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宁点点头：“一点不入流的小把戏，没想到还有人认得出。”
纸人替身这种术法算是分两种，一种就是道家常用的用来挡邪避煞的，那种纸人事用特殊的符纸制成的，蘸了需要庇护的人的血，纸人形状中对应的后心的位置写上那人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关键时刻纸人就会为那个人挡劫数，不过只能使用一次，遇到比较凶的东西纸人也有可能挨不住；另一种就是相当于是以纸张为媒介制作的遣使，相当于“克隆”，也是在纸人形状中对应后心的位置写上生辰八字，不过要蘸的却是施法者的血了，使用时纸人会呈现出对应姓名及生辰八字的人的模样，但是纸人会干什么就要看施法者了，可用于正道也可用于邪道。
“那为什么之后联系不上往川了？”南风冷冷地盯着夜宁。夜宁丝毫不避开南风那如刀子一般的目光，平静地回答：“怎么联系？打电话？这点我还是可以干扰的。”
嬴坤看了眼夜宁，面无表情地说：“纸人的路子你是从哪得来的？”
“说来话长。”夜宁忽然叹口气，狭长的丹凤眼也忽然间暗淡了起来。沉默了一小会才缓缓开口：“我是在五年前才来到这个地方，那是我还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怎么又开始讲故事模式了？这回连韩冰澈都没料到这一出了。夜宁不是古楼楼主吗？什么叫五年前才来到这里？还普通上班族？幸亏上一次他没还手，不然除了我以外早够南风他们俩喝几壶的了。你说一个分分钟就可以弄死我们的人把我们要挟到这里做交易，交易内容没说，又开始讲故事了，这都什么事啊。
“是一个同事吧，姑且称他为老杜。呵，我和老杜以前是初中同学，不过他不记得我了。不过毕竟在一个单位，我们最后又成了比较交心的朋友……”夜宁还真开启了他的讲故事模式。
他是一个药品公司的办公室小职员，干了很久都不会被领导注意到的那种。他也不是那种比较上进的人，安安稳稳地拿工资，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偶尔和朋友出去喝口小酒，这对他来说，其实足够了。他一直都很满足。
后来因为工作因素，五年前他算是带着妻子和五岁的女儿冉冉落户在重庆了。这是工作以来的第二次升迁，由小职员变为办公室主任，所以搬个家什么的夜宁还是比较乐意的。老杜就是他在重庆的分公司认识的。
可是好景不长，干这个主任没多久，他负责的那个室除了点状况，他手底下的人犯了点事，说大不大，但是把他给弄进去了。他是被当场撤职的，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不过公司给了他一笔数量还过得去的赔偿金，让他去其他地方谋职。
然而屋漏偏逢连天雨，他的女儿冉冉得了一种很罕见的病，血栓性血小板减少性，那是一种发病率不到1/100万、死亡率却高达90%的罕见病。夜宁和他老婆倾其所有，可是一年以后，冉冉还是去了。
失去了女儿，失去了工作，又背上了债务，夜宁的夫人便一病不起，很快也离开了夜宁。
“那时真的是走投无路一无所有了，觉得活下去也没什么希望了，我呢，拿了瓶酒，就到嘉陵江边上……”
“你就编吧。”韩冰澈倒是毫不客气地看着夜宁，“我要是你，我就跳下去，一家人团聚了得了，然后现在就啥事没有了。”
“跳下去，我倒是想呵……”夜宁难得一脸严肃，不过也没生气，说道这里时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过，我能站在这……还多亏了一个人。”他在说“多亏”时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语气。“多亏了他，我才没死，多亏他我才可以站到这里找到你们，呵，真是多亏他啊。”四声“多亏”一次比一次语气重，最后一个简直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夜宁说完，缓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就没有说那一番话时可怕了，不过在油灯下那个眼神还是有点令人发指。
救他的人是之前提到的老杜。老杜和他谈了一晚上，问他还想不想继续活下去了。那时的夜宁自然会回答不想，不过夜宁也没有那么坦诚，只是说感觉自己活着或者死掉都无所谓了。老杜却笑了，继续问了他一些问题。
