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谓不遗余力,并以十分自信的口气不断为钟庆打气鼓劲。钟庆虽是犹豫,但终拧不过瞎子的执拗,况且此时他因亲人去世,一时六神无主,浑浑噩噩,眼下也只好随瞎子而去。
由于知道了两人赶奔的目的地,钟庆干脆就在前面带路,省得两人多跑一些冤枉路,尽量避免走一些弯路。途中尽管瞎子一再打听他与夏侯家的关系发展如何,无奈钟庆执意不肯谈及。当瞎子最后执意追问时,钟庆方才不得不向他解释道:
“上一次到夏侯家,完全是一场意外。当时一切都是怪老大老前辈做主,夏侯前辈虽然谈到婚事,但是我那时还没成年,况且又是第一次听说。直到在碰到爹爹时方才得到一点片面印证,要不是在武林大会上亲自从奶奶口中听到,小侄还真不敢肯定有这回事呢。”
“不管怎么说,这个媒人我算是占定了,我瞎子一定将此事落实办妥。”瞎子仍旧热心执着的表示道。
钟庆不明白瞎子对此事为何这般热心,本想细问,却又不知从何开口,为了避免对方的猜疑,唯有默不作声。当这一天两人在进入江苏地面时,没想到在一家客栈中竟然碰上昆仑派掌门人玉树道长一伙人,由于瞎子与他们之间的那场过节,钟庆为此十分担心。
这真是应了民间那句俗话:冤家路窄。天地虽大,却不给他们留出互不相见的惠顾,他们俩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昆仑派掌门人。
殊不知就在风雷剑曹伯祥被瞎子刺瞎双眼之后,玉树道长作为一派掌门人一直认为这是本门派的一件奇耻大辱。给人留下一个瞎眼弟子,明明是留下一个人证,这样的做法还不如直接杀了曹伯祥好看呢,简直有点欺人太甚!
为了报仇雪恨他曾派出不少人去打听寻找瞎子的踪迹,无奈就是没有下落。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现在仇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玉树道长见钟庆此时与一个瞎子迈步走进客栈,不由得眼前一亮,根据钟庆的社会关系,此时此刻他已经对眼前的瞎子身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为此他特意在身旁的曹伯祥手腕轻轻一按,然后故意高声对钟庆讥笑道:
“好多日子没有见到夔少侠了,不知道少侠今天又到何处去发财?”
钟庆知道玉树道长对自己与夔震天的血缘关系一直耿耿于怀,眼下只是碍于易空的口令,方才不敢动手。此时看到对方同伙中的那个双目失明的曹伯祥,正在暗自蠢蠢欲动,知道事情有些棘手,但又不好明着告诉同伙的瞎子,为了提示瞎子了解目前形势只好道:
“原来是昆仑派掌门人玉树道长和众位门下弟子在这里……”
“请你不要多嘴,”不待钟庆把话说完,玉树道长已知道钟庆此时正向同伙瞎子传递信息,因此特意打断他的话逼问道:“今日没有你的事,贫道只想知道今天与你同行之人,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眼神瞎铁大侠吗?”
此时的天眼神瞎已经知道客栈内是谁了,一挥手阻止了钟庆开口,然后嘿嘿一笑,道:
“区区一个瞎子,那敢有这么吓人的绰号,瞎子鉄铸就是本人。虽然你我在姓氏上在五百年前或许还是一家人,只是不知道玉树掌门人如此热心认识在下,对瞎子又有何见教?”原来玉树道长俗家姓铁,瞎子方才有此一说。
一旁的曹伯祥此时尽管双目已瞎,耳朵则变得特别灵敏,闻此之后首先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怒,眼下有师父撑腰,不由得大吼一声,拔剑向对方刺去。瞎子此时有意卖弄功夫,待曹伯祥剑尖几乎刺中衣服之际突然向旁一滑,伸左手拿住对方持剑的手腕,骂道:
“就凭你这点本事,也敢在瞎子面前使剑!”
说罢暗中使劲捏断对方的手腕,随着曹伯祥一声痛叫,瞎子已经抬脚把他踢出三尺之外,在此期间右手长杆一直拄地不动。玉树道长见此状况十分惊恐,曹伯祥乃自己门下首徒,功夫在同门师兄弟中也算不错,没想到一个回合就被对方踢倒。
两人过去虽是彼此闻名,但是由于瞎子一直不大在江湖上走动的缘故,所以两人一直没有认识的机会。今日第一次见面,没想到此人竟然对自己的徒弟毫不留情,出手竟然如此辣手,玉树道长心中气恼之余又为对方所显示的武功颇为忌惮。
然而此时的局势发展已是骑虎难下,眼下几乎没有别的道路可供选择,武林人士的脸面历来重于性命,更何况玉树道长身为一代掌门,怎能看着自己弟子遭人踢翻呢?
