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总督的出发仪式是在早上进行的,红日初生的时候,南蟾市中心的大广场上的十几个看台上已经挤满了三千多人。这的确是颇为盛大的欢送仪式,出发的不仅仅是雨村总督一人。作为统兵在外的总督,按规矩,雨村总督的夫人和子女们按规矩是要留在首都。同行的除了卫兵和官员之外,就是整整四个旅的驻军。
在三千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联邦总理带领着总督和一种文官军官走进会场。仪式先开始的是祭天的过程。联邦的总理是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这个国家从流放地时代,就实行了普遍兵役制,所有的男性都有从军的义务。高级官僚80%以上都有八年以上的从军经历。总理大人退役转入文官以前是位少将。这位健壮的老军人用庄严的态度带领着诸多晚辈向华夏诸神和联邦前辈的英灵上香,献礼。然后坐回到主席台上。
雨村总督带领着三十多名军人和文官整整齐齐的在夏日骄阳下列队,每个人都站的笔直。总理站起身来,拿起一份文件,“雨村出列!”老军人的额头上有着一道长长的伤疤,方方的宽脸庞配合了大鼻子上方的一对三角眼,极有威慑力。他瞟了一眼台下英气勃勃的一群青年,满意地转会目光开始宣读。
“雨村自任职以来,勤勉忠肯,为人尊贵严谨。议会议之,以为可堪大任,今除雨村为安哥拉总督,镇守安哥拉行省。即日上任。”老军人声音洪亮,就连观礼台后方的陈克也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破军星宿在上,雨村得此任命,诚惶诚恐。吾必克尽职守,捍卫宪法,服从议会,守护国家,继之以死。雨村,永服国令。”新任安哥拉总督身体站的笔直,大声应答。
总理走下主席台,将任命书交给满脸兴奋的雨村。总督双手接过文书,向着总理低头致敬。
唱礼者高声唱道:“赠剑。”
这是联邦历史上第十三把总督剑,流放地时代开始,这里一共设立过十二名总督,他们拥有联邦行省的一切权力,是绝对的封疆大吏。雨村成为了第十三个拥有此殊荣的人。这是一把样式普通的剑,但它其代表了绝大的权力,自此以后,雨村总督可以在安哥拉行省呼风唤雨,他凌驾在安哥拉一切权力之上,成为一名真正的独裁者。虽然只是暂时的。
任命仪式之后,就是祭天舞蹈。
首先是一场四佾舞。这次虽然是出兵,但是安哥拉的文官系统也归总督执掌,所以雨村总督自然能够享受到四俏的待遇。能够在1815年后当作******的,决不是粗人。其中颇有些学识广博的文人,这四俏舞来自山东孔家,尽管舞者中绝大多数的深色皮肤和孔庙里的舞者大大不同,可是舞者的服装、步法,以及配乐绝对原汁原味,一丝不苟。
四佾舞和普通的舞蹈大大不同,四四十六名舞者左手执籥,右手执翟,针对曲子的每一字,都有一个动作。舞速均衡,不急不缓。翟上长长的三根野鸡翎华丽耀眼,在阳光下极为夺目。此次唱颂的是《采薇》中的一段,“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这是歌颂戍边部队勇武作战的篇章。对这次调用也相当搭配。唱者声音悠扬,听得令人心醉。从容的舞步,配合紧凑的优雅舞姿,仿佛穿越了时空,将在场人的带回几千年前周礼的全盛期,让在场的华人和归附土著们追忆起那个华夏文明的远古时代。
四佾舞结束之后,会场上响起一片赞叹之声。陈克听到身边的杨柳喃喃的赞道:“真的是大开眼界。”陈克奇怪的扭过头问道:“共和国那边没有这些么?”杨柳盯着退场的舞者,摇摇头。遗憾之色跃然脸上。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让陈克扭回头去,只见在场两边,各站了一队舞者,他们上身****,手执非洲传统的长矛,还有中国式的刀剑斧钺。队列整体,舞者们都是经壮汉子,一股森严肃杀之气让会场顷刻间雅雀无声。
按照联邦的传统,远行部队出发时,需要献上战舞,一是鼓舞士气,二是祈祷军神的眷顾。一名光头赤足的领舞者赤身裸体,腰中仅仅围了一块豹皮,快步跑进舞场。他手中没有兵器,左手里执一根羊头骷髅法杖,右手执火把。舞者首领奔到舞场北方的青铜鼎前,将火把掷入铜鼎。鼎中是火油和干柴,火把一入,顷刻间烈焰腾腾,黑烟弥漫。领舞者抛下法杖,五体投地的跪拜在鼎前,雨村总督带着随行的武官同时跪地,向“军神蚩尤”一拜三叩。
“起!”唱礼者高声喊道。领舞者和总督、武官们整齐的结束了叩拜,同时起身。
此时,鼎中烈焰升腾,连远处的陈克都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袭来。
领舞者奔回场地中央,仰天长鸣,如同狮吼虎啸。五百名舞者随之呼啸起来,狂野之气震撼着空气。
