来后,发现那瓜女在他怀中。以后那瓜女受不了父母的谩骂,投河自尽了,那条河现在就在公司后面,医生也失踪了,更奇怪的是,那些被医治好的人先后在四肢出现了绿色斑点,有的发展到手臂上,从此,人们将这里视为凶地,不得不选择离开,残留的庙宇日趣凋敝,最后被人推倒填平,成为现在的银行“,
乔盈说完后,开始玩弄起手中的一叠文件来,她的头虽低垂,可眼睛不时地瞟向张律,
张律赶紧将身体前倾,压作有些发颤的小腿,乔盈不应该知道他过去在同样被水分离的庙所干的事,那么,他曾得出判断现在进一步被证实:囚禁魔鬼的锁链被他打开了,但此刻他是不会在他讨厌的女人面前露怯的,
“你意思是我哥张坚也曾得到那位医生的救治”,
“错了,小张”,她又将自己宽大的脸凑向张律,“世上无鬼无魂,唯有诅咒不会随人离去而却埋葬在地下,胸中藏火的人来到此地,必会点燃沉睡多年的诅咒之气”,
“你是说我哥心中有火,什么火“,张律本想说欲火,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我不知道,火一定是烧自己吗“,乔盈边说边站了起来,
现在,张律完全明白了眼前这位丑陋的女子在进入这间房间前,清晰地知道谁在里面。
乔盈走后没多久,江燕来了,她说有客户要来,问他是否一起参加应酬,张律当时就推却了,
入夜,疲倦的张律倒头便睡,忽然,房间的灯亮了,一位湿身女子站在他床前,他心里想问:‘你是谁’,可无力说出来,她掀开被子压了上来,他想推开她,可手臂觉得空空的,好像已经离开了躯体,
‘我在床边等你’,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又是快速地向自己的鼻尖移动,
‘我’,张律没有觉得压迫的痛感,倒是有一种飘飘欲仙的快意,
‘我,潜伏在,潜伏在你’,声音越来越近,
‘江燕‘,张律吓得急忙睁开眼睛,果然,江燕的脸正贴着他,
“混蛋“,他翻身跃起,房间内静静地,只有他和旁边亮着的台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己的睡衣整齐地穿在他身上,只是有几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