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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诸天内音

李朝阳揭开石棺,果然,里面还有一层漆着黑漆的木棺。李朝阳伸手去搬木棺盖板,张老道突然喝道:“且慢!”

“怎么,师父?咱不打开了?”

“你忘了炼尸术么?要是这大将军的尸体被炼尸人给控制,那就不好办了。咱们要提前做些准备。”张老道拿出两个小碗,每个碗里倒上一碗清水,“气乘风而散,遇水则止。咱们用断魂下罩符烧入符水中,在这里凭空造出一个水界,这样炼尸人就不能与僵尸通灵了。”

说着又从身上取出两道断魂下罩符,点火烧掉后使之溶于水中,在木棺头尾各放一碗。当然,口中还要念起下罩咒:

“北帝救召,东震西兑,南离北坎。开天门闭地户,留人门塞鬼路。上不通风过,下不容水流。大魔神祟,风刀斩头。人来无踪,鬼来迷路。谨请东方甲乙木,十万天丁锁地轴。南方丙丁火,十万天丁齐降赴。西方庚辛金,十万天丁尽降临。北方壬癸水,十万天丁食恶鬼。中央戊己土,十万天丁齐卫护。急急如律令。”

两人合力搬开黑木棺,但眼前所见,饶是张老道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惊讶得合不上嘴,更别提初出江湖的李朝阳了。

黑木棺中哪里有什么大将军,又哪里有什么僵尸?棺里面躺着的,分明是一个出水芙蓉般的少女。这少女约有十七八岁年纪,披肩的长发散落再棺中,再加上一身黑色的束身装扮,显示出一种不可抗拒的优雅。

少女面如桃花,双目紧闭,如果不是身在棺里,你会误以为她正沉浸在少女的梦境中。

李朝阳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半天才反过劲儿:“师父,死的?活的?”——平时语不惊人死不休、不说话就浑身痒痒的李朝阳,平生里大约是头一次采用如此干脆利落的表达方式,可知他全身心被棺里的黑衣少女给吸引住,多说一句话都不想。

张老道脑子在瞬间飞速转动:这少女头上尚有三味真火,虽然气息微弱,但性命仍在是肯定的。问题是少女是何来历,又怎么会身在黑木棺中?这少女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是不可能与巴图鲁大将军扯上什么关系了,肯定是刚刚被关进去不久。那么棺里原来的尸体又去了哪里?——多想无益,还是先救人吧——“当然是活的,赶快救人要紧!”

李朝阳闻言赶忙将少女从棺里抬出来平放在地上,口鼻之中竟然传来淡淡幽香——自从进入到古墓里,除了尸腐之气,就只有口鼻之间的菜油味儿了——少女身上传来的气息,是如此与众不同。

这么可爱的姑娘,竟然会被关在古墓黑棺里,是什么人如此恶毒啊!李朝阳侠义心肠顿起:“师父,怎么救人?”

张老道早已将手指搭在少女脉搏上,但觉少女体内阴阳之气运转不畅,而除了阴阳二气之外,居然还有一道至阴之气在体内流动,显然,这道至阴之气并非人体固有。

至阴之气压住人身五行,导致三味真火微弱,本应使人印堂发黑,面色尽失。但这少女外表宛若常人,没有一点身体不适的样子。这种“望”与“切”之间的矛盾,代表着什么?

张老道正自思索,李朝阳却在那边检查起黑木内棺来。只见木棺的内壁上刻着几行汉字,明明每个字都认得,但连在一起却怎么念都不通顺:“师父,这里有字!”

张老道闻言从思索中走出,凑到棺前一看,惊道:“这是秘咒!”

李朝阳曾听师父讲过,道家的咒语分为“显咒”与“秘咒”。显咒就是人们所熟知的咒语,即用简单明了的语言表述咒语要讲的意思;而秘咒顾名思义,就是用一种相对秘密的语言来表述,这种语言文字极少,但含义颇深,往往只有道教中人才能懂。随着佛教传入中国,道教吸取了佛教中的梵音,创立大梵隐语无量音共计二百五十六字,分属三十二天,故又名诸天内音。

无量音极其晦涩难懂,修习起来往往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因此传到明清的时候,人们往往就只能望文生义,很少有人真正懂得其中的玄妙了。张老道也只懂得个大概,仔细看了几遍后,加上自己的猜测解释起来:“上面说的是,擅入墓穴者,其三魂七魄将成为墓主的祭品。墓穴之主,也就是巴图鲁大将军,具有永生的力量,不论你是来自何处,必将倒在大将军的刀口之下!”

听到这里,李朝阳打了个冷颤,够狠的这咒语。“可是师父,大将军哪儿去了,棺里只有这个姑娘啊!”

张老道没理李朝阳,仍在琢磨这两句隐语。其中的一些语义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也拿不准,但整体上隐语分为两个部分,这是肯定的。

第一部分是,擅入墓穴者,其三魂七魄将成为墓主的祭品。

第二部分是,墓穴之主,具有永生的力量,不论你是来自何处,必将倒在他的刀口之下。

这两句话,一定还藏着什么自己没能参透的秘密,而这秘密,就是解救黑衣少女的关键。

李朝阳见师父眉头紧锁,知道此刻不宜打扰。知趣地闪到一边,四处搜索起来。但八角墓室本就不大,没用一会而功夫,李朝阳就把墓室翻了个底朝天,再也没能又什么新的发现。

李朝阳盯着黑衣少女看了一会儿,心里却想着少女睁开眼睛时会是怎样的光景,而她说话的声音,是否也如其外表一样?可好端端一个姑娘,竟被古墓害成这样,半死不活的!

想到这里李朝阳不禁破口大骂:“这什么他妈破咒语!既然三魂七魄都成了墓主的祭品了,那么墓主还要拿起大刀要砍人干嘛,逞威风啊!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张老道闻言却心念一动,小鬼话是糙了点儿,但并非没有道理,咒语本身是有矛盾之处。有了这个想法,张老道重新审视棺中秘咒,果然有新的发现:这第一句中用的词汇是“墓主”,可第二句中,却变成了“墓穴之主”,两处用词不一样,说明……说的是两个人!

也就是说,第一句里的墓主并非巴图鲁将军本人,而是另有其人,很可能,就是炼尸人,也就是壁画上面的道人;第二句里的“墓穴之主”才是大将军本人,也就像李朝阳所说,拿起大刀去砍人。

这样去理解,一切都通顺了。

黑衣少女所受诅咒是第一句话,也就是她的三魂七魄将被炼尸人利用——至于为什么人还没死,可能是炼尸人另有考虑了。

那么,第二句话呢?手持大刀的巴图鲁将军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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