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说到这里,楚骁停了停,望着苑阳:“你真的不知道这个故事么?”
“我为什么要知道呢?”苑阳也很奇怪为什么楚骁要如此详尽地说这个故事,并且一再地疑问自己是不是知道。
“没什么。你知道,景瑞是谁么?”见到苑阳没有反应,楚骁接着说,“景瑞便是我大秦开国皇帝。”
“哦~~”苑阳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这么说来是秦王的先祖咯?难怪我听你描述觉得那么熟悉呢。”
楚骁像是被暗示了什么一样:“熟悉?你说觉得熟悉?”语气不再含笑,也不只是单纯想要告诉苑阳一个故事的样子。
然而苑阳没有察觉到:“是的啊。连脾气都和王爷差不多吧,总是神经紧张的样子。”
楚骁领悟到原来苑阳说的只是觉得自己描述的和溯洵很像,暗笑自己太过紧张:“是。我在宫里见过先帝的画像。大家也都说溯洵是和景帝最像的,同样英俊的外貌,尤其是那高鼻梁,再有就连脾性也是差不多的。同样果断英武,冷静睿智。”
说到秦溯洵,楚骁的语气就变得不一样了。语气里不经意竟然还流露出点点的骄傲。看来两人真是甚好的兄弟。
楚骁望一眼远处:“太阳升起来了,一会儿就要热了吧。不如到山下小屋里我接着告诉你后来的故事?”
“原来故事还没有结束啊……”美女救了英雄,那么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啦。
“还只是开始。”楚骁领路,“一边走一边说?”
未名山不只是一座山,其实是一个山群。而紫苑住的这个小屋,便像是被山所怀抱着的一颗珍珠,若是没有带路的人,是很难发现这里的。因此环境幽静,少闲扰。而山里有着各种的草药,紫苑的乐趣之一便是在没有去过的地方找寻新的药材。每发现一处新的,便高兴得唱起歌。那时便像是群山也一起唱歌。有时就连在屋里养伤的景瑞也可以听见她的歌声。
“刚刚听见你唱歌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景瑞和紫苑的关系更加自然,在景瑞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开开紫苑的玩笑,“不知道的山外人会以为是女鬼。”
但是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景瑞还是改不了语气,依然是冷冷的。
紫苑却了解景瑞,知道他这时候心情应该是不错的,大概因为最近伤势好转得满意:“是么。这样多好啊,也没人打扰我们。”紫苑眯着眼睛笑着说,近距离地注视景瑞。景瑞甚至觉得自己脸上可以感觉到紫苑呼出的气。紫苑却头一偏,小小的嘴角上钩,就要解开景瑞的衣襟。
景瑞不着痕迹地躲开,眼睛只注视着屋角的药草。
“喂……你躲什么呀!要换药啦~”紫苑一脸的疑问,“莫不是怕疼哪?”
景瑞望了望紫苑,愣了一刻,便“哼”地笑出声,虽然只是浅浅的。但脸上的线条马上变得柔和,原本细长的眼睛也眯了起来。紫苑惊讶:“景瑞,你会笑的嘛~”
景瑞还来不及换表情,就那么微笑又有些迷茫地望着紫苑,表情像孩子一样单纯。
紫苑说:“好的啊……怕疼你要早说嘛。我轻点就是了,呵呵呵。”
书桌前,秦溯洵看到这里不禁莞尔。那样睿智冷静的景帝也有这样的时刻么?不知道当时该是怎样的表情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遇见这样一个女子呢?会让自己无措的女子。
景瑞的伤渐渐好转。衣食也可以自理了。当他开始想自己离开的时间时,竟然发现有一些不舍的感情,并且似乎没有办法对紫苑说要离开。
于是有一天,当紫苑照例去山里采药时。景瑞想要自己离开,不告诉紫苑地离开。
收拾好自己的包裹,却在准备出门的时候想起:不告诉那丫头,她会担心的吧。于是决定留书。而短短一封告别书信,经过反反复复几次终于完成的时候却接近了黄昏。
紫苑这时已经收集完了药草。见树上野果红得娇艳,想要带回去。无奈只懂医术的紫苑不够高,当辛苦一番终于拿到果子,兴奋地脸颊都泛红。
而屋子里的景瑞在检查完最后一遍放下毛笔的时候,却突然听见——
“哎——景——瑞——!我——带——野——果——回——来——给——你——哦——哦——哦——!!”
声音不大,经过众山的各种各样的回应甚至有些模糊不清。但却分明是紫苑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喊出来,又怕景瑞听不清楚,故意每一个字都拖得很长。
景瑞条件反射地往窗外看,然后微笑。怎么是这样一句话?这丫头现在在山里的哪个角落呢?
在期待什么吗?
景瑞看了看手上的那封“留书”,揉成一团。把包裹放回床上,然后开始练字。
想要再见到她。想要吃她带回来的果子。想要亲自跟她说离开。想要听见她唱歌。想要再看见她笑。想要……想要带她一起走!
是……爱上她了吗?
是爱上……她了?
是爱上她了啊……
景瑞的目光放在练字的那张纸上。却原来,写来写去,写的全是“紫苑”。大小不一的,各种各样的,铺天盖地的……紫苑。
楚骁望了一眼苑阳,却见她眼底平静得像是一汪湖水。
“那么,景瑞带紫苑走了么?”苑阳也望进楚骁的眼眸。
“没有……那天,紫苑回来以后……”
景瑞见到紫苑头上甚至还沾着一片叶子。紫苑脸上清澈之极的微笑,突然觉得不应该带她离开。外面的战争还未结束。应该要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后再来接她。下了决心以后,景瑞变得轻松起来,甚至还带着一丝的愉快。
“伤势已好转得差不多。我该回去了。”景瑞伸手帮紫苑拿下头上的那片叶子。
紫苑敛起笑容,咬了咬嘴唇:“嗯……”像是在思考什么,“什么时候走呢?”
“明日。”还是把出发的日期推后了一天,“你……在这里等我!”
“这样……啊……”之后紫苑便不再说什么。两人同以往一样吃饭,收拾东西。
第二天景瑞早早就走了,紫苑也反常得一早就去了山里。
将要走出未名山的时候,景瑞回望。满眼的碧绿。即使已经是秋天,山里却依然有着高大的绿树,将整座山遮得望不见头。景瑞转身。
原以为……她在听见自己离开的时候会跟自己说要一起离开。原以为,她至少听见自己说让她等待,会有所回应。但是,一句“这样啊”,到底是什么呢?她没有答应吧……她没有答应。她,或许并不是和自己有着一样的感情。景瑞神伤,慢慢离开未名山。
在这时,身后却响起被众山争相回应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声音。
“景——瑞——!我——不——会——等——你——你——你——”
景瑞一顿,没有回头。背影僵直得有些让人心疼。他捏紧拳头,然后很快离开。
地上只留下一滴水的痕迹。
景瑞,一向冷峻睿智。他,哭了。
“紫苑……不喜欢景瑞么?”苑阳问,“怎么会呢?明明可以感觉到紫苑爱景瑞的啊……那为什么要拒绝呢?”
“你同景帝一样,都急着认为紫苑不爱景瑞。”
那天紫苑在山里的某个角落,她一早离开是因为若不先离开,她害怕自己会不让景瑞走。她在山的怀抱里哭泣,没有让景瑞知道。而那天,她流完眼泪,倔强地朝未名山喊出来的,其实是——
“景瑞——我不会等你——”
“我要去找你——如果——我找到你——我要和你一起——到老——!!”
整个未名山回荡着紫苑坚定的语句。“一起到老——一起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