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荒芜很久的山神庙,满室灰尘、四壁漏风不说,就连神像也塌了半边,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好的去处,不过,也总比在外面好,起码野兽来了,还有面墙可以挡。三丫这样想着,把一根柴火扔进了火里。那边雷师父已经给钱少爷的脚上完了药酒,正在用从里衣上扯下来的布包脚。而钱管家坐在三丫与钱少爷之间,神情古怪,一会看看少爷,一会又看看三丫,就连鄂下的几缕黑须也随之摆动。
“这里离钱府还有多远?”雷师父给钱少爷处理好脚伤,起身问钱管家。
“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现在少爷能赶路吗?”总管将目光从二人身上调开看向雷师父。
“怕是不行!不过,”雷师父顿了下,看了一眼三丫又对钱总管说,“老爷的吉时怕是已经过了吧。”
“那样正好,堂也不必拜了,直接让那女人滚回家去!”一直不语的钱少爷忽然说道。
“这样不好吧!”“阿宝!”钱总管与雷师父同时开口。
三丫听这话,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喂,你什么意思,想娶就扔点银子,把人推上花轿,也不问人愿不愿意;不想娶就直接让人滚,你们缺德不缺德啊!”
“哼,不愿意,你上的什么花轿?”钱少爷不甘示弱。
“你搞清楚,收你银子的不是我,是孟老头,如果你真缺娘的话,还不如多花点钱,把那家的孟老太娶过来让她好好教教你!”
“你混账!”钱少爷又火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多火了。
“阿宝!”一直在一旁看戏的雷师父拉住了钱少爷。钱管家也走到一直对钱少爷做茶壶状的三丫面前,劝道:
“三夫人,你就少说两句吧!”
“怎么,当不成钱府的三夫人,就开始撒泼了?不过撒泼也没用啊,吉时已过,说不定老爷还以为你逃婚了呢!”钱少爷继续嘲讽三丫。
“哈哈,真好笑,吉时过了,你赖我做什么?如果不是有人拦轿的话,说不定现在你已经喊我一声三姨娘了!对了,是谁拦的轿啊,还杀了好几个人哪!这主谋也许就在我们中间哦!”说着,三丫站在庙中,眼睛斜眺着钱少爷,一手叉腰,一只手指在三个人的身上来回划着圈圈。突然间,总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三夫人,别乱说!”
“你少血口喷人,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受伤!”钱少爷低声吼叫。
“谁知你是不是用的苦肉计?”
“别吵了,那几个蒙面人有可能是黑虎山的盗贼。”雷师父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你说什么?”几人异口同声的问。雷师父见几人终于不再吵嘴,便慢慢的说出了他的推测。
在富贵镇东北方的黑虎山上三年前聚集了一伙山贼,经常拦截过往商旅,有时还杀人掳劫。官府也曾经围剿过几次,可奇怪的是当官兵来时,那些山贼就一个也不见了,官兵一走,他们就继续出来为非做歹。
“官府中一定有奸细。”几个人瞪着突然插话的三丫。
“你怎么知道!”钱少爷问。
“电视都这样演!”
“什么?”三个人又愣那了。
“啊,啊,我是说,一定是这样的!”三丫干笑,真是,和古人讲的什么现代文明啊。见三个人还在盯着她看,三丫改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钱府啊!”
“怎么?还想着当钱府三夫人哪!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钱少爷冷笑。
“我告诉你,本来呢,这三夫人我是不稀罕的,可你要这么说,你这个三姨娘我是当定了。我告诉你,如果我要是当不成,我就去官府告密,说是你这位钱少爷勾结黑虎山的土匪,谋杀亲爹!”三丫气道。
“你再说一遍!”钱少爷咬牙说道,他的脸色发黑,浑身都在发抖。
“说就说!”三丫不怕死的向前走一步,刚要继续开口,被雷师父给喝断了,“行了,都别说了!”
