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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治疗

如果说在治疗伤患时,检测他人是最方便和实用的魔法,可是当受术者身上有难言之隐时,这个魔法也是最侵犯他人隐私的。

神圣魔法所蕴含的能量并非很强,只是最基本的三级白魔法能量,可是那种在魔法之下,全身从内到外完全对外透明化的感觉,却足以摧垮卡鲁斯的心理承受力。尤其是当施朗格牧师笑着说出他身具神奇力量时,卡鲁斯简直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别紧张,孩子,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一个柔和的声音突然从卡鲁斯的心灵间浮现,听口音就是施朗格牧师亲口在说话。卡鲁斯立刻想起,吉尔曾经给他介绍过的,这种能够直接凭意念传送信息的技巧,是四级白魔法,心灵感应的效果。

(这个牧师,他的实力果然不只三级!可是他居然会为我保密,为什么?)

手上传来的魔法能量已经停止了,尽管突然发力就能挣脱施朗格的手,卡鲁斯不敢轻举妄动。一方面,施朗格恐怕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他必须听听对方的意图,另一方面,女骑士阿尔蒂娅跟施朗格牧师之间的气氛,似乎也不那么和平。

阿尔蒂娅在用目光牢牢锁定施朗格的同时,也稍微打量了一下卡鲁斯。她的身体不动,脸上呈现出精神高度集中的神情,似乎在努力分析施朗格跟卡鲁斯之间是否有什么交流。

“这种纯净的生灵气息……你的体内,充满了自然的力量,真是神奇。”

施朗格继续用意念传达着:“居然是一颗魔兽卵?”

魔兽卵也被检测到了,卡鲁斯的心中又是一跳。

“这颗魔兽卵是不祥之物,它在给你输送能量的同时,也试图控制你的精神,别担心,孩子,我会帮你解决掉这个问题的。今天午夜时分,你去吉尔家后院等我。”

传递完这些信息后,施朗格的脸上似乎有点疲倦,他缓缓松开了卡鲁斯的手。

如获大赦的卡鲁斯想要转身离开,却发现阿尔蒂娅那如刀一般的锐利目光,已经从施朗格牧师身上转到了自己身上。同时,有质无形的杀气自她体内弥漫出来,卡鲁斯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动,这女人会在第一时间将自己诛杀!

“阿尔蒂娅女士,这位少年并没有想要害我的意图,你可以放心,让他离开,跟你的任务并不冲突。”

在卡鲁斯快要支持不住那恐怖杀气的侵袭时,施朗格适时地说话了,他语音平和,脸露微笑,空气中的紧张气氛顿时也被化解开来。

阿尔蒂娅气势一收,人也从台阶上让开半步,卡鲁斯却不敢靠近她身边走过,只是在墙壁一侧跳下,转身离去了。

他现在既惊恐又迷惑,阿尔蒂娅刚刚并没有出手攻击,但是那强烈的杀气竟然已经伤到了他的神经,在产生了无数次死亡幻觉之后,恐慌,迷惘,各种负面情绪一一浮现,最后在他意识里留下了一个恐惧的印记,只想离这个女人越远越好。卡鲁斯现在终于明白当日巴塔利斯那讨厌家伙为什么会在阿尔蒂娅的威压下退让。蛇眼男虽然出手冷酷无情,但真正说起给人的压迫感,却不像这位美女骑士一样强大到可以直接用杀气伤人。

其时天色已黑,卡鲁斯一路狂奔出村,躲进大片树林里,才稍微觉得安全了些。他断掉全身各种生理迹象,把身体跟周围环境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仔细回想刚才的事情。

原本目的是寻找施朗格房间里的熟悉气息来源,在门口跟阿尔蒂娅对峙时,卡鲁斯还能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就在房子里,可是当他伸手开门被施朗格捉住时方寸大乱,一时间没心思去感知那股气息,等再度反应过来,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了。

想来村民们也不会在那屋子里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施朗格牧师和阿尔蒂娅之间的气氛很怪,阿尔蒂娅对牧师的态度简直就是无礼之极,虽然施朗格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高贵优雅的风度,但从他说话必须用心灵感应来看,其实对阿尔蒂娅也是有所忌惮的。

(奇怪了,他们俩不都是教会的吗?)

卡鲁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施朗格牧师是图根特教团派来这个地区传教的,而两位光明骑士则自始至终一直自称是奉神启教会命令来的。尽管两个组织是从属关系,但毕竟不是同一个来源,也许他们之间的矛盾就在这里?

不管怎么说,被施朗格牧师掌握了秘密,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选择,只好按照他的吩咐,在午夜时分偷偷翻进吉尔家后院。

出乎意料的是,吉尔这时候竟然也在后院里,看见卡鲁斯后,她明显吃了一惊。

“卡尔,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卡鲁斯心念一转已经明白原因,吉尔曾经说过,施朗格牧师每天夜间会出来散步,顺便教授她白魔法,从今天阿尔蒂娅对施朗格严密的监视态度来看,他选择夜间出来恐怕不是兴趣,而是被逼无奈。

吉尔体内的奇怪物体所发出的信息并不像施朗格那边明朗,在没有跟她亲热的时候,卡鲁斯完全感应不到那种吸引力。就晚上发生的事情稍微跟吉尔说了几句,让她随机应变,施朗格此行的意图尚不明朗,小心谨慎总是应该的。