号角悠长的响起,舞者们停下长啸,开始有节奏的沉声呜鸣起来。犀牛皮大鼓被沉重的擂起来,伴随着鼓声的是非洲特有的羚羊皮手鼓,舞者们随着手鼓鼓点同时原地跺脚。跺了三十六下,舞者开始举起手中的兵器,缓步向前。
这舞蹈源自非洲战舞,流放者们并非不想弄出中国风味的战舞,但是在战舞失传了几千年之后,想恢复真的颇有难度。所以大家入乡随俗,对非洲的战舞采取了“拿来主义”。
但这舞蹈又不同于非洲战舞,五百名半裸的健壮舞者手持武器,在行进中采用了非洲战舞的舞姿,但行进路线却又是军队操列的队形,很像是后世军表演的队列行进。舞者们或跳跃,或小步快行,他们舞姿舒展,动作有力,充满了原始的力量和野性。行进路线却一丝不乱,队列或横排对行,或纵向,或斜向,或者组成多个方阵交错穿插,却又绝不碰撞。纪律和野性完美的组合在一起。观礼台上响起整天价的掌声和欢呼,就连杨柳也忍不住鼓起掌来。
向“军神蚩尤”献上的战舞,分为四个部分,按照向战神致敬,表达这次出征的目的地,表现自己的勇武,祈求出征平安的思路演下来。黑人能歌善舞,在非洲手鼓密集细腻的节奏指引下,踏着节奏舞动的强壮舞者们,将每一个主体演绎的淋漓尽致。每个转折中,中国号角沉闷悠扬的声音,充满了庄严肃杀之气。
战舞时间不长,七分钟不到,就结束了。在舞者们整齐退场的时候,掌声和欢呼声响彻云天,连骄阳也比不上人群的热情。参与此次战舞的舞者一个个脸上带着骄傲,能够参加舞蹈的都是最强壮的士兵,战舞可不是随意就能够表演的祭天项目,这些普通士兵们拥有了向同袍们吹嘘的绝佳话题,自然是极度兴奋的。
杨柳叹了口气,却不说话,陈克也猜不出杨柳到底在想什么,便不再问。此时,主席台附近的人们开始移动起来,陈克远远的看着雨村总督向联邦总理敬礼致敬,亲切握手,然后一群人在众多官员和军人的簇拥下,向着军营方向前去了。
等众人开始散去,两位年轻人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火车站。
港口离南蟾市有一天路程,在港口,陈克和杨柳一起坐上了前往开罗方向的邮轮。随行的还有陈克的新仆人——罗莎.安吉拉。
在1869年,这可是一次漫长的旅行。当时地球上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法行进这么远的距离。面临两位青年的除了距离之外,还要经历气候的考验。现在是1869年11月,在非洲还是穿短袖的时间,在欧洲已经开始进入冬季了。沿途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一行人到达目的地,德国柏林的时候,当地已经彻底进入严寒的冬天。
杨柳携带了十几本书,主要是德语字典,德语教科书,以及几本德文书籍。陈克则携带了化工方面的书籍,还有他的几本笔记。把这些书读到厌倦的时候,陈克也抽空和杨柳一起学习一下德语。当两个人研究着枯燥的文献资料或者艰深的专业科学的时候,罗莎只能呆呆的坐在旁边。这是头等舱,空间还算行,不过作为陈克的仆人,罗莎必须随时在旁边等着陈克的命令。陈克貌似对自己的这位仆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命令,海上没有灰尘来源,挺干净的。头几天,陈克还让罗莎去甲板上散散心,很快,罗莎自己都不愿意去了。没有朋友,没有熟人,一个女孩子也不愿意去拿比较拥挤的地方。可陈克和杨柳都没有用到她的地方,她只好在船舱里呆坐。
船只到达红海北端,用去了两周。天气明显凉了不少。一行人下船之后,先到埃及。在那里休息了两天。倒不是因为太疲倦,而是长途坐海船,三个人都有点不约而同的晕陆地。因为身体习惯了邮轮晃动的节奏,上了稳固的陆地之后,身体反而不由自主的晃动。这需要休息。
休息完毕,三人又前往参观了金字塔和人面狮身像。说真的,这宏大的建筑并没有让陈克有太多的感动,或许是在电视里见多了,真的见到,反而没有什么感触。杨柳默默地把这些看到眼里。两人结交也不太久,两个多月而已,但是陈克却有着让杨柳十分疑惑的地方。
陈克太不好奇了,没有丝毫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表现。这种不好奇并非那种麻木,更像是见过太多东西之后才会有的冷淡。正在想,杨柳就见到陈克从金字塔上凿下一块石头,揣进口袋。杨柳忍不住笑起来,刚才的小小疑惑立刻烟消云散。看来陈克只是有点奇怪而已,并非真的不好奇。
吃了开罗当地的特产后,三人拿到了头等舱的船票,重新登上了邮轮。这是前往马赛的船。地中海冬天温暖湿润,气候很不错。十天之后,三人在马赛上岸。这里是法国,欧洲的强国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