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个消息传遍整个谷阳城。郑家矿场的护卫被全灭了。虽然死的只是一些下层人员,可是,郑家是四大世家,有人胆敢向他们挑衅,除了九年前的那一件事外,这还是第一遭。
有嗅觉敏锐的人,已经感到一丝风雨欲来的味道。
郑家矿场,聚满了人。这次事件,引起了郑家的重视,大管家和二公子都亲自来了,这并不只是死几个护卫那么简单,而是关乎郑家的威严。
威严这东西,说起来很虚,可是若没有了,阿猫阿狗都会欺负上来,后患无穷。
矿洞之中,那些尸体仍保持昨晚死时的样子,一帮人站在边上,以内圈的两人为首。二人均衣着华贵,一老一少,老的有六十来岁,少的大概十七八岁,正是大管家和二公子。大镖头的衣着与他们一比,就显得寒酸了。
“二公子,从现场来看,你对昨夜的凶手有何判断?”大管家问道。最近族中有意锤炼二公子,让他多接触一些家族事务,发生了这件事,便带了他过来。大管家的问话,有意考校二公子一番。
二公子身材颀长,皮肤白皙,不过少些血色,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
“这些人都是一刀致命,而且,伤口多数在后面。护卫朝里倒下。我估计,凶手应该有两人,一人在前面诱敌,一人在后面偷袭。后面那人修为较这些护卫高,而且心狠手辣,经历过很多厮杀,所以刀法才能这么准。”二公子分析道。
“二公子有一部分说的很对,那人刀法精准,应该经历过很多磨练。但那人并不是从后面偷袭,而是在上面。”大管家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看这些伤口,虽然在后脑,但却是从斜上方砍下来的,所以那人应该吊在洞顶。而且,你看洞顶还有很多灼痕,应该是箭火流星符留下来的,它也是向上方打的。”
大管家又指了指地上的一把刀:“这把刀应该就是当时凶手所拿,他用这把刀挡住了一道火箭,所以刀身上才会留下烧痕。”
若是曲一在此,一定很惊讶,大管家猜的都对。
二公子有些不服气,他已经厌倦了族中这些老家伙,他们天天摆着一副教训人的嘴脸:“若是这样的话,那人在洞顶,这些护卫为什么没有发现?”
“那是因为他先打灭了火把,而且,他有很强的夜视能力。”大管家一边说着,一边踢开一具尸体,露出下面被压灭的火把,“你看,那人先灭掉火把,然后才趁着黑夜,杀掉这些护卫。因此,他的修为应该不算很高,若高的话,不会这么麻烦。至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这就不好说了。”
二公子沉默不语。
“你推测一下凶手的来路吧。”大管家说道。
二公子很讨厌现在的情形,自己如同被考试的学生,可是父亲亲自吩咐过,让他好好和大管家学习。
“这个已经很清楚了。”二公子说道,“刚才已经问过这里的杂役和矿工。昨晚少了一个残疾的老头。若是推测不错的话,那人应该是九年前,曲家灭门之时,跑掉的一个奴仆。而且,他们还听到了护卫和凶手的对话。
“那凶手自称是曲家之人。曲缺现在虽为曲家家主,可是每日如坐针毡,总担心有人也学他的做法,将他从家主位置上赶下去,所以对于终于旧曲家的人,都是赶尽杀绝。他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一个老奴跑到了这里,便派人来,将其带走。”
大管家听罢,摇了摇头:“二公子,世间人心诡谲,存在种种阴险算计。这件事,是不是曲家做的还不确定。若是那凶手是曲家之人,直接将那旧曲家老奴带走,或者杀掉,岂不更好?何必多费手脚,杀这么多人。而且,他似在有意遮掩自己的手段,一直用从护卫手里夺来的这把刀,刀法也是直来直去,没有使用任何武技。”
“也许是曲缺想要威慑一下咱们,让咱们不要收留任何与旧曲家有关的人。”二公子不服气地说道。
“也许吧。”大管家说道,“不过这件事,咱们还是要曲缺给咱们一个交代。”
二公子眼中有些迷惑,他不明白,大管家明明并不能确认,凶手就是来自曲家,可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给一个交代。
谷阳城中,曲一早已回到了镖行。他不知道,事情是否会朝预想中的方向发展。不过,他现在有一件烦心事。
他检查了岐伯的身体,经脉断裂,还残存火毒。若是要治愈的话,起码需要上千灵石。曲一杀了几个护卫,可是,他们身上的东西,加起来也就二十几块灵石。唯一值钱的是箭火流星符,可是还被用掉了。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看来还是得干上几票才行。曲一暗想。
