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归为宁静,宁清挥退众人,与嫤官快步离开。
周遭弥漫着淡淡血腥气,还有些说不清的刺鼻气息。
小径拐角处,正前行中的宁清,被一丛晃动着的矮木吓得止住脚步。
都说亏心事做多了才怕见鬼,好人杀过生,也会腿软啊。
嫤官摸出剑,上前一步。
那枝条,抖啊抖啊,抖出个人来。
一个哆哆嗦嗦的灰衣男人。天已暗黑,他又低着头,看不清脸色,可从他趴在地上的姿态来看,似乎也吓得不轻。
“你是何人?”嫤官仗剑直指。
“二,二位女……侠,小生只是路过,路过,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那人抬起头来,惶恐不安的辩解着。
原来只是个路人,看这模样,大约刚看到方才杀人的场面。
宁清上前探身瞅了瞅,这男人长相还好,颇白净,五官也秀气,就是带些脂粉气,还有些媚态,说不出的艳俗。
听他谈吐称呼,是个读书人,若不开口,还以为是花柳巷子出来的呢。况且胆子大不过芝麻粒,太没趣味。
“既是路过,你便走吧。”说着,就见他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嘁,”宁清不屑的撇撇嘴,“这男人也太没本事,胆子这么小,将来谁嫁他,可惨了。”
嫤官拿眼瞄过来,“也不知方才,是谁吓得步子都迈不出去呢。”
“就是,就是,谁那么胆小呢。”宁清咳了两声,义正严辞的讲到。
亏的月色被遮掩,否则定能看到某女侠面上的红晕。
回到厢房的时候,灯火通明。宁清没料到,苏浣连同丫鬟金盛,竟然在门外侯着。
“宁姐姐回来啦?”苏浣笑得亲昵,叫人不知所措。
“是啊,不知苏姑娘,为何还未歇息?”礼尚往来,口气也客套些。
“天色已晚,小妹见姐姐仍未回来,十分担忧,故在此等候。毕竟是浣浣邀姐姐来的,定要保姐姐周全呀。”说着话,苏浣使劲瞅了瞅宁清身后的嫤官,又往四周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让妹妹费心了。宁清完好归来,妹妹现下也请歇了吧,实在过意不去。”
“那就不搅扰姐姐了。”苏浣端着矜持的姿态告退。
见她慢慢转身的空档,金盛扭头笑嘻嘻的问道:“听说姑娘去了明湖,可有看到到意中人啊?”
她刚说完,苏浣也转身过来,笑望着这边,好似大家都十分关心明湖此行。
“听说未嫁女子,去过明湖的,从湖畔离开,遇到的第一个男子,就是命定之人呢,姑娘可曾遇到?”金盛说的神秘,眼睛也眨呀眨的。
宁清此时方晓得这二人重点在此。说的如此玄妙,可真是女子好奇心思,还是别的什么。
“不曾有。”想着方才场景,她面上无甚波动,只作老实交代的模样。
苏浣面上滞了片刻,像是颇为失望。
倒是金盛先搭了句,“兴许姑娘是有订好的姻缘呢,时候未到罢。”
宁清心内非常钟意这句话,满意的点头,“许是如此呢。”
当然要有姻缘,还得是心里那个人才最好。今日明湖边,碰到第一个人,不就是那个什么剑离,若真如她们所说,不就和他扯上关系。这怎么可能啊,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更别提那人杀气腾腾的模样,谁缺心眼才会喜欢上他呢。
那二人见没什么趣事可谈,很快就走了,宁清与嫤官方得空回到房内。
“靖安王府的动静如何?”
灯下,宁清双肘合在桌上,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写划划。
“除却剑离公子有出府之外,无事。”嫤官坐在一旁,臂弯撑在桌上,手指弯着,轻触额头。“定安王府也没动静。”
“哦?”宁清愕然一笑,“本以为,该是他那里闹腾些。两边总有一方是先挑的头罢,能做这些事的人,还能跑了皇室姓氏?”
“坊间传,定安小王与靖安王爷私交甚笃,小王暗处生意与其多有瓜葛。早年时,靖安王爷母妃病逝,皇上怜其年幼,便交付给定安小王母亲,瑶妃,扶养,瑶妃对其照顾有加,后定安王出生,二人至小就玩闹在一处。虽不是同胞兄弟,倒也胜似同根。”
“哟,看不出,皇室也有兄弟情深。真是难得。那就是说,这来回打打杀杀的举动,并非是他们二人之间的较量?”宁清饶有趣味的听着,不时插句话。
“这倒不好说。”嫤官放下手臂,“不过,以靖安王爷的作派,最早那次的遇袭,应当不是出自他手。”
“这段时间的探寻,也查到些名堂。现今朝上,皇上病弱,不久后传位在即,本有那么点心思,留给太孙,却怕人虎视眈眈,夺了去。不用多想,就知需要牵制的,是二位王爷。靖安王一直以来都是端着勤俭爱民的模样,对此皇上也十分满意。王府内无任何奢华布置,作为王爷,与王妃整日粗衣淡饭,几年如一日不曾改变,对人又和煦。百姓多拥待。”
“且不说他是刻意为之,还是当真本性如此,既然走了这样的路线,就不会明目张胆的暴露自己的意图。反倒是那日的杀手,来意太过昭然。出现的时候掐那么巧,下手狠,却又留点余地。作为死士,失败了还回去复命,种种来说,不合情理。”
宁清听罢接过话头,“不错,若靖安王用的是这种方式,表示对皇位的淡漠。那定安小王则是取了相悖的方向。风流成性,沉迷美色,狂肆挥霍,不务正业。这种举止往往让人觉得为人败坏,没有进取之心,也无争夺之意。满脑子的风华雪月,那还有心思觊觎皇位?二人虽然套路迥异,但都是为了自保,圣意难度,识势之人,应当不会在这时主动挑起事端。原本怀疑,是定安王府在故弄玄虚。但若真如你所说,感情甚笃,来往纠葛多,那就另当别论。”
“自然也不可掉以轻心。”嫤官点头,“此外,还有一人,我们没有顾及。”
“谁?”
“皇太孙,杨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