钱总管脸色铁青的走到对峙两人的中间,劝道,“要不,这事还是请老爷做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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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久才到啊,我走的好累啊!”三丫边走边抱怨。
“没人请你来,嫌累就别跟着!”钱少爷不耐烦。钱管家忙回身打圆场,“三夫人,走过前面那条街就到了。那条街叫芙蓉大街,是整个镇上最繁荣的街道了。”
也许是因为天刚亮的缘故,富贵镇的街面显得冷冷清清的,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忙里忙外的张罗买卖开张。终于过了前面的芙蓉大街,几人站在一座大宅门的旁边,这就是钱府,看这迫人的气势就远非孟家所比。几个人站在门外,愣愣的看着那朱红色大门的上方悬挂着的两盏白灯笼。“娶亲不是该挂红灯笼吗!为什么要挂白灯笼!”几人不理会竟自发问的三丫,直接冲进了府里。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从里面匆匆忙忙跑出来,不知是因为没睡好还是其他的而揉着眼睛,没看见前面来的人,一下子扎到来人怀里,还没睁开眼睛,就被来人抓住肩膀,“小石头,这是怎么回事?”小石头张着大嘴木然的看着来人,开始嗑吧,“少、少爷,你、你可算回来了,老爷他。。。”说着开始呜咽起来。钱少爷一把推开他,直接迈步向里院走去。
老爷的卧房原本应该是喜气洋洋的一片吉详,此刻被一片哀嚎声淹没,钱少爷进到屋里被眼前情景惊呆了。床两侧的大红幔布更映着床上人脸色更加的苍白,床边上一位锦衣少妇哭的好不凄惨,站立两旁的丫环,下人也低声哭泣。
“这是怎么回事?老爷怎么了?”一声暴喝让一屋子的人都止住了悲泣,所有人一起看向了发声处。门口站着一位身材微胖的蓝衫公子,衣料的不俗显出家世不凡,而皎好的面容和微微发福的身材则看得出平日养尊处优。那锦衣少妇一见他稍愣一下,随即,哭的更大声了,“呜,阿宝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啊,你醒醒啊,阿宝他回来了,他回来看你了!呜~~”钱少爷很不耐烦,低声问了一次,“他怎么了?”此时管家也进来了,走到床前看见早已断气的老爷很是无措,“不,不,老爷!老爷!”转身也看向锦衣少妇,“二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丫看向钱管家叫‘二夫人’的锦衣少妇,不由看呆了,只见她窈窕身形,黑发如丝,桃面含春,凤目含威,好一个玲珑美人儿。又看向床上的老者骨瘦如柴,面色苍白,衣着大红喜服。这就是钱老爷啊,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死了?是我的诅咒灵验了吗?看瘦成这样和他儿子真是差远了,可他不是在等着拜堂吗?怎么就死了呢?
“昨天是老爷娶妾冲喜的日子”二夫人在众人的注目下终于开口了,“本来老爷的精神很好,还一直在前厅等着花轿。可是,一直过了吉时也不见花轿来..."说着,二夫人又开始呜咽起来,并用手绢抹着眼睛,“那个黄半仙说了,只有在酉时拜堂才会吉利的,可过了酉时花轿没来,老爷一急就晕过去了,郎中还没请回来,老爷就......呜.."
钱少爷闻言走到床前,木然的看着床上名义上他父亲的人,不知是不是该哭,也许他死了,娘亲才可以瞑目,可是,毕竟这是他的父亲,无论有多大的仇恨,都是生养他的人;管家在原地焦急的走来走去,边走边念,“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雷师父一语不发,看着钱少爷。
“那他死了吗?”半响,无人说话,只有哭音,三丫感到不耐。话一出口,除了钱少爷,雷师父和钱管家,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三丫。
众人见说话的是一个十八九的姑娘,一身的大红喜服却脏乱不堪,披头散发,好不狼狈。二夫人心里隐约知道她是谁,可还是沉脸问道:“你是谁?”
三丫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会意,用手指指自己,“我,是你们老爷娶的三夫人啊!”
三丫不解那些下人在听她这样说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全都用用些愤恨的目光看着她,二夫人更是一跃而起,凤目倒立,用手指着三丫,“如果不是因为你误了吉时,老爷也不会死,现在你还敢走进钱府!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送到官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