曲一走出镖行,换了身打扮,便在郑家附近游荡,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临近傍晚,一人走了出来,五短身材,腮帮鼓鼓的,管事打扮,朝着曲家方向而去。
“来了。”曲一暗想。他悄悄跟了上去。
这个管事路上还算平静,可是,一临近曲家,故意整顿了一下衣服,挺胸抬头,脸上摆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然后气势冲冲走进了曲府。
在外面,曲一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不到半刻钟,郑家那个管事走了出来,脸上仍是充满怒气,可是一到了没人的地方,表情却变了,怒气全消,反而露出得意。
“管他是不是曲家之主,还不是被我骂了一顿。”他小声嘟囔着。
十年前,曲缺不过是店铺里的一个管事,修为也只有道种九层,和他相同,地位还不如他,每次见到他,都嬉皮笑脸、十分乖巧。可是曲缺一当上曲家家主,便再也没正眼看他,每次都摆出家主的样子,更是利用曲家的资源,修为也进入了道根境。而他境界仍然停留在道种九层。可是不管怎样,自己这次是代表郑家,前来质问矿场之事,自然要摆出郑家的威势,曲缺尽管是家主、尽管是道种境,可是自己的话,他得听着,之后还要解释。
想到这里,他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走到了一个街拐角,前后无人,可是却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影从拐角闪了出来,看起来是个半大小伙子,可是却脚步慌乱,不时向后看去,看起来很是惊慌。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那个半大小伙子喊道,声音在颤抖。
小伙子可能太惊慌了,根本没看到前面还有一个人,闷头扎向管事怀里。
管事正是高兴之时,没有呵斥,伸手去扶,同时向小伙子后面看去,想知道到底是谁要杀这个小伙子。管事道种九层,在谷阳城,不算高手,但修为也算不低了。谷阳城虽然不是路不拾遗,但当街杀人的事,还是很少的,他也不免好奇。
可是这时,腹部传来一阵冰凉,然后,他感到这阵冰凉从下到上,斜插入心脏。
管事低头看去,前方的小伙子十五六岁,目光清澈,又看似有几分无辜,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十分隐蔽,插入了他的腹部。这把匕首,插入的方位十分讲究,从腹部入,腹部柔软,容易插入,而且,腹部在下方,不易发现,匕首斜向上,直入心脏,可见对人体结构非常熟悉。
“不要杀我。”小伙子说道,嘴角露出嘲弄。
管事想要伸手去抓他,可是他一弯腰,闪了过去。管事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身子软了下去,渐渐没了呼吸。
这个小伙子正是曲一。他快速收拾了一下管事财物,便离开了。东西大概能值五十多灵石,他还算满意,不过距离医治岐伯的一千灵石,还有很大差距。
刚才的刺杀,看似简单,实则凶险,若是一招不慎,就要遭到反噬。管事道种九层,曲一道种七层,到那时,曲一应付起来,就要很麻烦。
曲一简简单单的一刺,其实有很大学问。先是显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不要杀我”几个字,更会使得管事分析,不将注意力放在曲一身上。
修士对杀气都会很敏感,可是在动手之前,曲一身上没有一丝杀气。这与鬼谷的一种秘传有关,名为“自然道”。自然道不是武技,也不是功法,而是一种心境,自然而然,与周围一体,令人不生防备。当年,鬼丁十就是利用自然道,在街边下棋,而曲缺等人却没有发现。
鬼谷也有隐遁或者令人视而不见的功法,可是一旦遇上高手,反而更容易令他们警觉。而自然道却不是这样,当你去看时,他好像就在那里。
但自然道的修炼很不容易,一旦心境被破,自然道也将消失。因此,曲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七情六欲,不使它们产生波澜。
曲家内宅之中,曲缺正生着气,随手摔碎了一个杯子:“混蛋,真以为我曲缺就这么好欺负,什么破事都来找我,我曲家好歹也是四大家族之一。”