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白尼的日心说打破了人对神明的敬畏,达尔文的进化论进而粉碎了人对祖先的敬仰,弗洛伊德的潜意识则最终结束了人对自己残存的一点点敬爱。科学的发展——如果弗洛伊德那些先验的理论也算得上是科学的话——将很多世间的现象抽丝剥茧般呈现在人们眼前,可就在科学的十字军近似疯狂地探索发现,理性之光照亮了“人化自然”界的一个又一个角落的同时,亘古存在的许多传说和神话也在新树立起来,被人们顶礼膜拜 “科学偶像”的脚下逐个湮灭。它们中的一些被挂上了“迷信”的牌子,另一些让扣上了“宗教”的帽子,而对于某些现代科学还无力解释的“死硬分子”,则把它们统统打进“神秘主义”的小黑屋,等候进一步发落。
理科出身的姜仪敏觉得近两年来,做的最漂亮的事,就是不用再言必称“科学”了。从那充满了枯燥无味的公式和定理的地球物理系中跳出来,才会觉得生活除了干巴巴的数字外,还有如此多美好的东西(这句话应该不会被那些研究费马大定律的学人看到吧,他们可是觉得数字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存在呢~~)。不再需要把大好韶华浪费在误休无止的定样分析和试验设计中,高数可以轻而易举压倒全班所有同学,,偶尔碰到些需要分析的,也只是些黄仁宇“数目字管理”式的东西,看来转学新闻,真是太明智了。
也许现在这样远离实验室的生活,才最符合女孩子的天性:可以早晨一个美容觉睡到九点,然后再在床上和水房磨蹭上50分钟,这才心急火燎地冲下楼,路上随手买个鸡蛋买袋奶,然后在上课前的最后一秒赶进教室。在见多识广的老师那“早知道你们会如此”的目光下,匆匆吞下早餐。然后清清嗓子就开始和老师同学一道讨论这天要研习的内容。这样的日子,对慵懒的小女生来说,还真不是一般的爽啊。
不过姜仪敏攒了大半天的美好心情,现在都一下子被破坏殆尽了。本来吃完午饭,同宿舍的四个女孩觉得今天天气不错,可以出来活动一下,于是就突发奇想,找出一个“非典”期间留下的飞盘到静园草坪上玩玩。由于是在午后,这里人也不多,只有一个人再看书,还有一伙聊天的人而已。有足够的空间让四个女孩尽情地玩乐。
随着小小的飞盘转动起来,不一会儿四个人就开始在草地上尽情撒欢了。其实更多的时候并不是她们在扔飞盘,而是笑声承载着她们在满草坪地追逐飞盘啊。
有人说“人有失手”,有人说“乐极生悲”。这些经过千百年智慧锤炼的箴言多少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这不很快就应验到了姜仪敏身上。她伸长了胳膊,还是没接到同伴扔过来的飞盘。在同伴的惊呼声中,她转身一看,那个堪堪越过了她头顶的调皮东西,正颤颤悠悠朝几步外的,那个坐在地上看书的人飞过去。
“哦,还好,幸亏没砸到人家。”姜仪敏自己倒是被吓了一跳。既然是在这边,那还得自己去拣,她瞪了大力将这个麻烦甩过来得的肇事者一眼,然后开始往飞盘附近挪动。
那个人竟然捡起了飞盘,还点点头递过来,嗯,看来还算忠厚老实。姜仪敏对这件事情如此处理还算满意。她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接,可没想竟没把那个小小的飞盘拿过来。再加大力量,可还是纹丝不动。姜仪敏顿时觉得情况不对劲,她低头看看那个仍坐在地上的男子,却发现他正直勾勾盯着自己伸出的手腕。
“猥琐男!”姜仪敏脑子中顿时蹦出了这个在上网的时候经常遇到的恶心词,虽然面前这个人比较起来形象还算周正,但地物出身而又从来就不缺乏想象力的女孩,从来就是直接跳过表象,去打造自己意想中的本质的。于是在第一时间将这个人与什么在bbs上爆炒的“校园三害”联系到了一起。
即使想到这里,姜仪敏也没像很多故事里的“温柔女孩”那样尖叫跑开,而是头顶光天化日,手握塑料飞盘,义正词严地再次喝问那个“图谋不轨”的人:“你想干什么?快把东西还给我!”说话间其飞扬的正气之盛直冲霄汉,就是连远处的另外三个伙伴也仿佛天人感应领会到了其中意味,而渐渐向这边集中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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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略带怒意而显得有些刺耳的女声,干净利落地把孔令龙从失神的境地拉回到静园草坪上的现实中来。一张带有有些寒意的俏脸重新出现在实现中后,他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之处。
“欧,对不起,对不起”,孔令龙一边忙不迭地松开手中的飞盘,就好像那是一块烧红的火炭,一边撑地站了起来。毕竟坐着和别人说话还是有些不礼貌的。
孔令龙打量着面前这个姑娘,乌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齐耳的短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中性的美丽。尤其是微微皱着眉头,冷冷地抬头看着自己,颇显出有几分倔强。
孔令龙知道刚才使自己有些唐突,于是挤出个笑容,用自认为最得体的语调,轻声问姜仪敏:“我叫孔令龙,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其实我只事想知道,你这条漂亮的手链是从哪儿来的?”说着他又指了一下女孩的手腕。
“这个……”姜仪敏没想到这个人站起来竟然这么高大,虽能给人亚压迫感却不教自己害怕;没想到他接下来的一言一行还挺彬彬有礼,脸上挂着的笑容还算灿烂;也没想到这个自称孔令龙的人开口问的竟然是这么个问题,难道他竟然能看出这条手链的不俗?