刚把事情交待好,卡鲁斯眼前一晃,施朗格牧师已经出现在面前。

尽管是深夜潜行,这位牧师仍然穿了他那身黑底白章,周边镶有金色花纹的华丽牧师服,单就这扮相,还真像是出来散步而非做贼的。

“你们都在太好了,时间紧迫,丫头,今天我没办法教你魔法了。”施朗格的声音仍然悦耳动听,不过语气有点急促,他打量了一下两个人说:“今天我无意中发现,你的小情人身上情况有大麻烦。”

卡鲁斯看他的口气,不像要来找自己麻烦的,不过他所谓的“帮助”,是否会废掉自己偶然得来的一身本领?这也不是很确信的事。吉尔跟卡鲁斯心有默契,点头答应施朗格的同时,也在注意着卡鲁斯眼神发出的信号。

施朗格牧师却没管他们的小心思,他的时间看来真的很紧迫,直接抓住卡鲁斯双手,默发了一个检测他人,神圣能量再次贯穿卡鲁斯全身。

“真是神奇,你没修练过任何武技和魔法,可是你的身体所能达到的爆发力,直追第三级武者,而且你的精神也抵抗住了那颗魔兽卵的侵蚀。”

他握着卡鲁斯的手,有些激动地说:“原本会占据你身体的魔兽卵,现在已经在无偿给你提供力量,这太不可思议了,我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情况,这一定是神对你的加护。”

卡鲁斯心想,老子进行宣誓时,倒真的有接受过“战神加护”,虽然后来失败了,不过后来老爸说那是假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施朗格似乎在考虑一个难题,面上表情凝重,良久没有说话。

见他进行长考,卡鲁斯悄悄集中自己的精神放在他身上,试图寻找那种熟悉感觉的线索,可惜现在的施朗格就像一个普通的神职人员一样,全身上下只有浓厚的神圣气息,却没有属于卡鲁斯的“味道”。

“很抱歉,孩子,我的资质不够,对神的旨意不能完全了解。”施朗格叹了口气说:“你的力量来自于魔兽卵,是一种充满狂暴的黑暗之力,可是另外一种近乎天成的能量对你体内的魔兽进行了控制,让它能够为你所用。我所能做的一切,神几乎都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魔兽力量……这种力量是否是邪恶的?”

对施朗格的和善态度感到困惑,卡鲁斯试探着提出疑问。魔兽卵在体内的危害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一方面他能控制得住,另一方面,想让他完全放弃这种强大力量,他也心中不舍。他是力量的受益者,自然不排斥力量,可是施朗格一个神圣牧师居然也不排斥使用魔兽力量的人类,这就有点奇怪了。

施朗格轻轻拍了拍卡鲁斯的手背,露出和蔼的笑容。

“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在教会所接受的教育里,除了对神的无限敬仰之外,就是对邪恶力量的彻底消灭。可是随着逐渐成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力量本身不分正邪,只是看用在什么地方。”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正义,只要你能够坚守自己的意志,能够驾驭这股黑暗力量,所作的事情不违背自己的良心,那么在我看来,你就是站在光明一面的。而在你今后的人生中,也要记住这个道理,不要根据一个人所拥有力量的性质来判断他的善恶。”

卡鲁斯在一瞬间有种想哭的感觉,自从他的身体开始与人有异之后,就一直被见不得人的感觉所压迫,认为自己这辈子就算不去当恶人,也跟正义和光明无缘了。他没受过什么教育,心中对光明没多少敬仰,不过成为骑士毕竟是每一个孩子都做过的梦。就算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是庸庸碌碌,没机会成为骑士,梦想破碎也总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而施朗格牧师的话,则给他指出了一条新的路,以不被世人承认的力量,贯彻自己的正义!

第一次,卡鲁斯有种得到救赎的感觉,而施朗格牧师的形象在他眼里也更加高大起来,逐渐与神明的影子重合了。

“施朗格先生,你跟那两个光明骑士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那个女骑士今天对你的态度不甚友善啊。”

施朗格牧师如此推心置腹,卡鲁斯也是好感大增,趁机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正义,对我来说是这样,阿尔蒂娅是一个信仰非常坚定的圣骑士,自然也有她自己的坚持。我们只是立场不同罢了,不过这牵扯到教会内部的一些权力斗争,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突然,他的笑容一僵,眉头微微蹙起。卡鲁斯敏锐的听觉同时也感知到,大量金铁摩擦的脚步声从村口方向传来,似乎有很多士兵正在靠近此地。

“看来我们告别的时间快到了,趁着现在,我还能为你们做点事,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施朗格牧师说完伸出双手,分别贴住卡鲁斯和吉尔的额头,念出长串咒语。卡鲁斯感到一种给人强烈质感的力量打入了自己的身体,包裹在魔兽卵的周围。

“这是一个小型的封印法术,可以压制你体内的魔兽卵向外界辐射黑暗能量。你要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神职人员,对黑暗力量本身怀有相当的敌意,有了这个封印,一般的探测法术就无法准确获知你体内的状况了。封印并不影响你使用能量,只是在别人试图窥视你的时候进行阻挡。”

放着卡鲁斯去体会自己体内的封印,施朗格牧师又对吉尔说:

“吉尔,我以后不能来教你魔法了,你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学生,能够做你的老师,对我来说也是一件愉快的事。这最后的魔法教程,我已经灌注在你的意识里,你必须时时去体会它,学习它。只要你这样做了,在关键时刻,它肯定可以帮到你们俩。”

施朗格牧师说完这些,身形就缓缓变淡,仿佛逐渐融化在空气里一样,整个人变成透明,最终完全消失了,而教会禁区附近也开始传来喧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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