况且这曹伯祥的事情,牵扯面广,他本是华山派掌门人的侄子。曹伯祥之所以拜在玉树道长的门下,原是由华山派现任掌门人枯茶道长做的介绍,现在曹伯祥遭此伤害,作为师父他没法向枯茶道长做出交代?
尽管面前对手厉害,万般无奈之下玉树道长还是不得不拔出了宝剑。
玉树道长宝剑出鞘时竟然发出一阵雷鸣声,这是昆仑派剑法先声夺人的一个招牌。然而此招在别的场合或许会增加一些威慑力,但是在武学高手面前,却不值一哂。武功历来都是用来战胜敌人的,其余都在其次。
瞎子最看不惯这些虚无飘渺的阵势,为此不免讥笑道:
“原来昆仑派的剑法都在声响上面做文章,想必创造出此剑路之人,是在阴天下雨之际得到的灵感,真可难为他了!除此之外或许你们慈悲心重,在杀人之前总要给对方一点准备,唯恐瞎子听不到玉树掌门正在抽剑而想杀人吧?”
瞎子此言辱及昆仑派武功创始人,对玉树道长一伙人来说,是可忍、孰不可忍!玉树道长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变换不定,自忖实在没能力胜了对方,又怪对方嘴中不肯饶人。果真是骑虎难下。
玉树道长心中不由得暗道:
“此人实在可恶的很,眼下如想取胜,唯有使出本门中同归于尽的招数才有希望。可是那些招数虽能胜敌,但是随时都有可能同时赔上自己的性命来做前提,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使不得的。”
因此而踌躇不决。
钟庆见此情境,知道对方有所顾虑,自忖此时正是自己插言调和的最好时机,平常对方或许不能接受的提议,现在说出可能会被当做最好的提案得到接受。况且自己作为瞎子的伙伴,实在不愿意他在江湖上得罪更多的人,因此不由得从中化解道:
“两位前辈休要动武,此事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如果是件误会,双方在动手后岂不后悔不及!以在下看来双方还是说清楚了再动手不迟。”
玉树道长闻此不由得看了钟庆一眼,点头赞赏之余,并向瞎子质问道:
“你堂堂一个武林前辈,为老不尊,为何去欺负一个年轻后辈;如果后辈有错,你打他一顿算作教训也就罢了,我玉树也并非不讲道理的那类人物,你又为何把他眼睛刺瞎,令他变成废人?我昆仑派就是再没能人,但对欺负吾等的仇人,难道也不会群起而攻之吗!”
瞎子闻此首先发出嘿嘿一声冷笑,继而又嘲笑他道:
“一个人既要作恶,又想不负罪责;就像世间女人偷汉,既要偷汉,又想立贞洁牌坊。二者兼顾,好处尽收,你也不想想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存在!有本事你们尽管一齐上,听动静你们一伙除去那个被我踢出的混蛋,还有七个同伴。瞎子过去既然敢做,现在就自然敢当,我更不在乎什么群起而攻之。”
“是谁作恶,又是谁在假装正经?”玉树道长听着事情似乎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不由得有些心动,并赶紧向对方追问道:“你说话不要拖泥带水含混不清,要说就要说清楚些,说清楚之后我们再动手拼命不迟。”
瞎子懒得解释,颇不耐烦的用手一指身边的钟庆,向对方表示道:
“此事的前因后果,钟庆那天恰好也在现场,也可以说他就是一个现场证人。作为当事人瞎子说了你或许不信,你不妨问一下他就知道了。”
玉树道长此时急于知道此事的原委,要想与瞎子彻底翻脸就必须大动干戈,此事关系着本派在江湖上的声誉和利益。要想知道真情不得不有求于人,因此他不由得转身向钟庆破天荒的拱了拱手,表示道:
“此事关系重大,其中因果,攸关我昆仑派上下的清誉,所以来说贫道不得不追查清楚。如果少侠是这件事的见证人,万望夔少侠从中讲明为盼。”
玉树道长的超常礼遇令钟庆一时极不适应,钟庆急忙还礼不迭,但是还没待他开口,一旁的曹伯祥就神色慌张,并急不可耐的高声叫道:
“他们本来就是蛇鼠一窝,那一天的事情本来也有这小子的一份,现在师父要他做证讲话,他哪有肯讲出当时真实情况的道理?况且这小子是夔震天的孙子,有那样的爷爷做榜样,岂有一个讲话算数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