姜仪敏虽然现在没有男朋友,但在学校这么多年,耳闻目睹加上亲身感受,一些烦人的“苍蝇”和漂亮女生搭讪的小伎俩还是知道的,比如什么走路的时候被骑自行车的男生撞;在图书馆占坐位莫名其妙丢失的书又夹着小纸条离奇出现;无论怎么更换自习室总有人不离左右……所以她也先入为主地将这个“飞盘行动”划到那一类行为当中。至于为什么问起手链来,大概只是一个纯属巧合的噱头吧。
“别人送的!”姜仪敏想到这里就硬梆梆甩给孔令龙一句答案转身就走,临了还不忘给他一个“警告你,不要更上来!”的恶狠狠的眼神。
望着伙同另外几个人逐渐远去的女孩,被扔在当地的孔令龙简直哭笑不得。他搞不明白这么女孩到底怎么了,脾气这么大,不就是自己走了下神嘛。难怪张全林曾对他说女孩永远都难以琢磨呢。不过这个邂逅对孔令龙来说更多的是高兴,因为可是碰到个线索,校园就这么大,和那个女孩终究还会遇到的。
而自己那块拳头大小的陶符残片,孔令龙摸摸自己的脖子下面,那块用根黑皮绳穿了的家伙还安静地挂在那里。在挖掘姬昌墓的遗迹时,由于刻意隐去了法术一节,他至始至终都没将这快东西的来历透露给王队长和赵老师他们。虽然明知这是严重违反考古挖掘纪律的,但关系到自己出身秘密,再加上这样的东西已经不再属于这么世界,所以孔令龙还是偷偷留下了这块东西。
对于孔令龙来说,这个咒符上的文字好像是很久以前就牢牢地印在心里的,所以他能识的。但他并没再从现有的资料中再找出些类似的符号来,所以也再难找出点来龙去脉来供他顺藤摸瓜。
到了燕京大学后,孔令龙曾以家传的名义把那块陶符残片拿出来请赵天行帮着看看,博闻强记的老师也没看出点门道来。后来再老师的带领下,甚至把这个东西的拓本送到了传说中鼎鼎大名的古语所,可就连那些顾颉刚的徒子徒孙们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说会把这些都收入资料库,一旦遇到匹配的符号,立即会给答复。
总之这些带有五行法力的神奇文字符号,像是在一道闪电一样曾经在漫长的历史中一闪而过,然后就归于沉寂的黑暗。而孔令龙没想到在一个女孩的手链上,还能见到同样星星点点的余光。
当孔令龙正在思量今天意外的发现时,突然感到装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不安分地开始震动,看来是有人找他了。说起这个手机,还是到了燕京大学后,赵天行好说歹说送给他的,理由是总不能让老头子经常到图书馆爬搂去找他吧。
孔令龙虽然打心底不喜欢这个随时可能打断自己已安排好生活节奏的小玩意儿。但老师的初衷其实他还是明白的——是鼓励他多和外界接触。老师觉得这个徒弟看书做学问是一把好手,可平时不大喜欢主动和别人接触,甚至说还有点自闭,所以一定要鼓励他多和别人打交道,多个便捷的联系方式,在这个讲究信息化的世界,还是对交往很有帮助的。
当张全林得知赵天行的这番苦心后,对“赵老”的评价立即上升到了“赵老太爷”的级别。他在电话里反复叮嘱孔令龙,这个老师是真心为他好,一定要多听他的建议。而孔令龙听了更多的只是憨笑。在感激的同时也知道自己改进的方向:不是他木讷,而是交往的圈子太小啊。这么长时间以来,总共认识的人也才那么几个。看来做学问不易,做人更难啊。
而现在这个电话,不肖说肯定是仅有的那十来个知道自己号码的人打过来的。孔令龙一看号码,果不其然,是赵天行办公室的号码,可是什么事使得习惯了午休的赵老师大中午给自己打电话呢?
好在赵天行的办公室就在孔令龙现在所在的静园草坪西边不远的一个小院子里,所以他当下也没接电话,只是三两步直接朝赵老师的办公室走了过去。前后不到五分钟,他就出现在了那个地方。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赵天行就知道使孔令龙来了。本来有些郁闷的脸上出现了微微一丝欣慰的笑容,心想这个孩子还是挺机灵,本来打电话就是让他过来,他就自己来了。
赵天行拉开门让孔令龙进来,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然后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他说:“刚接到王胡子来的电话,我们引以为豪的周公庙发掘,没能入选年度十大考古发现。”
Ps: 2004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分别是:新石器时代的河北易县北福地史前遗址、新石器时代的山西芮城清凉寺墓地、夏商时代的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宫殿区、西周时代的湖南宁乡炭河里西周城址、春秋战国时的江苏无锡鸿山越国贵族墓、十六国时期的辽宁朝阳十六国三燕龙城宫城南门遗址、青铜时代的新疆若羌罗布泊小河墓地、五代十国时期的广东广州大学城南汉二陵、南宋时代的浙江杭州严官巷南宋御街遗址、清至民国时期的四川绵竹城关镇剑南春酒坊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