“如果那时，我给出其他的答案……或许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夜宁露出笑容，神色也有些凄凉。
“什么问题？走到哪一步了？”南风听得还算认真，他虽说不怎么相信，但也不怀疑。
“他当时说：‘现在，老夜啊，你别难过了。别的不说，先好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面前好端端站着的人是谁？假如时光倒流，你已经知道你救不了你的女儿，你还愿意倾其所有去救她吗？事到如今你又在干什么？你之前那么努力使为了什么？关联词‘因为’后面接什么？我现在在和谁说话？……”
“打住打住。”韩冰澈现在和南风一个表情，眉毛拧出了一个大疙瘩，“整这么多细节干什么？他问你关联词干什么？”
“以及，你会做饭吗？听说这里有一个还债缓期基金会，你打算怎么样，加入还是不加入？白莲教是什么？你回答的绝无半句假话吗？”夜宁一边回忆，脸色却愈发阴沉。
“嗯？”听到白莲教，韩冰澈忽然意识到什么，“你都回答了？”
“我那时要是明白过来就好了。”夜宁捏紧拳头，“可是那时毕竟……什么都没想。老杜……怎么可能害我呢？”
“怎么了？”南风是一头雾水。
“然后你就进了邪教？哪一个？”韩冰澈问道。
“邪教？白莲教吗？”南风一愣，这家伙怎么忽然想到夜宁加入邪教了的？难道因为问题里有一个“白莲教”？白莲教早就被遣散甚至消灭了。这家伙……不会是……
“弑天……我已经没办法了，加上走投无路。”夜宁手一摊。
韩冰澈却紧接着反问：“你可以出尔反尔啊，一句话而已。”
“他会给我出尔反尔的机会吗？”
南风就不明白了：“不是你答应的吗？”
“我再怎么落魄绝望，我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怎么会答应那么荒唐的事情呢？看来你没有听出来啊。”夜宁有些无奈地看着南风。
“听出……什么？”
回答他的是韩冰澈：“按夜楼主的说法，当时，那什么老杜不是问他一串子问题吗？他如果好好回答，那么答案就是……”
夜宁冷笑着看着南风，继续说：“我夜宁，愿意，放弃生命，救我的女儿，所以，我，会，加入，邪教，绝无半句假话。”
连起来竟是：我夜宁愿意放弃生命救我的女儿，所以我会加入邪教，绝无半句假话。
南风倒抽了口寒气：“怎么会。”
韩冰澈就比较冷静了：“你要告诉我你就这么假如邪教的话，我就想问了……你那时一个下岗员工，邪教怎么就看上你了？费那么大的功夫设置那么多问题把你坑进来。”
夜宁敛起笑容，继续说：“因为我……当时是作为祭品进来的，不是成员，他们需要一个绝望的人的血肉。反正我那时一无所有，对于自己被骗进邪教的事也觉得无所谓，作为祭品就作为祭品，我是真的绝望了。不过，怎么说呢，造化弄人？我不仅没死……还学会了他们的术法。以前以为邪教就是冒用宗教、气功或者其它名义建立，神化首要分子，利用制造、散布歪理邪说等手段蛊惑、蒙骗他人，发展、控制成员，危害社会的非法组织。我没想到，它真是个邪教。”
“邪教不就是……嗯？”南风反应过来。他说的邪教不是世人定义的邪教，而是可以作为SWP的处理对象的邪教。
“纸人替身就是在那里学的，还有其他的别的。那里记载邪术的书籍还真不少……后来邪教的人就把鬼市交给我管，因此我的身份就是古楼楼主。咳，不过现在，那个邪教已经不存在了。”夜宁摇摇头，似乎还有点小伤感。
沉默了许久的嬴坤忽然开口：“是不在了，据说是内部发生了一些大的震荡，在一年前忽然销声匿迹了。”
韩冰澈和南风交换了下眼神后，南风问道：“那么夜楼主找我们来是谈判什么？总不会是让我们帮你建邪教吧。”
“不，请你们来善后。”夜宁眯起眼睛，恢复了招牌的笑，“我之前给过你们情报，‘三尸’的幕后操纵者就是弑天邪教。估计是邪教残余分子的手笔。我一个人无法阻止了。所以我说我们要不要合作呢？”
“合作？那你为何不早说，之前还要让我借书。”韩冰澈看着夜宁，“吓得我都办了张借书卡了。”
“那时真不想管，不过就是在昨天，我见到了老杜，所以改的主意。”夜宁继续笑着，不过笑容却开始发狠，“因为我命属三阴，比较罕见是上乘祭品……为了保证我足够绝望，他们害死了我的老婆。我都够惨了为什么，为什么连我老婆都不放过，要我的命尽管拿去啊。为什么要对她下手啊！”
韩冰澈也不知自己该不该信了，看着夜宁有点激动，他走上前拍着夜宁的肩：“你的话有待考证，不过你也得拿出干货我们才能帮你。比如……你先告诉我‘三尸’是怎么回事之类的。”
“好。”夜宁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